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市公开课】李津逵:城中村是深圳的奶娘
事实上,岭南文化范围远超出民族国家界限,比较一下华盛顿的华府中国城和深圳皇岗村,你就会懂得什么是深圳城中村了。这是遍及世界的全球化的村落,是同中国北方、同华中、东北、内蒙不一样的村落。在这种村落里有独立自主的意识,当全中国大建人民公社的时候广东有许多人退社单干,当全中国实行联产承包制度的时候,宝安县开始了股份合作。70年代的大逃港潮流,很多宝安县的农民死在了半道上,邓小平说这是我们的政策出了问题,不是出动军队可以解决的,习仲勋同志也说看来要反思我们的政策。于是,中央就决定在大逃港人最多的地方建立经济特区。我们今天能够享受这样好的改革开放的成果,要感谢那些大逃港的宝安农民,他们把生命献在了路上。
刚刚过去的7月份,所有关注深圳城中村的人们,通过一个最现代化的手段——微信,开始形成了一个对话。他们走到的是深圳罗湖区的一个村——湖贝村。
面对民间意见,罗湖区城市更新局非常开明,主动跟社会各界联络。在7月12日罗湖区公布的湖贝旧改新版规划方案中,不仅对紫线范围内的张公祠进行了保留,更对“三纵八横”旧村格局进行完整保留。通过这个村的改造,深圳出现了公共事件的讨论空间,在区域的保护和复兴中寻找一种共赢的可能。可以说,深圳的城市发展开始翻启新的一页,这一页就是深圳共同的家园认同,叫做“我们的深圳,我们的家”!
大家都知道,我们在照镜子时看到的“镜像”并不等同于我们自己,“镜像”和我们自己是相反的、对称的,但是人的问题在于把反的镜像当作了自己本身。然而,镜像也蕴含着我们的信息,只不过这些信息被颠倒了。我觉得城中村和深圳就是这样一种“镜像”关系。
说起现代都会,相信没有人头脑中出现的画面是一片城中村,一定都是高楼大厦。然而实际上在深圳这样的城市,有将近一半的面积是城中村,但是这“一半的面积”却在我们的“大都会想象图”中被忽略掉了。所以我们说城中村是现代都会反转的部分,它恰恰是你认为的所有那些高大上东西的反面,低矮挫,这是“镜像”的一层含义。
另一方面,城中村反映的东西跟现代都会展示的东西看起来是相反的,然而究其原因,这种“相反”是现代都会自己造成的,是现代都会高大上的基因所带来的结果。所以说城中村不仅是现代都会的反转部分,同时也是现代都会自身的一部分。关于这个悖论我们稍后可以慢慢展开讨论。
我们先来看一看深圳的城中村。深圳的城中村建的十分密集,单独看城中村的时候甚至会觉得这个空间有点丧心病狂——七八层的楼,间距就一两米,我们叫握手楼,真的可以握手。
那么房价贵是因为楼的造价贵吗?不是的。现在深圳有的房子已经卖到一平方米10万,那这个房子的造价是多少呢?我是做建筑行业的,可以告诉大家这个房子的造价大概就是2000~3000块钱。两三千的造价是怎么卖到10万块的?我来给大家算一算。假设我们现在把某个城中村拆了重建。城中村房子的土建成本一般也就是几百块钱,我们就算它和商品房一样价钱好了,2000块,我们再花100块把它拆掉,花3000块再造起来,这样就是5100,就算再来1倍的利润好了,最终也就是卖1万块钱。这个1万和10万之间的差距在哪里?有人说是地价。但是请问地价是谁创造的?马克思说,商品的价值是建立在劳动基础之上,凝结了一般的人类劳动。可土地有谁劳动过呢?种田不算产生地价的原因吧?思来想去,只有区位这一个原因。这块地如果放在惠州可能就不值钱,但放在深圳这片热土,它就可以卖到7万块钱一个平米。这就是典型的“无中生有”。土地是天然存在的,但是却有人可以不通过劳动就从这块土地上获得7万块钱一平米的收益。
深圳的房价高是因为地价高,地价高是因为有一个二级市场在抬高。比如说你盖好房子就卖给要住在这个房子里的人,这种需求不会增长的很快。然而恰恰是有人看到深圳的创业机会好,有很多人想在这里买房,就抢在这些人买房之前买了房,再卖给这些人,这就形成了一个二级市场,这个二级市场推高了房价。二级市场是一种投机行为的产物,这种赚钱的方式不是通过劳动、不是通过创造,而是通过抢劫,趁人之危。而政府的问题在于没有很好的监管和控制二级市场。
然而,二级市场不是一日间形成的。来深圳比较早的朋友们都知道,90年代一直到2005年深圳的房价都很稳定,为什么?因为城中村太多了,而且城中村的位置太好了,在那里生活非常方便。就像李老师刚才说的,不管在深圳哪个地方,步行距离都有城中村,既然如此我干嘛要买房?我租900块钱一套有厕所、有厨房的房子不就完了吗?我是90年代来的深圳,住过蔡屋围村,后来还住过白石洲,从白石洲去罗湖上班,那里公交车特别多,真的很方便。
蔡屋围原来也是城中村,2000年以后变成了高大上的写字楼。核心区域的城中村一个接一个的被拔掉的时候,对需求的调控能力越来越弱,二级市场逐渐形成,深圳的房价开始飙升了。总量上下降的不是特别明显,但是关键性的城中村在消失,大冲、蔡屋围、岗厦的河源片区等等,这些关键性的城中村的消失,实际上是一个非常可怕的事情。大家看,现在的蔡屋围变成这样了,旁边的城中村很快也要消失了。
我们说,城中村为什么便宜?除了位置好、数量多,还有一个很重要的原因就是没有设计。原来我们想,建筑师如果设计一下,帮助城中村一下,可能城中村的品质会提高很多。其实,设计未必都在干好事,比如蔡屋围的这个大楼就是设计过的,京基100的这个楼从设计上来讲是很好的,是著名英国建筑师设计的,可它给人民带来福利了吗?没有,它只是让一小部分人富了,这让一小部分人受益,让多数人买单。为什么城中村的房子便宜呢?因为没有设计过的。有人来城中村一看,说这个户型太难用了,窗户开的地方都不对。有点钱的人不愿意住,没有钱的人说不在乎,无所谓,没有地方摆床我睡洗手间也可以。这里没有设计、没有规划、没有花园。创业者说没有花园更好,我一天忙到晚,没有功夫享受花园,住城中村就很好;人家说城中村脏乱差,我们说谢谢城中村脏乱差,因为城中村脏乱差,很多人不来这里住,他们不来住,正好让我来住。如果大家都来这里住,城中村的房价势必就高了。所以辩证地看,脏乱差、没有规划、没有设计,恰恰是城中村帮助创业者的原因之一,它们给了创业者一个做梦的机会。
很多外国建筑师来到中国以后,觉得深圳最有城市氛围的不是深南大道、不是华强北、万象城,而是深圳的城中村。我以前也不是很理解,后来我出了几次国、去了几次欧洲,慢慢就理解了。我发现威尼斯不就像城中村一样嘛,威尼斯很多房子就是握手楼,而且它还常年被水淹呢。罗马也差不多,房子也是歪七扭八,墙贴着墙,没有窗户,采光也很差。所以其实不用把城中村全拆了,加一些元素,做一点改变,就可以变得不一样,它可以很欧洲、很文明的。而且在这样的区域里面更有多样性。你能想象,在我们的花园小区的中间有一栋这样的建筑吗(下图)?没有,因为我们的花园都是假的,花园下面有停车库,要修停车库就要把楼拆了,所以这样的房子留不住。把这样的房子拆了,修一个停车库,表面铺一点土,种上两棵长不大的树,这就是我们的花园小区。不过在城中村不是这样,新楼在旁边,老楼还在这儿,走过这里的时候好像有种穿越感,每一步就是几百年的历史啊,这是什么感觉?这种体验在深圳多难得。
我给大家展示这些,并不是要告诉大家城中村有多好,只是希望大家看一看,城中村和人是一样的,有这样的一面,也有那样的一面。
我们再来看,他还是色彩大师(下图),刚才为了让大家看空间,我把照片处理成黑白的,实际上它的空间色彩是这样的,而且还是混凝土的。我和朋友说这是我看到的深圳做的最好的建筑,因为它完全跳出了很多建筑师的狭隘想象。
这是我找11个建筑师,测绘了3天,画出来的这栋房子的剖面图(下图)。我们说它是九层,其实不准确,它的楼板不是平的,是高高低低的,里面有很多空间,非常的复杂,它完全抛弃了建筑师常规的一层楼、二层楼的概念,是一个一个立体的空间组合在一起,像积木或者孔明锁一样。实际上这个建筑不可画,因为太复杂了,建筑师见了都疯了。这都是老人在现场指挥工人一点点修出来的。
你对着一个住宅区能讲刚才那些故事吗?完全讲不出来。盖楼的人、住的人等等,这些人跟楼没有感情。设计楼的人没有准备住在里面,建这栋楼的人是农民工,建完就不知道去哪里了。而这栋楼是老人自己指挥工人建起来的,符合弗洛伊德心理结构的描写,你能从这栋楼读到他的精神状态,非常有意思。自发的城市才会拥有这样的东西。我们说,城中村除了廉价之外,实际上给了我们生活更多的可能性。想当年比较宽松的时候,这个老人可以在村里买一小块宅基地,自己建一栋楼,这是他人生的一大乐趣,这是自己的生活,这个生活现在在深圳还有吗?没有了。我们有2000万人,但是我们可能只有一种生活方式,因为这个建筑没有给你丰富的选择,你没有机会按照自己的意愿修一栋建筑。
我们再看看这些城中村里的生活(下图),待在这里的时候你会发现自己跟商品很近,而我们在城市的深南大道上感觉不到这种亲切,你在城市其他地方都找不到这种亲切的感觉,跟商品很随意的这种关系找不到,这种放松的关系不是在高大上的超市里面那种距离感,而是让你感觉城市是向你敞开的,不是Shopping Mall那种玻璃门,上面写着衣冠不整不许进来。现在我们城市有向你敞开胸怀的空间都是上面这样的空间,这样的空间越来越少,说明这个城市正在关闭自己,越来越缺乏“来就是深圳人”的温情。
其实城中村不是深圳特有的,在世界各地的国际大都会都有类似的情况,比如说香港的九龙村宅,那里有它独有的活力,吸引世界各地的建筑师去参观。还有人出了一本书叫《黑暗之城》,这是建筑师很严肃地画的建筑剖面。
最后我们讨论一下城中村的未来。每一个人生来是平等的,深圳不是个别人的深圳,深圳应该是所有人的深圳,深圳有今天,不是这里的原住民勤劳、勇敢、智慧,至少不仅仅是。深圳是全国人,甚至可以说是全球化的一个结果。今天深圳有大概1万亿的GDP,仅仅是原来的深圳人贡献的吗?不是,就靠我们在座这些人贡献的吗?也不是。不是深圳的这2000万人,是整个世界产业布局导致现在深圳有这么高的GDP,这是全世界共同的成果。但是现在偏偏有人要把这块地拆了,说这个地是我的,这个地值钱,我要建一栋楼,10万块钱一平米卖给你们。凭什么?这个地值10万块钱不是张三李四的功劳,是全世界人民的功劳,但是诸位从中得到了什么吗?没有。
这是岗厦河源片区。城市设计促进中心的主任黄伟文跟都市实践曾经合作过一个方案,(下图)想不把这个地方拆掉,如何让这个地方变得更好。而且他们设想的是希望这里的人仍然在这里。当然这个能不能做到我不知道。他们的做法是什么呢?他们有一个这样的想法,城中村很密,底下晒不到太阳,屋顶天天在晒太阳,屋顶连起来就是很好的晒太阳的地方,你可以在这里晒太阳,也可以吹晚风,还可以眺望城市的风景,旁边是水晶岛,这个设计真的很好。
中国著名的历史学家暨农村专家秦晖,曾经别人都在想怎么改造棚户区,怎么消灭城中村的时候,他说如果政府能干一点什么好事解决城市的问题,那就是鼓励城中村,而不是消灭城中村,城中村一点都不可耻,恰恰应该主动的提供这种东西。而且廉价的居住地能指望政府吗?不能。虽然政府很努力的做廉价房,但就像一个外国人想在中国住下来一样,要办各种暂住证,还要办社保,办很多太复杂了。但是在城中村需要交社保吗?不需要,刚创业的人谁需要交社保。所以,给城市多一点的选择才是这个城市真正的胸襟,才是这个城市真正的未来所在。
快问快答
问1:为什么我们要一而再地讨论和研究城中村?
冯果川:实际上我们再怎么啰嗦都还是太少,每一个城中村拆的时候讨价还价的都是房东和开发商,没有房客,谁为这些人发声呢?他们也应该有权利,不应该成为被驱赶的人。他们为这个城市做贡献,却没有机会说话,所以我们只是给到他们机会说一点话,我们的话语再多,分到他们每个人身上也不过是只字片语,所以真的不算啰嗦。
李津逵:当下这个情况更需要讲城中村,城市更新拉高深圳的房价,然而获利的仅仅是非常少的一些人。广大的为深圳流血流汗、创造财富的那些人,又会被更高房价推到更远的地方去。我个人觉得不应该再做大拆大建的城中村改造了,所以一定要在这个时候来啰嗦几句。
问2:有一种说法,城中村是现代城市的毒瘤,指的是城中村的形象问题,但是城中村的确是无法取代的存在,我们该怎么解决之间的矛盾?
李津逵:在城中村会有抢劫案,甚至有命案、入室盗窃案,这些我们都不要讳言,确实是存在的。但是曾经有人统计过城中村发生的刑事案件比例占全深圳的比例,最后按照人口来算,它是一个平均数。也就是说,城中村里每万人发生多少案件,非城中村地带每万人也发生这么多案件,这是社会治安的问题。城中村内部,社会治安一般是由村集体买单的,我们的警察是不进城中村的。所以,由村集体来维持的治安,要和政府提供的治安拉平成一个水平,本身对村集体就是不公道的。另外,我们正处在经济水平从欠发达到发达的发展阶段,各种各样的社会问题是不可避免的,我们不应该因为一个医院出现了一次过失的手术事故,就把这个医院给关门;不能因为一个餐饮出现了食物中毒,就把全市的酒店都关门;不能因为一个政府的官员的贪污落马,就把政府关门;同样,我们也不应该因为城中村出现的一些社会问题就把城中村说成社会毒瘤。十年前我讲过一个观点,我说,说城中村是深圳毒瘤的人,他真的不知道城中村的价值,城中村是深圳的奶娘,她养育了深圳,因此谁说城中村是城市的毒瘤,这种观点才是深圳的毒瘤。
问3:都说深圳是个失败的落脚城市,因为很多外来务工人员无法支付房租,这个问题该看待呢?
李津逵:其实08年的时候在东莞就出现了城中村房租降价,在深圳的关外也出现了城中村房租的降价,因为全球的金融危机对深圳东莞的劳动密集型产业构成了强大的压力,在这种时候,城中村里面的人就外流,房价就下降。可以看到,农民在盖高城中村的时候是承担风险的。当然,除了农民还有其他的一些人在参与城中村的建设,当大势看好的时候,他们进城中村实际上也是投资和投机,但是这件事本身说明了城中村的投资、农民的投资是一种风险性投资,潮起潮落是很自然的现象。今天,当城中村的房价不断飙升、深圳的居住成本不断飙升的时候,我们确实为这个城市的未来感到忧虑。因此,在这个时候我特别说,我们的城市更新的计划大概是在五年前还是十年前做的,那个时候根本不知道深圳的房价会变成这样。如果今天我们还刻舟求剑,要在“十三五”规划期间完成当年规划城市单元更新的面积,那我们真的是要犯历史错误的,因此至少要停止特区内的城中村的整体拆迁改造。
问4:我一直住在城中村,我认为城中村才是一个城市最有生活气息的地方,所以我想问,城中村的命运在哪里?
冯果川:城中村的命运作为我个人是很难回答的,但至少我们可以说,如果城中村被干掉了,那深圳肯定是没有未来的。很多人只看眼前利益,因为每拆掉一片城中村就可以赚很多钱。白石洲改造有250万平米,随便一算就是多少亿,这诱惑太大了。在这个时代想赚眼前利益的人太多,这些只图眼前利益的人正在扼杀深圳长远的利益。深圳的命运是跟城中村绑在一起的,没有城中村就没有深圳的未来。
李津逵:1920年代,当时斯德哥尔摩在大拆旧城,像冯老师这样的建筑师和有良知的人就说,再拆下去斯德哥尔摩就成为芝加哥了。当时他们的老城还剩下不到2平方公里,为此一批有良知的人就发起了一次次市民运动,在这些市民运动中,老城被保护了下来。不仅如此,今天大家到斯德哥尔摩,会发现很多新建筑充分延续了老城的文脉,斯德哥尔摩变成了全世界著名的旅游区。城中村如果保护下来,那就是深圳的历史文化街区和历史文化遗产,但我们需要一个像斯德哥尔摩那样的市民共同认知和共同行动。
问5:城中村的租户如何才能有权利?另外,对于不住在城中村的市民,应该以怎样的方式关注和关心城中村?
吴老师(湖贝保护发起人之一):谢谢李老师。完全意外的拿了话筒。其实在很多国家,租户在旧区改造中都被赋予了权利。我曾经做过台湾的旧改项目,不但一级租户有权利,二级租户,也就是二房东也有发言权,这使得城市历史街区能够缓慢的改造。的确,城中村存在很多问题,但我们应该让它有机会自我改良,因为有那么多人在那里,我认为历史的价值和文化的价值都比不上这么多人生存的价值。谢谢!
李津逵:我们的法制在不断进步,会给更多的公民应有的财产权,我们也相信有这个过程。对于不住在城中村的人可以做些什么,提一个建议,各位带着你的好朋友、带着你的孩子,到城中村去吃顿饭,去玩一玩,去消费,这就是每一个普通人都可以为城中村做的事。
问6:想请问一下老师,你们在面对城中村改造的大潮时是否会感到无奈、无助甚至愤怒?你们会怎么做?
冯果川:感觉到无奈、无助和愤怒是没有用的,我们要积极一点,要多参与、多讨论、多关注。所有人都看见城市的现象,自己通过微博、微信等等方式发出声音,我相信这就有影响。不要指望靠我们这些人发声,光靠我们不行,一定要靠自己发声。
问7:我想问一下,刚才那个很酷的80岁老人龙岗的房子现在还能进去吗?
冯果川:现在那里不开放了,看看外观还可以。另外利用这个机会我想简单补充几句,我不希望大家听了我们的讲座之后觉得城中村被浪漫化了,比如说那个建筑,不是说大家觉得太有意思了,所以这个楼要保留,不是这样的。我讲这个楼是想告诉大家,它的背后有着更为人性的机制,它给了人一些释放本能的机会。建筑是人类的一种本能,生活在大都市的你我已经没有这种本能了,我们没有机会住在自己建的房子里,但是曾经的城中村还保有这种可能性,这是城中村可贵的地方。
我们讲城中村,是讲城中村给了大家选择和创造自己生活的可能,而我们现在所谓光鲜亮丽的大都会恰恰扼杀了这种可能性。在城中村你拥有更多的塑造生活的主动权,你可以开一间小店,可以做一点想做的事。千万不要因为我们的讲述而给城中村涂上审美的想象,要去关注是它背后的生存的可能性,而这恰恰是城市给人类带来的价值所在。我们为什么不在农村待着?因为城市给了更多可能性,但是今天的城市却在扼杀这种可能性。我们是在保卫生活的主动权和可能性,让更多的人能够想象生活还有很多美好。谢谢大家!
*本文根据深圳市城市设计促进中心举办的“设计与生活”12——城中村与我们的城市生活 系列活动之城市公开课整理编辑,转载请注明出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