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如，你恰巧有一个九岁女儿，或恰巧持有新城控股股票，会有怎样的代入感？除了愤怒还可以做些什么

第210期—程大爷论市：

以上音频技术来自：讯飞有声

资本市场的事儿好不容易上了一回热搜，好不容易超越了“王宝强携儿子上坟“、“宋仲基爸爸失联”、“范冰冰李晨聚餐”等娱乐圈鸡毛蒜皮冲到了热搜榜前列，然而，这回却是一个让人无比愤怒、痛心疾首的热搜：一个上市公司董事长，有头有脸，甚至捐钱建小学，以慈善家自居，却涉嫌猥亵九岁女童被刑拘！

王振华行为令人震惊的程度远远超过上市公司造假与业绩爆雷等黑天鹅事件，央视痛斥其行为伤天害理，必须依法严惩。

从资本市场跳到犯罪现场，绝对不会只是一念之差，而是积攒了一辈子的恶不小心偶尔漏出了一滴，董事长的兽性可不是一天养成的。

如果你恰巧也有一个九岁的小女儿，看到这个新闻，你会有怎样的代入感？如果你持有新城控股的股票，除了愤怒，你还可以做什么？

董事长出事对上市公司影响大吗？

王振华猥亵儿童案被坐实之后，面对新城系股价闪崩，数万股民欲哭无泪。

有人感叹说：心疼我大A股股民，炒个股票炒得成天提心吊胆的，担心国际形势，担心特朗普发推特，担心上市公司财务造假，担心猪被饿死，担心扇贝跑了，担心董事长行贿，担心董事长通过不正当手段送女儿上名校，现在还要担心董事长会不会是个变态。

尽管闪电换帅后新城控股声称王振华猥亵儿童是个人行为（我有点困惑，猥亵儿童不是个人行为，难道还会是上市公司集体行为吗？），与新城控股公司无关，公司有完善的治理结构，前王董被拘不会影响到公司的正常经营，小王董一样能干，请大家放心。

有挺新城派指出，3000亿资产的大公司，不会因为一个人被抓了就面临危机，换个人就可以“马照跑，舞照跳”，天塌不下来。

想想也有点道理，看看不久前茅台前董事长袁仁国被抓，茅台股价不仅没有下跌，而且还以突破1000元的新高来证明自己与袁董贪腐事件早就划清了界限。

但是，茅台毕竟是国企，董事长被抓了，换一个照样干，就像许多央企，董事长被抓了，股民连半点感觉都没有，因为那些董事长不过是一个稻草人而已，只能吓唬吓唬几只麻雀。

但是，民营企业特别是家族企业就不一样了，这种企业的董事长往往都是一手把企业带大的，他的基因已经植入企业的骨髓，所以，他的信仰就是企业的信仰，他的文化就是企业的文化，他的价值观就是企业的价值观，甚至于他的个人品牌就是企业的品牌，你根本没有办法把他跟企业做出一个很好的切割，所以，越是家族式管理色彩鲜明的公司，除非是经过深思熟虑的交接班筹划，经过漫长时间的平滑过渡，董事长突然出事，其他人在毫无思想准备的情况下仓促接手，鲜有不出乱子的。

有个可以类比的案例，就是海鑫钢铁董事长李海仓突然被杀时，他儿子仓促上任董事长，后来海鑫这艘钢铁大船很快就迷失了方向，没有逃脱沉没的厄运。

当年，山西海鑫钢铁集团董事长李海仓可不是一般的民营企业家了，他的江湖地位也不是新城系王振华可以比拟的，人家可是民营钢铁大王，全国工商联副主席，山西省工商联副会长，运城市人大副主任，运城市工商联会长。利用山西丰富的煤炭资源，李海仓的海鑫钢铁集团成长为国内最大的钢铁企业之一。海鑫钢铁集团作为山西省最大的民营企业，甚至坐过国内最大民营钢铁企业的宝座，资产超过130亿元，2002年销售收入达3.60亿美元。可惜的是，悲剧突然降临，2003年1月22日被刺杀于他的办公室。

在父亲李海仓被害时，儿子李兆会22岁，远在澳大利亚留学。面对家庭的巨大变故，李兆会只好中断学业，子承父业。2003年2月18日，父亲去世后的第28天，李兆会正式接班。面对媒体，他反问：如果你处在我的位置上，你会怎么办？

这一问问出了自己的手足无措和无力回天。到了2014年，海鑫就落到欠下十几家银行债务总计30亿元，工人工资要靠当地政府发放的地步。经其子李兆会接管经营后，海鑫集团在第27个年头宣告破产。

还有，国美电器董事长黄光裕被抓后，国美股价跌得只剩一个零头了，而一度远超苏宁的国美，如何与苏宁相差多少条街？

家族企业的传承与接班不是那么简单的事情，需要一个漫长的平滑的适应过程，即便是李嘉诚，两个儿子从小就开始培养，老早就开始接班安排，但是，几十年过去了，李超人90岁了，他也没有完全放手交班。

特别是一家地产公司，又是民营企业，它的成长壮大高度依赖控制人个人的政府关系与银行关系，这种关系是一种个人色彩浓厚的所以“人脉”，往往诡异、神秘、脆弱，摆不上台面，无法固化，难以传承，一旦这种关系因为“灵魂人物”遭遇不测尤其是违法犯罪被拘，就会突然撕裂，对企业的打击是可想而知的。

普通投资者该怎么办？

投资者用脚投票，踩在这几家由缺德者控股的上市公司的股价上，股价暴跌。

与去年刘强东涉嫌在美国强奸女留学生被美警方拘留消息传出后京东股价暴跌的情形相比，有过之而无不及。

很多时候，投资者的信心正是建立在对控制人的道德与能力的信任这个基础上的，所以，很难想象，一个连自己的“小弟弟”都管不住的男人能管得好几家上市公司。

新城控股董事长猥亵幼女事件可以说搞得天怒人怨，事情过去几天了，但是，对股价的冲击不仅没有减弱，甚至还有继续发酵的趋势。昨天是新城控股无量一字跌停的第二个交易日，34.58元跌停价被近3亿股卖单封得死死的，后边还会有多少个跌停板，众说纷纭。而港股新城发展再度暴跌了6.68%，三个交易日跌去了38%，可谓触目惊心。

由于涨跌停板的限制，A股市场的3万多股民割肉无门。

基金公司纷纷开始下调新城控股估值。其中最狠的基金公司竟给出了下跌“5个跌停”的估值，足见对新城控股走势预期之悲观，这意味着在7月5日的基础上，新城控股距离该估值价还差3个跌停。

给出“5个跌停”的是汇丰晋信基金公司，该公司7月5日公告称，将新城控股的估值下调至25.21元，该价格相当于在新城控股7月3日42.69元的收盘价上下调5个跌停；距离7月5日的收盘价34.58元相比，还差3个跌停。

股价的下跌，将是对新城系资金的考验。

从目前的情况来看，新城控股资产负债率达85%，该公司一季度业绩亦有下滑。

流动负债更达到了2470亿元。另有数据显示，新城控股和新城发展控股两个平台下面合计拥有存续期债券26笔。截至2018年末，公司账面有未偿还的借贷及可转换债券为835.72亿元。这些还只是表内融资，表外融资目前并不清楚是否存在？

据新城控股公告披露，为补充其流动资金，公司控股股东富域发展集团有限公司质押4850万股公司股票给上海国际信托有限公司，占公司总股本的2.15%，质押期限为1年。

截至6月5日，富域发展合计持有公司股票13.78亿股，占公司总股本的61.06%，其中被质押的股份累计为7.06亿股，占公司总股本的31.29%。

公告显示，质押融资的还款来源包括其自有资金、股票红利、投资收益等，如后续出现平仓或被强制平仓的风险，富域发展将采取包括但不限于补充质押、提前还款等措施应对上述风险，不会导致公司实际控制权发生变更。

券商中国报道，有银行业人士认为这种事情牵扯会比较大，房地产后面都是银行等金融机构，而新城控股又是民企。因此，后续如果出现银行抽贷等现象并不奇怪。

普通投资者怎么办？还是那句老话，君子不立危墙之下。对于这类公司，中小股东在投资时还是要谨慎，不可因为股价跌幅较大就认为有机会抄底搏反弹，谨防踏入更深的泥沼。

愤怒之外我们还应该做什么？

王振华猥亵女童事件的恶劣影响并非局限于股市，它已然成为了一个引发广泛思考的社会热点。

作为中国改革开放四十年里先富起来的风云人物，王振华的这次恶行想必不会是一时兴起，极有可能是累犯惯犯。人们的愤怒在于，为什么这些有钱人经常会凌驾于道德和法律之上为所欲为，竟然没有任何敬畏之心。

事实证明，用物质的成功来量度一个人的精神高度是一件很扯淡的事，我看见很多乞丐的人性并不在低处。而拥有3000亿的资产也没办法将王振华改造成一个正常人，所以，请不要骂他是禽兽，禽兽会生气的，因为这种人真的是禽兽不如。

说得动听，做得下流，这样的慈善家和公众人物不是个别现象。

过往爆发了许多上市公司造假丑闻，投资者被欺骗，被震惊，会爆发一阵排山倒海式的愤怒声讨，情绪宣泄出来了，然后就不了了之，被淡化，被遗忘，没有留下任何有价值的东西。

所以，大爷我担心，这次的董事长猥亵女童事件也会如此，宣泄之后，同样没有任何东西有价值的东西沉淀下来，时过境迁，新城系上市公司股价跌到某个地方稳住，然后，大家还是该干嘛干嘛，或许还会看见新城控股跌到一定位置，又屁颠屁颠地去抄底，完全忘记了它的老板是谁，做过什么恶，管它呢，有钱赚就可以了。

对待恶行，我们除了表达自己的情绪之外，经常找不到有效地保护自己的工具，也没有要去铸造“工具”的意识与行动，正是“工具”的缺失，才会让同样的恶行反复上演。

安然事件催生了美国资本市场上一部打击证券欺诈、保护投资者权益的严刑峻法——《萨班斯法案》的出台。

同样，美国有个名为杰西卡的小女孩遭遇性侵后被杀害，这个惨案也催生了一部严惩针对儿童性犯罪、保护儿童不受侵犯的严刑峻法——《杰西卡法案》。

这部法律规定，性侵儿童的犯人刑满释放后，必须到所在居住地登记，公开身份，终身佩戴电子脚镣，永久受到警方监视，成为人人唾弃的过街老鼠。这套耻辱的标签甚至比牢狱更加有效。

但是，美国的这套严法，并不是一帮法律专家关在空调房里凭空编写出来，而是在血淋淋的性侵儿童致死惨案发生后，由那位悲痛欲绝的父亲——杰西卡的父亲，不懈努力地推动才变成现实的。

 2005年的一个清晨，杰西卡的父亲马克发现女儿失踪了，家人迅速报了警。20天后，警方在凶手房子旁挖出了惨遭凌辱并被活埋了的可怜的小杰西卡。在她生命的最后一刻，陪伴她的是怀中的海豚玩具。

案件轰动了全美，引发了众怒。杀害杰西卡的凶手曾因盗窃、露阴、猥亵儿童等罪名入狱10年，但邻居竟无人知晓。

为了让此等不幸不再发生在任何人身上，马克决心改变现状。在他的推动下，2005年5月2日佛罗里达州长签署了《杰西卡法案》。该法案规定：性侵12岁以下儿童的罪犯，将被判罚最低25年，最高终身监禁；罪犯若获释将被终身监控。

马克的战斗并没有结束。在之后的8年中，他游说了美国35个州，现身说法，促进全美通过《杰西卡法案》。直至2013年，全美已有45个州通过了《杰西卡法案》。

该法案是对九十年代克林顿签署的关于建立全国性侵犯数据库的《梅根法案》的完善与补充。

过程虽然艰辛，但国家本着保护儿童的本愿出发，事情一步步地好转起来。

相比较而言，目前我国的法律对于性侵儿童的犯罪行为处罚还是太轻，轻到类似王振华这样的变态富豪根本不把法律放在眼里。

我国刑法规定，奸淫不满14周岁幼女的以强奸论，情节特别严重的（强奸多人、致残、致死等）判10年以上。而王振华如果最终被认定的罪行是“猥亵”，也就5年以下了。

你看他这次猥亵九岁女童事后，只付给同案犯周某一万块钱，犯下如此滔天罪恶，他愿意支付的成本仅仅一万块钱，还不够买一箱贵州茅台酒，可见在他的心里，这种兽行跟吃顿饭喝几瓶好酒没有多大差别，其冷血、傲慢的程度，令人发指。

犯罪心理学专家表示，针对儿童的性侵案的隐案比例是1：7，也就是说，每曝光一起性侵儿童案的背后，都隐藏着7起已发案件。所以，我们经常看到的只是那些罪恶的冰山一角。

许多孩子受到性侵之后，一辈子都会生活在阴影之中，假如这些伤天害理的畜生得不到应有的惩罚，那么，还会有更多胆大包天的人渣会肆无忌惮。

震慑犯罪，保护祖国的花朵们，我们需要中国的《杰西卡法案》。

但愿王振华猥亵女童案引发的愤怒不要随着它在热搜榜上的退潮而被遗忘，也不要仅仅只算计新城系上市公司又损失了多少亿市值，假如借助这件事情的影响力，推动我们社会的各个层面进行反思，去完善我们的相关法律体系，这样的愤怒才具有建设性和积极意义。

社会财富大量集中在一些道德沦丧的无良富豪手里，只会产生这样一种恶果：他们会用自己所拥有的财富作为胡作非为的资本，并且向社会传递“只要有钱就可以摆平一切”的负能量，财富即特权，这样的思维方式会贻害无穷。

一个股市的变坏可能就是从某一个上市公司造假而没有遭到应有的惩罚开始的，同样，一个社会的变坏也可以因为一个拥有财富与名望的董事长作恶却没有得到报应而变得更坏，如果惩罚的力度不痛不痒，如果不让作恶者付出的代价大到足以警示世人，那无异于就是纵容他们继续作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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