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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活需要读书和新知』
草地，夜空，邮票，马路上的一道道裂缝，肩膀——平常日子里的普通事物，当我们去看——真正去看它们时，我们能看出什么？今天推送的文章是谈油画的，但讲的是画作表面的裂缝，而不是画的本身。裂缝可以说明许多东西，如作品是何时所画，作品的制作材料是什么，以及这些材料又是如何处理的。如果一幅画相当古老，那么就有可能掉下过几次，或者至少是被碰撞过的，而其未被善待的痕迹可以在画的裂缝中辨认出来。*文章节选自《如何用你的眼睛》（[美]詹姆斯·埃尔金斯 著 三联书店2020-6）。文章版权所有，转载请在文末留言
这是你下次到艺术博物馆时可以试一试的。你去那些陈列着古代大师作品的展厅，但是，不要采取习以为常的方式看画。你弯下腰，这样就能看见上面闪烁的光，然后再抬头看画。你虽然看不明白绘画表达的内容，可是却会看清油画表层上的裂缝：大多数古代大师的绘画作品的画面上都留下了细微的格子状的裂缝。裂缝可以说明许多东西，如作品是何时所画，作品的制作材料是什么，以及这些材料又是如何处理的。如果一幅画相当古老，那么就有可能掉下过几次，或者至少是被碰撞过的，而其未被善待的痕迹可以在画的裂缝中辨认出来。只要画一搬动，就存在着被船运的板条箱、其他画作的边角甚或某个人的肘部捅一下的可能性。在画布背面这样轻轻一碰就会在画布正面上造成一个小小的螺旋状的或微型靶心状的裂缝。如果画作的背面被什么东西刮擦了，那么画正面的裂缝宛如雷电闪击那样集中在刮擦的地方。在博物馆的参观者中，很少会有人意识到有多少绘画曾严重受损并无从觉察地被修复过。颜料的微粒会从画面上掉下来，同时绘画也常常因为火烧、水淹、人为的破坏以及仅仅就是数百年的岁月磨难而受损。修复者尤其擅长于替补甚至是很大一块丢失的颜料，而博物馆通常又不公布画作曾有修复的事实。注视裂缝，你就能分辨出哪些是修复者替补上去的，因为新的色块上是不会有裂缝的。修复者可以模拟出绘画作品上的高低不平的表面，这样颜料就会显得或厚或薄，可是，他们通常又不去重现那些裂缝。造假者是将画放在烤箱中以仿造裂缝的，而且他们还用墨来蹭那些裂缝，使其显得古旧，可是他们是无法再造那些久经岁月而形成的真实的裂缝形状的。图3-1 某幅油画中的裂缝形状，既有锯齿状的裂缝也有平直的裂缝所组成的方形色块。图3-2 某幅油画中的裂缝形状，既有平直的裂缝也有弧形的裂缝所组成的曲线形色块。最近，有一个名叫斯派克 ·巴克罗（ Spike Bucklow）的修复者对裂缝的形状做了全面而又科学的研究，而且提出了一种按裂缝将绘画进行归类的系统。他用的是七个诊断性问题：
1 裂缝是否有一种显著的方向？（在图 3-1中，裂缝是有方向的，特别是左边的部分；但是，在图3-2中却是没有方向的。）
2 裂缝是平直的还是锯齿状的？（图 3-1显现的是锯齿状的裂缝，而图 3-2则是平直的。）
3 裂缝围成的独立色块是方形的还是其他的形状？（在图3-1中，它们显现为方形，尤其是左边。）
4 独立色块是大的（如图 3-1）还是小的（如图 3-2）？
5 是否所有的裂缝都同样密集，或者另外格子状的裂缝更密集或者更稀疏？（无论是图3-1还是图 3-2都没有另外格子状的裂缝。）
6 裂缝之间的接口是什么样的？它们是形成一种相互连接的格子状还是互相分离的？（图3-1和图 3-2中的格子都是相连接的。）
7 裂缝的格子状是有序的还是散乱的？（图 3-1是有序的；图 3-2却显得散乱。）
如果有一种像图 3-1中那样有显著的方向，裂缝就与画布的编织相一致（通常是顺着纬线而不是经线）。如果画是画在木板上的，那么，裂缝就要么是顺着纹理，要么就与之形成直角。不是因为事故而形成的绘画上的裂缝大多数是由于画布的伸缩或是木板的缓慢曲张所致。裂缝也能提供颜料结构的信息。在以往的几个世纪里，画家先是在画布或木板上封上一层底色，以便在上面敷彩作画。在房屋油漆中，这一层叫作“底漆”；艺术家则将其称作“底色”、“上色”或“涂底料”。由于木板或画布的支撑所造成的裂缝叫作“碎裂缝”。另一种叫作“干裂缝”的裂缝是由于画在底色上的颜料层在变得干燥而收缩和移位时所造成。干裂缝通常有密疏之别，而碎裂缝则总是宽度相等。干裂缝看上去像是泥裂缝：泥盘收缩时就相互扯离，露出空隙。碎裂缝则像是玻璃片上的裂缝，仿佛整幅画被一下子打碎了。倘若你寻找那种干裂缝的话，那么你就会发现在同一幅画里都有不同的变化，因为它们与颜料的稠性和油性相关联。画家总是在尝试引进新的媒质，而且许多画家从来就不知道如何控制住颜料层，所以你会发现不同色彩层的裂缝在不少地方是不一样的。你在寻找裂缝的格子状时，最好避开画面上的那些很厚、很薄或肌理粗糙的地方。最好是一片画得很匀的天空，因为它包含了许多可以说明表层之下的颜料的情况。
图3-3 14-15世纪意大利板上油画中的典型裂缝形状。尽管裂缝并非一种固定不变的绘画分类法，但是也庶几就是了。巴克罗告诉我们，有若干个标准可以用来相当准确地辨认绘画。图 3-3是一幅画在木板上的 14世纪的意大利绘画。从 14世纪到 15世纪，在意大利所画的板上油画就如这幅画一样，也都常常显现出以下的特征：●裂缝都有显著的方向。
●它们均与木纹形成直角。
●它们形成小的和中等大小的独立色块。
●裂缝通常是锯齿状的。
●有时还有另一种较小的格子状的裂缝。
在这样的画面上，先是形成小的裂缝，接着其中的一些裂缝随着底下的木板不断地变形而变得大起来。注意，大的裂缝大多数情况下是水平状的，而小的裂缝则什么方向都有。这是它们反映出来的木板支撑画面时产生变形的一种迹象——小的裂缝记录的虽然是局部的张力，却伸展到了画面的各个部分，而大的裂缝则表明得更一目了然。大的裂缝分得很开，因为14世纪和 15世纪的意大利画家使用了很厚的底料。这层厚的底料就为木 板变形的力量分布推波助澜，因而，当大的裂缝最终出现在画面上时，它们是分得很开的。小的裂缝呈现为锯齿状，这一事实表明，正是那些含有大晶体或颗粒的底料使得张力的方向变得散乱了。一层极为细腻的底料，其中的颗粒很小，就更有可能产生方向单一的裂缝。图3-4 15-16 世纪佛兰德斯板上油画中的典型裂缝形状。图 3-4是一幅 16世纪的佛兰德斯的绘画，也是画在木板上的。与许多 15世纪和 16世纪的佛兰德斯的板上油画一样，它具有以下的特点：●裂缝有一种显著的方向。
●它们与木纹相平行。
●裂缝之间的独立色块是小的。
●裂缝不是锯齿状的。
●裂缝是平直的。
●色块是方形的。
●裂缝的密集程度是一样的。
●它们往往非常有序。
在这里，裂缝实际上是和画面下的橡木板的生长年轮相一致的。在更为古老的绘画中，每一块板都会有不同的变形，因而整个画面看上去像是一系列平行的大海的波浪线。注视这些裂缝，你可以感觉到底下的画板，即使木板几乎还是平整的也是如此。在此画例中，小的裂缝是平直的，相互之间形成直角，这是因为它们不像图3-3中那样有大的颗粒或晶体。图3-5 17世纪荷兰的布上油画中的典型裂缝形状。
图 3-5是一幅 17世纪的荷兰绘画——这是维美尔和伦勃朗的时代。此画是画在画布上的，而且布纹直接显露在裂缝的方向上。裂缝又细又密，说明底色是稀薄的，因而画布中的张力就直接传递到表层，而不是像在图3-3中那样扩散到画面的更大区域。17世纪荷兰绘画所透露的特征是：●裂缝有一种显著的方向。
●它们具有强烈的方向感，通常与画的最长的边相正交。
●它们组成中等大小的独立色块。
●它们呈锯齿状。
●它们形成方块。
如果画布不是细心地钉在画框边上的，那么，钉子与钉子之间的画布就显得紧绷绷的，而其余的地方却松垮了，仿佛是一张兽皮绷在木框上似的。你会屡屡地透过画面看到画布上的编织纹理，而且边上都有“U”的形状。如果底色比较厚，那么纹理就看不见了，但是裂缝的分布情况还是可以提供同样的信息。最后一个例子（图 3-6）是一幅 18世纪的法国绘画，也是画在画布上的。巴克罗列述了它的特点：●裂缝没有显著的方向。
●它们形成大的独立色块。
●裂缝不是锯齿状的。
●它们显曲线形。
●它们没有形成独立的方形色块。
这一时期的法国绘画用的是较厚的底色，它有效地“减轻了油彩层与底层之间的相互影响”——也就是说，裂缝可以与产生裂缝的张力保持一定的距离（图 3-2也是一幅法国绘画）。如果底色是坚实的，那么新的裂缝就不会频繁地形成；相反，既有的裂缝就会变得更长。最后的裂缝形状表明的是整个画布上的“无所不在的”张力，而不是像图 3-5中那样的布纹上局部的力。巴克罗的工作是复杂的，但是你在博物馆里花一个下午努力不 看画的本身，就可以用上这些简明的标准了。如果你只是注视画的表层，就能学到很多东西，看出很多东西，那是挺有意思的。我所总结的四种传统通常在博物馆中都有很好的展示，而且是相当一致的。如果你考察更多新异的画种，那么就将发现许多别的、与这里的一些标准不相符合的裂缝形状。
如何用你的眼睛
[美]詹姆斯·埃尔金斯 著 丁宁 译
生活·读书·新知三联书店 2020-2
ISBN: 9787108065872 定价：69.00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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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说西方名画：从杜乔到戈雅
［比］帕特里克·德·莱克 著 丁宁 译
生活·读书·新知三联书店 2020-4
ISBN：9787108065995 定价：86.00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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