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年毛泽东怎样读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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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活需要读书和新知』
从寻找“本源”到“改良学术人心”,是毛泽东早期独具特色的阅读追求,是一条不可小看的伏线。
文 | 陈晋
— “读书要为天下奇” —
出身农家的毛泽东,在韶山发蒙之初,和其他农家孩子没有两样,不过是略识之无,为谋生之备。他当时的读物,无非是私塾必教的《三字经》、《幼学琼林》等蒙学读本,《论语》、《孟子》、《诗经》等经学典籍,以及《左传》、《纲鉴易知录》等史传著述。在韶山纪念馆,还陈列着他当时读过的《论语》、《诗经》,封皮上有他小时候的亲笔签名。这是他一生留下的最早阅读痕迹。此外,毛泽东也像其他青少年一样,喜欢读《水浒传》、《精忠传》、《西游记》等传奇小说。这类读物,属于中国传统文化在民间的普及和延伸。
关于私塾时期的阅读感受,毛泽东在晚年多次谈起,说是“读过孔夫子,五经四书,读了六年。背得,可是不懂。那时很相信孔夫子”。
父亲毛顺生,是一个典型的走上水的农民,一心想的是把毛泽东培养成种田的好把式,最好像自己一样,兼做一些米谷生意;识些字,有纠纷能讲出道理;会用算盘,做生意时不至于吃亏。这种安排,使毛泽东在读了六年左右的私塾后,不得不延宕学业,把主要精力放在了种田上面。
直到读郑观应那本他“非常喜欢的”《盛世危言》,知道中国之所以弱,在于缺乏西洋的铁路、电话、电报、轮船,应该把这些东西传入中国,才使毛泽东眼前出现了一片新天地。人生未曾远行,便有了新的遭遇。连铁路、电话都未曾见过的毛泽东,有了新的梦想,开始把读书与立志连在一起了。
1910年秋天,他考入湘乡县东山高等小学堂,离家时抄写了一首日本人写的诗留给父亲:“孩儿立志出乡关,学不成名誓不还。埋骨何须桑梓地,人生无处不青山。”16岁的毛泽东,此时未必清楚志向究竟是什么,但以“学”立“志”,且志在四方之意,表达得很明白。
从1910年秋入东山高等小学堂读书,到1918年6月从湖南第一师范学校毕业,近9年时间,除当兵半年,自学半年,他主要在学校读书。年龄比多数同学要大,社会经历也丰富一些,这使他在读书问题上多有主见。
毛泽东在湖南一师读书时有个外号,叫“毛奇”。关于这个外号的来历,一是说源于他崇拜当时的德国元帅毛奇,一是说他和同学们谈论“立志”,常称“读书要为天下奇”,即“读奇书,交奇友,创奇事,做奇男子”。按后一种说法,毛泽东把“读奇书”当作了成为“奇男子”的关键条件。
在他的心目中,所立之志,相当程度上要靠读书才能接近和确定,由此宣称,“学不胜古人,不足以为学”。他当时几乎有一种要读尽世间书的雄心壮志。1915年22岁的时候,他对自己的阅读生涯,曾私下做过一番设计。同年6月,他在给朋友的一封信中,表示要效法康有为自称的阅读经历,即“40岁以前,学遍中国学问;40岁以后,又吸收西国学问之精华”。由此觉得,目前学校的教育方式,不能满足自己这个要求,很是苦恼。经过反复权衡,他还是认为古代书院那种主要靠自学的方式更好。9月间,他在给朋友的信中表示,自己要退出湖南第一师范学校去自学。所谓自学,就是找一个深山幽静处,“读古坟籍,以建基础,效康氏、梁任公之所为,然后下山涉其新”。这番表白,透露出他对传统书院闭门求学方式的期期向往之心。后经朋友劝说,他才打消退学念头。毛泽东后来对学校里“填鸭式”的教育方式一直不满,从这里倒也可以看出一些端倪。
真正的阅读,不只是精神消费,也是一种精神生产。有两种阅读情况:一种是像收购废旧物质的商贩,把一些现成的别人用过的二手货拿来即可;一种是深入地下矿井的工人,靠自己去开掘和发现丰富的一手矿藏原料。崇尚自学的毛泽东,显然属于后者。
求学是为了立志。毛泽东求学期间要立的“志”,又是什么呢?
从他留下的文稿来看,最早谈到的是“修学储能”,即为未来干事情储备知识才能。这和今天的青少年学子所追求的没什么两样。但很快,他的读书追求便超越了这个目的。特别是在经历了1915年袁世凯称帝的乱局后,他深感袁氏之流,不能说无才无能,甚至是有大才大能,但“其胸中茫然无有,徒欲学古代奸雄意气之为,以手腕智计为牢笼一世之具,此如秋潦无源,浮萍无根,如何能久?”看来,光有才能智计,终不能做成大事。
1917年8月23日,毛泽东给他的老师黎锦熙写了封长信,对修学到底应该储什么“能”,读书到底应该立什么“志”,来了一番彻底的反思。他说:今天许多人读书立志,说是将来要当军事家、教育家等等,是出于对成功前辈的羡慕,模仿别人,不算是真正的志向。只有根据“宇宙之真理”来“定吾人心”,才算真有志向。什么是“宇宙之真理”呢?毛泽东说那个东西叫“大本大源”。
“本源”这个概念,源自朱熹,为近代湘学士风所追慕。说起来很虚玄,其实很有些像黑格尔说的那个“绝对真理”。要找到这个“本源”,途径在“倡学”。也就是说,读书的目的,在于寻找和确立心中的“本源”,然后“以大本大源为号召,天下之心其有不动者乎?天下之心皆动,天下之事有不能为者乎?”
青年毛泽东很敬佩曾国藩。曾国藩谈论本源,说“得大本大源,则必有定向,而不致摇摇无着”;青年毛泽东把没得本源的人,比喻为“秋潦无源,浮萍无根”,意思一脉相承。毛泽东甚至说,“愚于近人,独服曾文正”。许多人对此不太理解,或者予以回避。正是在给黎锦熙的这封信中,毛泽东谈到当时敬佩曾国藩,是因为曾国藩能够以一介书生平定洪杨,在于他学有“本源”,并且能够用“本源”去“动”湘军之“心”,“动”天下人之“心”。也就是说,他能够以传统的大道理和信念来治理湘军,感染天下士子。毛泽东所敬者,即在此耳。
在这封信中,毛泽东还说,近人当中,康有为“似略有本源”,无非也是看重康有为写出了《孔子改制考》和《大同书》这样的著述,提出了一些改良社会的目标理想。特别是其“大同”理想,很有些“宇宙之真理”的味道,而毛泽东当时的社会理想,恰恰也是让人人“共跻圣域”,“天下皆为圣贤,而无凡愚”,和康有为的想法比较接近。直到1949年写《论人民民主专政》,毛泽东还把康有为作为“中国共产党出世以前向西方寻找真理”的代表人物,说他写了《大同书》,但“没有也不可能找到一条到达大同的路”。
“读书要为天下奇”,所“奇”者,就在这个“本源”。明了这个目的,毛泽东表示:“将全副功夫向大本大源处探讨。探讨所得,自然足以解释一切。”
毛泽东当时探讨“本源”的切入点,是人心。为此,他很注重阅读哲学和伦理学方面的著作,希望从中找到真理,“从根本上变换全国之思想”。再沿着这个思路往前走,他在1918年4月组织成立新民学会,提出“革新学术,砥砺品行,改良人心风俗”的宗旨,就把寻求学术真理,以动天下之心的目的具体化了。
从寻找“本源”到“改良学术人心”,是毛泽东早期独具特色的阅读追求,是一条不可小看的伏线。他后来那样强调在改造客观世界的过程中,必须不断改造主观世界和思想意识,或发端于此。
— “择书”而读,读出个湖湘学风 —
怎样才能找到“本源”,毛泽东的思路是比较清楚的。他在1917年8月23日谈论“本源”的信中讲:“所谓本源者,倡学而已矣。为学之道,先博而后约,先中而后西,先普通而后专门。”
为求“本源”,他求学时期下功夫读的书,首推经史子集。
青年毛泽东阅读中国传统文史哲典籍的情况,可从他在湖南第四师范(不久并入第一师范)留下的一册听课笔记《讲堂录》中窥知大概。这册《讲堂录》记于1913年10月至12月,内容是修身课和国文课。讲修身课的杨昌济,深研宋明理学和康德哲学,讲课中很注意从道德伦理和为人处世等方面来教育学生,毛泽东所记,主要是传统经典讲修身方面的内容。讲国文课的袁仲谦,特别喜欢唐代韩愈文章,毛泽东所记,主要是韩愈文章的一些词句解释。从他当时的通信和留下的其他文稿看,他比较喜欢和读得比较深的经史子集,有《老子》、《庄子》、《墨子》、《论语》、《孟子》、《礼记》、《中庸》、《大学》和《朱子语类》、《张子语类》等诸子经典;有《尚书》、《左传》、《汉书》、《史记》、《昭明文选》、《昌黎先生集》(《韩昌黎全集》)、《古文辞类纂》、《读史方舆纪要》等。这番阅读,为他打下终生受用的国学基础。
阅读传统典籍,是那时学子们的普遍现象。毛泽东的特点不是被动接受,更多是带着研究的眼光来读。如果有兴趣翻看中央文献研究室和湖南省委共同编辑的《毛泽东早期文稿》,很容易引发一个猜想:假设他后来没有成为革命家,而是当学者做学问,也一定会成为文史领域很有建树的学问家。
所幸的是,在这封信中,毛泽东例举了一本他所“择”之书的范本,曾国藩编辑的《经史百家杂钞》。这是曾国藩选编的一部古文选集,所选文章上自先秦的《尚书》,下迄清代姚鼐的作品,分论著、词赋、序跋、诏令、奏议、书牍、哀祭、传志、叙记、典志、杂记十一类,七百多篇文章,是继姚鼐《古文辞类纂》之后又一部系统的国学经典读本。在编选标准上,除姚鼐强调的义理、词章、考据外,曾氏又增加了一条“经济”,即“经邦济世”、“经世济民”,目的是使选文与政事结合,通过对文章的学习,以了解历代的治乱兴衰。《经史百家杂钞》是崇尚“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的曾国藩,为教育子侄后辈成才编选的,本意为自用,后来付梓,清末民初,流行一时。
毛泽东在信中对该书的评价是,“尽抡四部精要”。意思是该书从义理、辞章、考据、经济四个方面,把经、史、子、集的精要都提炼出来了。他还说,国学的精髓在于“文”与“道”的统合相融,姚鼐的《古文辞类纂》“畸于文”,曾国藩的《经史百家杂钞》却“二者兼之”,“所以可贵也”。
毛泽东的学风渊源,由此奠定。他当时比较多地受到以王夫之、顾炎武为代表的明清实学和晚清以曾国藩为代表的湖湘学风的影响。杨昌济提倡研究船山(王夫之)学问,毛泽东则经常到传承和发扬王夫之学术精神的船山学社听课,他稍后创办的自修大学,也借用船山学社的社址和经费;对顾炎武的《日知录》,他读得很熟,推崇其“经世要务,一一讲求”的学风和作风;岳麓书院在传播湖湘文化上居功至伟,毛泽东耳濡目染书院的文化气氛,刻在院门上的“实事求是”,以及山门上的对联“唯楚有材,于斯为盛”,对他的影响不可小看;曾国藩的《经史百家杂钞》、《曾文正公家书》、《曾文正公日记》,谭嗣同的《仁学》,以及他的老师杨昌济的《论语类钞》,对他早期思想学风的浸润,更是多多。
青年毛泽东“择书”而读,读出个以曾国藩为代表的湖湘学风,是在情理之中。
毛泽东出生时,曾国藩刚刚去世20年。曾国藩是湘乡人,毛泽东的外婆家即在湘乡,离韶山很近。毛氏家族有不少人投入曾国藩创建的湘军,立功受封成为提督、总兵者就有三位。他小时候读过的《曾文正公家书》,保存下来卷五、卷七、卷八和卷十,共四本。封面上写有书名、卷别,右下方竖写有“咏芝珍藏”,均为毛泽东亲笔。从小耳濡目染的“乡贤情结”,还不是主要的。关键在曾国藩治学,讲求“本源”,才做出那样大的事情,成为晚清的“中兴名臣”。
湖湘学风对毛泽东的具体影响,当时主要在修身处世方面。他在当时的书信、笔记或文章中,经常引用《曾文正公家书》、《曾文正公日记》中一些修身立志方面的话来自励。诸如,“精神心思,愈用愈灵,用心则小物能辟大理”,“士要转移世风,当重两义:曰厚曰实。厚者勿忌人;实则不说大话,不好虚名,不行架空之事,不谈过高之理”,等等。不能小看这类像人生格言的东西,湖南近代出那么多杰出人物,不能说和湖湘文化在学子中的普及浸润没有关系。
— “中国的老法,实在有些不够用” —
毛泽东接触新学和西学,稍晚一些。
他发蒙时,科举废,学堂兴,新学大倡,各种介绍西学的报刊书籍已经比较普及。但在湖南韶山冲这个闭塞山区,新思潮的冲击力似还十分微弱,教育环境依然是旧式的。直到16岁时,从表兄那里借阅《盛世危言》这本新学著述,他才开始“睁眼看世界”。可以说,是新学把毛泽东引向了新的天地。
从1910年下半年赴湘乡东山小学堂读书后,毛泽东孜孜攻读传统典籍的同时,开始关注新学,读了不少介绍西方历史和文明的书。比如,他从同学萧三手里借阅过一本《世界英雄豪杰传》,在书中用墨笔画了不少圈点,圈画最密的是华盛顿、林肯、拿破仑、彼得大帝等人的传记。还书的时候,他对萧三说:“中国也需要这样的人物,我们应该讲求富国强兵之道,才不致蹈安南(越南)、朝鲜、印度的覆辙。”
现在韶山毛泽东同志纪念馆里,还保存一本毛泽东当时读过的梁启超主编的《新民丛报》第4号,他在该刊所载的梁启超《新民说·论国家思想》一文处,批了如下文字:
正式而成立者,立宪之国家,宪法为人民所制定,君主为人民所拥戴;不以正式而成立者,专制之国家,法令为君主所制定,君主非人民所心悦诚服者。前者,如现今之英、日诸国;后者,如中国数千年来盗窃得国之列朝也。
这段话很珍贵,是目前发现的毛泽东最早的阅读批语,也是他表达政见的最早文字。看来,他思考现实政治的起点,是康梁维新派的主张。1936年在保安,毛泽东对美国记者埃德加·斯诺坦陈:“当时我正在读表兄送给我的两种书刊,讲的是康有为的维新运动。其中一本叫作《新民丛报》,是梁启超主编的。这些书刊我读了又读,直到可以背出来。那时我崇拜康有为和梁启超。”
关于湖南知识界在戊戌变法前后传播新学的情况,毛泽东在1919年写的《健学会之成立及进行》一文中有过描述。他说:“二十年前,谭嗣同等在湖南倡南学会,招集梁启超、麦孟华诸名流,在长沙设时务学堂,发刊《湘报》、《时务报》。一时风起云涌,颇有登高一呼之概。”这种新学气象,实为湖湘学风的发扬。正是在接触这股新学思潮后,毛泽东说自己当时的感受是:“中国的老法,实在有些不够用。”
其实,毛泽东在东山小学堂读到维新派康、梁的著述时,他们的主张已经过时。梁启超主办的《新民丛报》已于1907年停刊。1911年毛泽东到长沙,才第一次即时读到反映新学的报刊,思想开始跟上现实时代。当时在知识界和思想界引领潮流的报刊是《甲寅》、《民立报》等,他后来说,自己在《民立报》上看到广州黄花岗起义的报道,看到“同盟会的纲领”,觉得是“激动人心的材料”。从此,他开始远离康、梁的改良主张,转向孙中山、黄兴革命派的立场。辛亥革命期间,他在新军当兵,从鼓吹革命的报刊《湘汉新闻》上,第一次知道“社会主义”这个名词,还读到江亢虎在报上发表的《中国社会党章程》,特别是江亢虎和宋教仁在报刊上关于社会主义的讨论文章。他觉得很新鲜,便四处写信和朋友讨论。
毛泽东比较集中地阅读新学和西学著述,是1912年在长沙定王台图书馆自学半年期间。其中,严复翻译的一批名著,给他印象很深,诸如亚当·斯密《原富》、孟德斯鸠《法意》、卢梭《民约论》、约翰·穆勒《穆勒名学》、赫胥黎《天演论》、斯宾塞《群学肄言》,涉及哲学、政治、法律、经济、社会学各个方面。他当时还读了一些俄、美、英、法等国的历史、地理书籍,以及古希腊罗马的文学作品。1936年同斯诺谈到这半年自学,他说是“极有价值的半年”。1959年,他还同外宾谈起当时的感受:“我崇拜华盛顿、拿破仑、加里波第,看他们的传记。我相信亚当·斯密的政治经济学,赫胥黎的天演论,达尔文的进化论,就是资产阶级的那一套哲学、社会学、经济学。”
进湖南第一师范后,毛泽东读的新学著述就更多了。一师的老师,学贯中西者不少,经常向学生推荐一些西学新学著述来读。从全国思想界的动向看,经过辛亥革命后一段时间的沉闷,新文化运动开始酝酿。毛泽东在校期间,是酝酿新文化运动的《青年》(1917年改为《新青年》)杂志的热心读者,对上面的一些文章,甚至可以背出来。1917年,他还在上面发表了题为《体育之研究》的文章,提出“文明其精神,野蛮其体魄”的口号。这是他平生第一次在报刊上公开发表的能够拿得稿酬的文字。
或许受到伦理学老师杨昌济的影响,更由于中国传统文化向来讲求心性修养,毛泽东当时读新学西学,比较感兴趣的是西方伦理学和哲学方面的内容。他当时手抄过杨昌济翻译的一部《西洋伦理学史》,共7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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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求学期间阅读新学西学的动力和感受,毛泽东在30年后写的《论人民民主专政》中有一段概括。他说:“那时,求进步的中国人,只要是西方的新道理,什么书也看。……我自己在青年时期,学的也是这些东西。这些是西方资产阶级民主主义的文化,即所谓新学,包括那时的社会学说和自然科学,和中国封建主义的文化即所谓旧学是对立的。学了这些新学的人们,在很长的时期内产生了一种信心,认为这些很可以救中国,除了旧学派,新学派自己表示怀疑的很少。要救国,只有维新,要维新,只有学外国。”
这些话虽事后所说,却也道出毛泽东早年的真实心迹。可证之他的同学张昆弟1917年9月23日的一段日记。这天的日记说,毛泽东和他谈道:“现在国民性惰,虚伪相崇,奴隶性成,思想狭隘,安得国人有大哲学革命家,大伦理革命家,如俄之托尔斯泰其人,以洗涤国民之旧思想,开发其新思想。”
“本源”之光仿佛透露于新学之中。在他看来,能够从根本上“动”天下之心,进而改变中国的“本源”,似乎只能从外国输入,从托尔斯泰这些人宣传的,对中国来说具有“革命”意义的新思想中去寻找。因为中国的老法,实在有些不够用了。“别求新声于异邦”(鲁迅),在那时青年学子中不在少数,因为他们超越了康有为的“托古改制”,也有别于张之洞提出的“中体西用”。
*文章节选自《毛泽东阅读史》(三联书店2014年1月刊行)。文章版权所有,转载请与微信后台联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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