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妹尾河童:少年视角下的战后日本

[日]妹尾河童 三联书店三联书情 2021-03-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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妹尾河童的名字在日本早已家喻户晓,对很多中国读者来说也不陌生。2004年,三联书店出版了他的第一本书——《河童旅行素描本》,从此这位“窥看高手”凭着他独特的素描插画与生动有趣的文字,令不少中国读者为之倾心。十年来,三联书店“妹尾河童作品”系列已出版十种,《少年H》是该系列中最新一种,出版于2013年年末。


《少年H》中,河童一改以往作品中早已为读者熟悉的亦文亦画风格,以饱含感情的文字回忆了自己的少年时代 (1937—1947),那正是日本发动战争以及经历战败的时期,也是日本本土上的每一个国民其精神和躯体都不同程度地卷入战争的时期。河童以一个少年亲历者和见证者的身份,为自己、也为那个大变迁的时代保留了一份特别珍贵的记忆;藉此,我们在分享他那被欢乐、忧思及无数个追问所充满的成长故事的同时,也一窥战时日本的社会和人心。


本书1997年获日本“每日出版文化奖”特别奖,已被译成多种文字出版,销售突破350万册;由同名作品改编的电影于2013年夏天公映。


前排中央的老夫妇,是从广岛来神户游玩的亲戚,不是H的祖父母。照片背面有母亲的字迹:“盛夫·36岁9个月。敏子·33岁6个月。肇·8岁10个月。好子·6 岁6 个月。”记下超乎一般的细节,还真是“记录狂敏子夫人”的作风啊。但是,也许是这种DNA入侵我体内,才使我写了这本《少年H》吧。DNA 真是可怕。


占领军


[日]妹尾河童


“今天早上我遇到好色皇了。因为穿的是西装而不是军服,我一下子还没认出是田森教官。笑眯眯的,还以为是谁家的老爹呢。”

“我也遇到啦,那个好色皇还跟我问好,感觉好恶心喔。”

广部说完,大久保不屑地说:“所谓见风转舵,讲的就是这种人吧。太不要脸了。想到他过去对我们说的话,就应该要他切腹了。居然还好意思来讨好学生,实在让人看不下去啊。”教室里的话题,全都集中在“魔鬼教官”摇身一变成了“邻家老爹”这件事情上。


由于忧心占领军登陆之后的作为,再加上不知道在他们来之前该做些什么才好,老师们也都惶惶不安。学校似乎频频召开教职员会议,能决定的事项也只有“指导学生勿轻举妄动”这种程度而已。


不止是田森教官,其他还有好几个老师因为不知今后该如何是好而感到害怕。

只不过仍有老师和过去一样会揍学生,或以连坐为由要全班打绑腿在走廊正座。坐上半小时,打着绑腿的双腿就会完全麻痹,一起身便个个东倒西歪,想站都站不起来。这种阴险的手段令学生气愤不已,但那老师可能只是想表示“我的教育方针和战争结束与否没有关系”吧。

由于忧心占领军登陆之后的作为,再加上不知道在他们来之前该做些什么才好,老师们也都惶惶不安。学校似乎频频召开教职员会议,但可能是并未接到文部省进一步的指示,能决定的事项也只有“指导学生勿轻举妄动”这种程度而已。H在走廊遇到畑老师,于是趁机打听。


▲ 中学四年级时的妹尾河童,摄于1945年。

“校长迟迟没有下达指示,是为什么呢?”

“我们去问县府御真影该如何处理,也只得到‘静待通知’的答复而已。可能还要好一段时间,才能对学生下达明确的指示吧。”畑老师说。

“就算是这样,也应该告诉学生们比较好吧?比方要我们稍安勿躁之类的……”

结果畑老师白了H一眼,便径自默默离去。看来是被H惹得不太高兴了。H并没有批评畑老师的意思,对自己的出言不逊感到相当懊悔。因为H非常尊敬畑老师,怎么可能会批评他。而且尊敬畑老师的不止H一个。在军国主义一面倒的教育体制下,畑老师在课堂上仍一直守护着学生,大多数的同学都能感受得到。

教英文的松元老师,也很受学生爱戴。进入二中后的第一堂课,就听松元老师说:“我对各位同学的期望是,与其当个使小聪明的人,不如当个大笨蛋。”

突然听到“要当个大笨蛋”,新生全都吓了一跳,却也相当感动。

即使情势有所变化,还是有像是畑老师和松元老师,不曾改变对待学生的态度的老师,但也有好些老师因为必须改口讲出与自己过去完全不同论调的话而狼狈失措。

“接受《波茨坦宣言》”就像是理化实验所用的石蕊试纸,将可以信任与不可信任的人分辨得比以往更清楚。

因为农耕作业让学生吃尽苦头而遭怨恨的室伏老师,也突然变得和蔼可亲。尽管战争已经结束,但粮食仍极度短缺,农耕作业还是得继续。


原本H认为,战争已藉由埋枪而告结束,但此刻却发现似乎并没有真的结束,不禁觉得有些烦。因为H只希望能够早日从这些事情中解脱。


驻扎在学校的中部第四一二六部队已经解散,撤走了。学校工厂关闭,设置在礼堂和教室的机具全都从地板上拆除,搬上卡车。学生们也混在员工之中帮忙搬运。礼堂的机具清空之后的隔天起停课三天,动员所有学生大扫除。

学校的礼堂虽然好不容易恢复到将近原本的模样,但不知是否有相当分量的机油已渗入地板之中,摆设机具时不太在意的机油味,现在反倒觉得刺鼻。

操场上坑坑洞洞的蛸壶式掩体,也得在占领军来到前填平。学生们用畚箕搬土将坑洞填平。除了这项工作外,还外出整理轰炸后的废墟,连续四天都没办法上课。

出动学生整理废墟,是因为这段期间还不清楚哪些事情可能在占领政策上形成问题,对县府和校方而言,或许让学生劳动服务,是最无可非议的措施吧。

神户市长来到学校,不知和校长谈了些什么,离去之后教职员办公室突然忙碌起来。

八月三十一日的报纸,有一则附照片的报道:“昨日下午两点零五分,盟军最高统帅麦克阿瑟将军,抵达神奈川的厚木机场。”H看了之后心里想:“占领军终于要来统治日本了。会从哪里着手呢?”

学校举行了中断许久的朝会。校长上台训话:

“今后势必有许多机会接触美国的国旗与国歌,请各位同学注意,要对美国的国旗与国歌表示敬意。不要再将美国视为敌人。要格外小心谨慎,以免被认为是有意侮辱或试图反抗。其次,希望大家注意的是,不要再继续使用以前提升斗志用的相关教材及历史、地理等教科书。此外,为了避免被怀疑是在继续进行军事训练,相关的滑翔机社、教练射击社、刺枪术社、剑道社、柔道社等社团,即刻解散。

又,届时须依照占领军指示,将备品报废处理或缴交出去,以免被视为有保留军国主义之嫌。”

H听了之后想到自己保管的枪械库钥匙,不知该如何处理才好。



▲ 麦克阿瑟和夫人飞抵日本


进教室之前,连忙赶去枪械库看看。门上的三道锁仍然挂着,似乎没有任何异状。回教室途中,在阶梯上遇到汤川学长。

“杉田学长正在找你,可能是错过了吧。午休的时候去枪械库后面等着。别被其他人瞧见啊。我会和杉田学长一起过去。”

午休时来到枪械库后面,不禁吓了一跳。说是不要被别人看到,可是周遭的情况已不同于以往,根本不可能办到。因为四一二六部队撤离后,换成在空袭中失去家园的龟冈等几位老师的家属住进了柔道场。


照片拍摄于1944年,于兵库县立第二神户中学教练射击社枪械库门前,河童中学时曾是该教练射击社成员。据河童回忆,往年没有这种拍合照的惯例,这一次是因为校内学长接连奔赴战场,所以才紧急集合大家合影留念。照片中高年级学生戴的是学生帽,河童所在的年级戴的是战斗帽(日本对英美开战后,入学新生一律戴战帽),故从服装上可以区别高年级与低年级生。


枪械库后方这个位置,从柔道场的窗户正好可以看到。为难的H只好躲在五十米外的农具室旁等候两位学长。

原本H认为,战争已藉由埋枪而告结束,但此刻却发现似乎并没有真的结束,不禁觉得有些烦。因为H只希望能够早日从这些事情中解脱。

见杉田学长和汤川学长从下面的操场走上阶梯,H从农具室旁探出半个脑袋朝他们挥挥手,而后做出“注意柔道场窗户”的手势,边对两位学长打暗号,H心里边想,在射击社学的这种无声传达法还真管用。两人立刻明白H打暗号的意思,随即若无其事地分开,分别慢慢走到农具室后头。虽然途中被正在晾衣物的龟冈师母看到,但似乎并未起疑。

H解开衬衫,取下挂在脖子上的钥匙,默默交给杉田学长。接过钥匙,杉田学长说:“辛苦你了。我们已经平安守住了枪械,所以我打算将三把钥匙都交上去,将管理枪械库的责任转给学校。玉音放送那天,我们虽然打算拼了命也要守住枪械,但一切担心都是多余的。日本上下能够如此冷静接受战争结束,实在是出乎意料的事。对了,我有个好消息。久门教官已经除役,回来了。是他的家人昨天告诉我的。”

H心想,这还真是许久以来第一次听到的好消息。应该是召集令来得晚,还没有被派往海外的战场,才能够平安无事。但因原本担任的是军事教练的教官,应该无法回二中复职。

“不必为久门教官未来的日子担心啦。因为他打算回老本行开钟表店。”

看出H的担心,汤川学长笑着说。

归还了钥匙,又听闻久门教官返乡,H感到一切终于结束,心情也才轻松起来。剩下的就只有“占领军届时会怎么做”这一件事了。对于美军的终战处理,H尽管有些不安,却也极感兴趣。


H不禁觉得:“同样是军队,和日本军的差别实在太大了。美国兵可真是开朗啊。”或许沿途的市民也都有这种感觉,纷纷朝过去视为“鬼畜美英”的美国兵挥手。


随后接获通知,于九月二十四日起三天,占领军将进驻神户市。为了避免发生不必要的混乱,那几天各地将进行交通管制,学校也停课三天。

H 很想知道,美军使用什么样的枪与日本军作战。为了亲眼确认,他决定前往受交通管制的路边看占领军。来到神户新闻,向小田切先生打听神户市提供给占领军的土地。听说神户车站附近相当大一块轰炸后废墟,已决定作为兴建营房之用。小田切先生还告诉H,三宫的大丸周边,有几栋大楼也被接收。

只要在通往这些地方的路边等候,应该可以看到进驻的占领军。

当天早上,H打算邀横田一起去看。一来是他已好一段时日未在学校现身,H相当想念,而且觉得他应该和自己一样会关心美军的装备。

可是横田外出,不在家。他妹妹说:“哥哥晚上才会回来。”问去了哪里,她回答:“唔,我不知道他去哪里,可是每天都拉着板车出门。”

H留了字条给横田,便朝新开地走去。新开地的电车道两侧,已经聚集了等着看热闹的人。H站在西侧烧毁的大楼前。这里背对着太阳,可以避免阳光刺眼,而且有阴影可以遮凉。沿途到处都是警察,戒备森严。万一有人冲了出去,表现出反抗占领军的行动,就会造成大问题,所以警察也都非常紧张。

大约一个半小时之后,等待终于有了回报。H见到了决定性的东西。那就是吉普车上士兵手中的步枪。长形的弹匣向外突出,看来可以填装相当多子弹。而且,没看到枪栓拉柄。也就是说,可以不必像H使用三八式步枪那样,每击一发之后都得拉动拉柄上弹,只消扣扳机即可自动连续射击。

看到这种枪,H心想:“难怪我们会输。”除了步枪之外,那种叫作吉普的机动性强的车也很厉害。日本军的步兵部队没有这种车,只能靠两条腿作战。

H凭着记忆,将美军用的步枪画在小仓送的素描簿上。如果要画得更正确,就非得潜入美军的军营,实际看着枪画不可。该用什么方法潜进去达成这个目的,就等有空的时候再思考好了。

看着一辆接着一辆从眼前通过、加装顶篷的军用卡车和吉普车队,H不禁觉得:“同样是军队,和日本军的差别实在太大了。美国兵可真是开朗啊。”或许沿途的市民也都有这种感觉,纷纷朝过去视为“鬼畜美英”的美国兵挥手。

近距离目睹占领军的实际状况后,或许是所受的冲击过大,当晚突然严重腹泻。说到腹泻,H想起昭和十六年的十二月八日得知太平洋战争爆发时,自己也曾腹泻。

H捂着肚子跑了好几趟厕所,羽田野叔叔相当担心。

“你年纪轻,以后还要有一番作为,一定要注意身体才行。我下个月初就要回歧阜。这里的房租我缴到十一月,你可以一个人住,也可以和父亲一起住。虽然不知道自己明年会怎么样,不过我已经做好心理准备,没什么好担心的了。”

或许是听叔叔这么说,H当晚做了噩梦。

原本打算停课这段时间,天天都去看占领军,却因为腹泻躺了三天,令H非常遗憾。等到摇摇晃晃的身体好不容易康复,已经四天没有上学了。


虽说榻榻米将转供战灾户住宅使用,大家都还可以接受,但看到这种仓促的处理方式,不禁令人觉得对于占领军似乎有些反应过度。


这几天都睡在羽田野叔叔旁边的H,发现叔叔不时会发作而剧烈疼痛,只能够拼命忍耐。来到学校,H在办公室走廊的公布栏看到好几张油印的占领军通告,以及文部省的指示事项。对学校的通告也向学生公开,或许是想彻底实行吧。

“占领军通告”的项目包括,一、撤除校内的御真影奉安殿;二、废止军事教练及武道;三、禁止以团体名义参拜神社;四、学校内禁止强迫信奉特定宗教;五、不得限制个人的思想与宗教自由等等项目。

“请同学到柔道场集合,有工作要做。”市桥老师这么宣布。来到道场前集合,听到工作内容竟是“为了证明学校已经废除武道,现在要拆除柔道场内的榻榻米”,大家都吓了一跳。

虽然不知是否真有指示要做到如此程度,但总之得把榻榻米都搬离学校。为了龟冈老师和其他几位老师的家眷,每户留下六张榻榻米,其余全都搬上了卡车。

虽说榻榻米将转供战灾户住宅使用,大家都还可以接受,但看到这种仓促的处理方式,不禁令人觉得对于占领军似乎有些反应过度。

听说久门教官来到学校,H便去见他。行了举手礼,大声说道:“欢迎回来!”教官连忙挥手制止,说道:“别那么大声。还有,不要再敬礼了。”

由于久门教官曾是军人,所以无法复职。H想趁这个机会请教一些事情。

“那次的训练,真是军方的特别指示吗?还有,派我一个人全副武装携枪前往三菱电机,并且交代必须保密,当时的秘密究竟是什么呢?我一直很在意,请告诉我。”


久门教官是教练射击社的指导老师。身为中尉军官,却是颇具人情味的文化人。他态度温和,从来不痛揍学生,在绘画与音乐方面有很深的造诣,学生都很景仰他,在战时是极罕见的人物。

“一切都已经结束了。这个问题就当作不曾存在吧。”久门教官只这么说,并没有回答。于是H改变话题,自告奋勇:“如果教官要开钟表行,我可以帮忙用油漆在玻璃橱窗上写字。”

虽然还不曾用油漆写过字,但H很有自信。

“店面已经毁于空袭,所以我打算在新开地的大马路旁摆个摊子,从修理钟表开始。放学途中可以顺道过去,帮忙照顾一下生意啊。”教官说。


H左思右想之后才终于明白。美国知道,想要不流血占领日本,除了让天皇宣布终结之外别无他法。


大约一个月之内,学校里也有了许多改变。最大的改变,就是“废止敬礼”。进出办公室的时候,原本都必须大声报出年级、班别、姓名以及事由,获得许可后再说“我要进去了”,离开时得再次报出姓名,并说“我要离开了”才行。今后只需开门的时候鞠个躬,告知事由后便可进入。而且,在校内见到老师不必一一敬礼。还有,在电车上遇到老师的时候,过去也得大声说:“敬礼!”这也废止了。

“废止车内行礼”,最高兴的大概要数住谷老师了。反倒是学生们觉得相当失望,这是因为只要在车内见到老师,同学们都会故意大喊:“向住谷老师敬礼!”并一齐行举手礼,算是合法的捉弄老师。现在少了这个乐趣,大家都觉得很可惜。住谷老师总会不知所措地说:“别吓我了!”然后推开其他乘客落荒而逃。因为喜欢看到老师那副模样,学生们总是算准了搭乘山阳电车通勤的住谷老师的乘车时间。这是因为同学们喜欢住谷老师的缘故,对于讨厌的老师,则是尽量避免搭乘同一班电车,也会设法不要在路上相遇。

除了“废止敬礼”之外,也急急忙忙开始实行“教育民主化”。对学生而言,最值得庆幸的是“禁止铁拳制裁”,老师不可再无故揍学生。可是,仍有老师解释成“不使用铁拳就好”,所以H后来还是会吃耳光,因为H总是有法子激怒老师。


《少年H》

[日] 妹尾河童/著 张致斌/译

生活·读书·新知三联书店 2013年11月


看过占领军送来学校的通告,重点好像在彻底消灭神道教。他们似乎认为,日本的军国主义,是源自以天皇为中心的神道,并以此作为国教。为了确认相关活动是否仍在施行,占领军的督察官曾数度在翻译人员的陪同下来到学校视察。检查的重点包括,学校武道场内的神龛是否已经撤除?天皇陛下的御真影奉安殿是否已经拆毁?神道的宗教行事是否仍有举行的迹象?其他会让人联想到神道的象征性事物是否已经全数撤走?诸如此类。

即使要去神社参拜,也有具体的范例。前往附近的长田神社参拜,是学校过去的日常行事,但如今已明令禁止集体参拜。不止是长田神社,就连神户市民喜欢去参拜的凑川神社也不例外。在禁止集体参拜的条文上,甚至还特地注明了伊势神宫、明治神宫等神社。但令人意外的是“遥拜皇城无妨”这一条但书。H觉得很不可思议。占领政策的首要目的,看来是要将天皇与国家神道切割,但是对天皇却又有特别待遇,让人感到十分矛盾。H左思右想之后才终于明白。美国知道,想要不流血占领日本,除了让天皇宣布终结之外别无他法。

此外,占领军为了顺利推展从根本改革日本的占领政策,可能认为还是不要否定天皇的地位比较好,H心里这么想。

还有一点就是,占领军持续监视的目的,就是要彻底摘除军国主义的芽。

十月初,长田署的警察便与美军的督察官前来扣押枪械库的枪支。两百数十把教练用枪一一从枪架取下,装上卡车载走了。短少那十二把枪的事情当时完全未被拆穿,H总算松了一口气。

如果埋枪的事情被查出来会有什么后果,光是想象就很可怕。因为只是在武道场角落发现留有几把刺枪术用的木枪,就已经让美军督察官大惊小怪了。虽然木制的枪根本无法作为武器,但是在他眼里似乎却象征着与军国主义仍有牵连。

枪支和弹药自然是占领军接收的目标,但就连滑翔机社的滑翔机也被命令解体,不得保留原样。“据说是因为即使军队已经解散,万一仍有人制造飞机的话可不得了,所以连滑翔机也不行。”滑翔机社的学长吐着苦水。

听到这件事,H觉得真是岂有此理,很想抽烟。香烟很苦,而且也会冒烟,但不知为何却很想深深吸一口,再“呼——”地将烟吐出来,实在伤脑筋。


*文章转载自三联合众(微信ID:sdxhezhong)。选自《少年H》,三联书店2013年11月刊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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