宁波初一芝麻妈妈：春风般的孩子

春风般的孩子

文/芝麻妈妈

写这篇作业的时候，我突然想到一个词，“春风般的孩子”，我想我的孩子来到我身边的时候，的确是如一阵春风般的，那第一眼母女目光交接的瞬间，就是山花都开放的感觉。满月的第二天，我母亲拎上行李回家了，门轻轻带上的时候，我看着怀里那个小小的人，虽没有头脑一片空白，但我承认，我并没有做好养育她的准备。时至今日，回头看过去的十三年，要打开教育这个话题，仍然是心虚的，因为我做不到无知的自大，但我又是幸运的，因为我尚且还愿意低下头审视自己的不足。所以当我今天想完整的把关于我的孩子，关于她的成长梳理一遍的时候，我发现，想说的，太多了。

中国的父母有一种奇怪的逻辑，孩子的一举一动都关乎着他们的面子，而我们的价值观里，一个“好”的孩子有几个标准，听话，听话，还有听话。看起来很不幸，我的孩子从小就不听话，她对一切都充满好奇，她会一刻不停地触摸、参与、像个分子似的毫无规律的运动着。更不幸的是，那个时候我不懂，所以我没能在很多成年人当着她的面说“你是不是有多动症啊…”的时候果断地制止他们。我现在想，我没能在我的孩子最需要我支持的时候站在她那边，我甚至还按照那些人的标准去约束她，现在想起来，这段没能保护好她的经历，是锥心的悔恨。

我很长时间都以为把孩子变成绝大多数人希望的样子才是教育，就像我们小的时候一样，那时候我们认为成长就是听父母的话，做他们希望我们做的，成为他们希望我们成为的人。我按部就班的把孩子送进重点小学，接受正统的中国式教育，她成绩优异，唯一的问题还是她的活跃好动和自我世界的沉浸，这样长期得不到中国普世教育价值肯定和认可的她在她成长最敏感和最关键的时候给了她一个反力，让她的内心变的脆弱。 现在回过头去看看，那个时候，我没有挺身而出其实就是对她的背叛，那段在各种应试逻辑里备受折磨的经历，让一个春风般的孩子眼睛里曾经闪亮的光彩变的黯淡，我觉得怪不得别人，恰恰是我助纣为虐拔苗助长的愚蠢，还有我自以为是的强势，希望孩子懂得并且理解我这个年纪的价值观而忽略了孩子稚嫩的心灵需求这些可怕的行为，差一点亲手挖出一个巨大的陷阱然后将她的独立精神完全埋葬。好在我突然醒悟并且认识到，作为一个人，我对她唯一的希望其实只是能永远做那个春风般的孩子啊。春风般的孩子，应该有着从未被欺负的宁静面孔，从未被压抑的灵性，从未被扭曲的人性，还应该有着玻璃般干净透明的心灵，笑起来十里花开，明亮一片。

有时候回过头去想自己的成长经历，那个年代的我们到底是经历了怎样痛苦挣扎和试图破茧而出的苦难，才在日后才恍然大悟，在被蒙住双眼只依靠唯一的声音就要跟着前进的日子里，（哪怕这些有限的声音都不过一直在重复一件事，那就是试图让你永远不要成为你自己）你能做的，就是懵懂和无知的长大，有多少人终其一生都不曾穿透这迷雾见到真的阳光。这段经历，曾经让我和我的朋友在回忆反思和低头看现在教育的时候，根本止不住泪水。因为原来我们以为打开大门是为了看一眼真正的世界的样子，原来我们以为能接触这么多世界的思想就足以支撑我们的孩子去明白思考和独立精神的意义，然而我们却发现在我们走过那颤颤巍巍的独木桥后，我们的孩子要面对的居然是制造考试机器的流水线，然后成千上万的父母亲手将自己的孩子推进了这冷酷的集中营并且告诉他们你们人生的成功就是进去拿到漂亮的分数。诚然，这就是时代进步给我们的教育市场带来的最大的机会了。

我当然懂得顺应这个词，哪怕我再不满意，我也还是要让我的女儿有尽可能多的选择勤奋地把学业完成下去。那应该是她四年级的暑假，为了应对接下来小升初重点中学的入学考试，她必须去学习奥数，那是一个传说中神一样的培训学校，也有着神一样的校长，在六七十人的大课堂上，当众辱骂孩子是奇葩是大傻逼，女儿抵死不再愿意去。那么另外一个奥数培训的传奇老师又是怎样的呢，她直指小女孩的鼻尖说：“你妈妈还说你很优秀，我看你就是一个垃圾”。我不能理解，我完全不能理解，几个传说中优秀的不得了的桃李满天下的教育前辈，在孩子们为了升学都趋之若鹜的几个里程碑式人物，人格的丧失和人品的低下竟到了如此令人发指的地步，不难明白，对于他们而言，他们俨然成了孩子命运的主宰，他们已经是掌控他人命运的王，这让他们以为教育的规矩和伦理是为他们所一手掌控的，辱骂算得了什么。而对于庞大数量的家长而言，拿到分数，进入重点就是结果，孩子心灵的伤是看不见摸不着的，孩子会成为怎样的人也应该是分数说了算的吧。后来，我们在朋友小区找到一个退休的数学教师，三个女孩子开始在她身边学习奥数，她说奥数对于我们这几个孩子的意义应当就是能自如应对即将到来的升学考。她耐心，细心，三个姑娘上的开心，她以安静从容的姿态带领着三个丫头缓慢而坚定的进步着，当最终尘埃落定之后，她连学费都不肯收，她说我能给你们帮上忙已经很高兴了。很多时候，我们家长担心害怕的或许是别的孩子掌控了比你厉害的资源，获得了比你的孩子开局先行一步的先机，仿佛是自己的孩子就要在茫茫考试大军中沉底牺牲了吧。要知道，作为父母，和孩子一起成长一起历经弯路的痛苦，忍受孩子缓慢改变并且多数时候被不确定控制的焦虑，是任何人都回避不了的，这也是中国大多数家长倾向于去外界求助而忽略了自身对孩子的巨大影响，一旦一个不好的结果放在面前就难以接受。从奥数经历中，我看到的是过程和方法对了，结果一定好；过程和方法有问题，结果暂时好了，更大的危机何时爆发，未可知。

女儿小升初暑假的一天夜晚，我带着她躺在凉爽的地板上，黑暗中有个美妙的声音传来，我告诉她这个老师叫史金霞，那一天，她知道了里尔克知道了尼采也知道了莎乐美。那天晚上的感觉，就像我俩小心翼翼把脚伸进了一条清澈凉爽的河流里，我不知道治愈一个孩子需要多久，但即刻就动身起程比什么都重要，特别是我仿佛看见有光，越来越亮。

住校后，孩子很雀跃，我了解，这是小鸟飞出鸟笼的兴奋，是人生中第一次掌握了自由的喜悦，也了解，从此，树林的边缘将再也无法束缚她，更多的问题她将学会自己去面对，而我们与她相处的关系和方式将变的更加微妙和重要。如今大半年过去了，我发现，这条路并不好走，我也发现，引导孩子如何正视自己的本质，自己生而为人的本质，是一个漫长而略带痛苦的过程，因为相对于摸索和思考来说，仿佛简单粗暴的教育更直接，接受一个命令当然比自己谋划一个来得更轻松。在这个过程中，我困惑过，也挣扎过，更多的是忍耐和换位的理解，我庆幸在关键时刻，都能有史老师的点拨和指引，我看不清的，就借助她点亮的灯光，我没有把握的，就借助她释放的能量，这些都让我看到自己的成长，也让我的内心变的更坦然和稳定。

孩子有一个很棒的班主任，一个更愿意将教育还原成教育本来样子的好老师，她希望她的孩子们能在保持住个性并且心理健康，体魄强健的同时，在体制的这条路上尽可能走的轻松阳光。她和她的孩子们之间因为对彼此的充分信任而相处愉快，她放手给孩子们成长的机会和空间的勇气，给了我莫大的支撑，毕竟，学校教育最终还是会影响一个孩子的人生。

事实上，我明白，不论各位老师如何帮助我们，最终醒悟过来，肩扛孩子的教育重担，用漫长的时间和智慧去陪伴他们的还是父母，虽然我们无法决定孩子的人生，但我们应该尽可能的拥有一双明亮的眼睛，能够在关键时刻指引他们，同时我们要懂得选择，懂得择取真正优质的价格观，去影响他们。最近，孩子在上史老师的中学生阅读课，春节过后的头几堂课老师和孩子们共同进入了一个关乎死生的大课题，它从司马迁的《报任安书》开始，层层递进，这种严谨的逻辑、思维引导的方式和课程内容设置的强大，让我瞠目结舌。到今天，作为一个孩子的家长，我才第一次用了一种与众不同的方法来学习，学习如何消化强大而丰醇的文学背后令人深思的精神内髓。我恍然大悟，如若我们不成长，孩子将与谁对话？

 初中以后，孩子在学校，经历着过山车般的震荡和起伏，我和老师聊起来，她依然对她充满信心，这也给了我巨大的鼓励，我说自从进入初中阶段，我打算用更多的自由换她掌控自己的空间，这段时间的震荡是在我意料之中的，毕竟一个孩子从习惯了被约束和推动的学习方式转换成自主学习自我管理探索自我会有一个需要适应的过程，这个过程越早开始越早结束则效果会越好。放开手，看她摇摇晃晃往前走，是我现在唯一能做的，我对她说坚持你自己设定的目标，无论如何，我都会站在你这边。一个半学期的中学生活里，我是的的确确看到了她的成长，她独立的个性，她多才多艺的表现都让人难忘，同时她的缺点也在这样的集体学习生活中逐渐改变，同时对于青春期的迷茫和叛逆，我选择后退，退给她足够的空间来感受各种情绪并且主动学会如何消解。我始终相信，最终成为老师引导人进步和成长的，只有自己，内在觉知力的唤醒才是教育最终极的目标。

很多时候，我和我努力想成为的那个母亲之间，就隔着一个问题，那就是，你到底希望你的孩子成为一个怎样的人？或许就在今天，还有很多父母认为好的分数好的大学好的工作就是人生的全部，他们认为，没有好的物质哪里来的精神的富足？做一个一无所有的隐居思想者就是幸福快乐的？这些问题听起来没毛病，但这却是一个明显的强盗逻辑，这个逻辑的错误在于将获得了丰富思想和有着强大内心与快乐能力的人生与物质的贫乏硬生生划上了等号，事实上致命的是通过不正确的过程和方法获得的分数、大学、好工作恰恰有可能无法支撑起过程扭曲导致的人生观扭曲，一个一生不知快乐为何物，除了分数别无所求的人，才是悲哀的吧。仍然是那个我坚持的观点，过程和方法对了，结果一定好；过程和方法有问题，结果暂时好了，更大的人生危机何时爆发，未可知。

我用了不少时间来摸索自己，摸索我作为一个普通人如何定义自己的人生，我享受这个过程，而且这关乎一种能力，这种能力不是在课本里试卷上就可以获得的，它一定是通过思想的锤炼、广阔的眼界、勤奋的思考和丰富的经历才能得到，我如今唯一的希望是我的孩子能在成长的过程中逐渐获得它，这样她的人生就可以拥有无数种可能，这比一个好的分数一个好的大学一个好的工作有魅力多了。

我曾经想象将来她和我一样成为一个设计师，或许是一个老师，又或许是一个园艺师，不论是什么，我从心里希望看到她是独立并且丰富的，她不会拘泥于琐碎的烦恼，也不会禁锢于市井的愚钝，有着我钦佩的人们身上那种明朗和勇敢，因此无论她做什么，都一定会专注并且从中获得快乐。

就在今天，我和女儿还有了一个小小的争吵，原因就是手机，史老师提醒我，不要做那个不允许孩子放松的妈妈，我静心想了想，一段时间以来，我的确是用退在解决和孩子之间的问题，我时刻关注自己对待她的松和紧，关注她情绪的容忍度和各种变化。因为住校，周末两天显得尤为宝贵，我的希望是她有更多的时间加入到真正的生活中来，就像我愿意领着她爬山识花，嗅闻山野一样，我希望她是活色生香在当下的，希望看到她跳跃，像一阵风一样愉快并且是热情的。而事实上她大多数时间都被捆绑在那个虚拟的世界里，当然，我完全接受她的价值观，她的偶像，她热爱的音乐甚至手游，我也说服了自己不要太过关注一个孩子的自制力，我唯一担心的不过是时间飞逝，怕她不经意之间就错过了很多成长应该经历的真实。

今天下午一个孩子因为父亲将手机扔下楼就跳楼身亡的视频深深戳痛了我，父亲几近神经质的抱着孩子的尸体惨叫，这声音让人肝胆欲裂。如今这样的事情层出不穷，到底是什么让我们的孩子如此轻视生命，如此不经波折？答案只有一个，所有孩子的行为一定是由父母给予的，父母用怎样的态度和情绪与孩子相处来解决他们共同遇到的问题，孩子就会成为怎样的人。思考的目的在于有一个更科学的结论，养育孩子的过程其实也是对自己不断颠覆和认知的过程，在这个过程里，父母要勇敢的低头认错，简单粗暴已经不再是教育的真相了。我们应该接受生活有时候并没有标准答案，你以为对的并不应该就是孩子的标准，这个时代的好就在于它提供了无数种可能，在人生的选择面前，充分信任和尊重自己的孩子才是一个理智的父母应该有的态度。在他们积累并且突破的过程里我们要陪着孩子一起强壮起来，包括强壮的体魄和内心，我们应当具备对孩子进行生命教育的能力，养育的重担是随着这春风般的孩子一起降临的，你唯一能做的就是担好它。

曾经买过一本育儿百科，在女儿降临之前我就读到那句话：“父母应当和孩子一起成长”，可是理解这句话却花了我数年的时间，走过曲折的弯路，时至今日，我虽然还在摸索，但我至少已经有了坚定的信念和清晰的方向，在今后的日子里，一定还有磨合的痛苦和碰撞的煎熬，可我明白这义不容辞的陪伴和呵护一定会带来一些不露声色的改变，就像被蚜虫啃噬过的蔷薇，一定还是会努力向阳光的方向伸展，并且开出最美丽的花儿来，尤其是，这条路上有这么多智慧的人在守护着我们，在趟过溪流的时候递给我们一个温暖的手掌。

时刻审视，并且像一棵大树，才是为人父母应该有的样子。

2017-04-09

写在后面：

芝麻妈妈是我的好朋友，我们神交已久，却从未谋面，可彼此温暖，可直言不讳，可在暗夜隔空拥抱对泣，可在春日赏花互享为乐。

她是才赋性情皆可称完美的妈妈，事业有成，家庭幸福，善良多情，对这个世界，有无限的善意和美意，遇到她这样的朋友，也要感谢网络。

至于芝麻，这个春风般的可爱的孩子，作为活跃在中学课堂上的一枚“假初一生”，唱歌、朗读、剖析问题，每每令我惊叹。

想领略芝麻的风采，欢迎加入我们的课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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