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克威尔·肯特,20世纪美国最著名的画家之一,他的艺术成就包括大量的油画和版画,以及《莎士比亚戏剧集》《白鲸》等经典文学的插画。他还撰写了多本有关历险和隐居生活的著作,并为他们绘制了精彩的插图。
经历了世界边缘的几番游历与探险,肯特期望在树林与群山之中寻到宁静的栖身之所。他和弗朗西丝买下了位于纽约州阿迪朗达克山脉中的一座农场,起名为阿斯加德,在那里度过了他的余生。在这“生活、呼吸和安放我们自身的家”,肯特仰望永恒的星空,耕耘土地,诗酒会友,关心人类的正义与幸福,并创作了他一生中颇为重要的诸多作品。
*文章节选自《这是我所有》([美]洛克威尔·肯特 著 三联书店2022-8)
一周7天,一个月四周再加几天零头的天数,12个月——不,除了那些该死的外部世界的侵蚀,比如铁路的案子就是其中之一,除了那些我们看不到最后结果的事情,还有那些不请自来却不断打扰我们快乐日常生活的事情,在过了太久的平静生活或者完美地完成了工作以后,我们偶尔会适时地打破这些日常生活的步调。我们会异口同声地说:“我说,开个派对怎么样?”现在,在我们家开派对不只是请一两个好邻居来吃晚饭,提供点鸡尾酒,上个烤鸡而不是烤豆子,上点冰淇淋而不是——而不是任何其他东西,然后大家谈谈天气或者庄稼长得如何,有礼貌地触及一点政治话题,然后急切地将话题转换到有料的八卦,最后进入真正的精髓、灵魂、神圣的娱乐方式——桥牌。不是这种派对。上帝保佑我们,不!因为我们是美食家。《牛津词典》说,美食家是“在吃喝方面挑剔和讲究的人”。《韦氏词典》说,美食家是“具有奢侈品位和习惯的人”。也许,我们毕竟算不上美食家,但我必须承认,我们多少有点骄傲地认为自己是。在我贸然查字典前,我一直相信美食家的品位——以及他们关注的整个生活方式——肯定是有鉴赏力的,但是既不囿于桌上的食物,又不只是按照“精致”等词暗示的那样,狭隘地考虑奢侈的感觉。我认为——考虑到艺术家对色彩、线条和价值观的运用具有敏锐的鉴别力——美食家应该是在广阔的生活领域中具有同样敏感性的人。就像在艺术领域,不克制和不放纵是真正的美德,因为艺术的力量和美同时需要这两者,所以在生活中,不克制和不放纵也是令人钦佩的真正的快乐,通过这种快乐能得到智慧,但需要有辨别力地使用这两种美德。如果一个作曲家把自己限定在一个八度音阶上,还用柔音弹奏,他得是多么愚蠢的作曲家啊!或者一个画家,不仅不减少调色板里的色彩,也不因自己能用的只有颜料而不是光而恼怒!上帝做得对,他给了我们黑夜与白昼,欢乐和忧伤,痛苦和甜蜜,男人和女人,还有平静与——派对!威廉·布莱克写道:“过剩之路,通往智慧之宫。”除了那座宫殿,还有哪儿能让人们感到快乐呢?哪儿?好吧,那就是时不时在一周结束的时候,在短短的一段时间内,跟我们在一起的时候。我们给住所命名为阿斯加德。我把4英尺高的名字画在谷仓门上。我们在行为方式上——有时——也不会辜负这个名字。为什么叫阿斯加德?12世纪晚期、13世纪早期,冰岛有一位雄心勃勃的首领、律师、著名诗人和伟大的历史学家,叫作斯诺里·斯特鲁森(Snorri Sturluson),他曾这么写这个地方,它“被分成三部分。从南边延伸到西北和近地中海,这部分被称为非洲,它的南部非常热,阳光普照;第二个部分,从西边到北边,濒临海洋,被称为欧罗巴或伊尼亚,它的北部非常寒冷,寸草不生,无人居住。从北部到整个东部,一直到南边,叫作亚洲,那里的世界充满了公平和荣耀,以及地球的果实——黄金和珠宝;那里也是地球的中心,甚至那里的土地都比别的地方更肥沃,因此那里的人也具备各种上天的恩赐,比如智慧、强壮的体魄、美貌和各种各样的知识。”斯诺里接着讲述了被称为埃西尔的众神是如何来到这里生活的。他们和他们的亲属“为自己在世界的中心建造了一座城市,名叫阿斯加德。”简而言之,阿斯加德就是天堂;那些住在那里的埃西尔神明为它命名,同时出于北欧人的一厢情愿的想法,它也是一个“gaard”。那是农场的意思。“诸神的农场”。为什么给我们的农场命名为“阿斯加德”?为什么不呢?对于最高贵的神住的房子,斯诺里这么说:“那是世界上最好的房子,最伟大的房子,它里里外外都像金子一般,人们称它为‘金宫’。”为了“他收养的孩子们”,奥丁建造了英灵殿,关于他的儿子们,斯诺里写道:“他们每天一穿上衣服,就立刻穿上盔甲,到院子里去战斗,相互残杀。”不过,在我们的阿斯加德,“周末收养的孩子们”是否起床去战斗,或者在周日早上是否离开他们的床铺,对我们来说都无关紧要。你爱怎么做就怎么做,我们为此修建了客房,并将它命名为“英灵殿”。再引一句斯诺里的话,他的部分就到此结束了。他写道:“在那里(阿斯加德),住着众神和他们的亲属,关于它的诸多消息和传说,在地上和天上都传了出来。”在我们的生活中,消息和故事以一种较为次要的方式被讲述,因为许多美好、喧闹和快乐的时光已经“被所有人拥有”了。既然真正做了什么、吃了什么、喝了什么,就像所有高超的魔术技巧一样,与客人认为发生的事情不尽相同,我在此引用我们的朋友,25英里外的邻居路易斯·昂特梅尔(Louis Untermeyer)的说法。他是名副其实的首领,但不像斯诺里那样雄心勃勃,他像斯诺里一样是个著名诗人,也是一个他所处时代的历史学家,是记录他的朋友、众神(他的友谊使他们成为众神)如何行事的编年史家。“洛克威尔家的派对,”路易斯写道(他刚刚描述了他是一个胆怯、懦弱、小心翼翼、指手画脚的乘客,跟我一起进行了一次平缓的乘车旅行),“更让人喘不过气来。他的女儿们在户外举行了婚礼,婚礼地点在小山的一侧,洛克威尔的客厅和超大游泳池之间。婚礼在某种程度上介于社区事务、勃鲁盖尔的《农民的婚宴》和只有最强壮的人才能幸存的某种野蛮仪式之间。仪式早在最高法院大法官布鲁斯特穿上礼袍之前就开始了。很多祝酒词都是在这间堪称史上最可笑、最私密的酒吧间里庄严提出的,而这所酒吧的建造者是一位不怕自嘲的艺术家。在正式记录上按照法律程序盖章后,各类客人,包括著名出版商、雇工、百老汇女演员、佛蒙特州交响乐团成员、当地承包商、各类艺术家和附近的公路客栈管理员,相互款待,在草地上表演杂技、高空跳水、腾身翻滚、四重奏,还有皮划艇表演。我记得还看到(‘托尼家’的)托尼表演瑜伽,他倒立着唱了歌剧《丑角》的整个序曲,没有漏掉一个音符,也没有打乱一片草叶。”“接下来是晚餐,按照肯特家族的传统,晚餐充满欢乐而又盛大。瑞典式自助餐的桌子比在瑞典的桌子还要多。有整只的烤乳猪、鹿腿肉(当地对鹿肉的委婉说法)、一种由弗朗西丝·肯特发明的变体牧羊人派、大碗的共享沙拉、美味的蛋糕和讲究的奶酪——从头到尾都很豪华。这其中穿插着不同的祝酒词,在祝酒的过程中,仪式用的阿夸维特酒(某种葛缕子干籽味的杜松子酒)会和高脚杯里的啤酒一起下肚。”以上这些一定都是真的,我是在书里读到的。参见路易斯·昂特梅尔的《来自另一个世界》。
每个清晨,“来自另一个世界”的客人们,都会及时醒来。(13年来的良好记录!)有时为了向受偏爱的客人们致敬——相信他们不想睡得太多以至于错过白天的时光,也知道他们不太有“为非作恶、使奸弄诈”的气质,从而不喜欢晨间的音乐——这是我们偶尔的习惯,不总是这样,我们会在留声机上放一张宏伟的管弦乐版的《女武神的骑行》,不会打扰到熟睡的人们,就在房间里面轻柔地播放。然后再把音量开大。还有比这更令人愉悦的叫醒方式吗?在这种周期性的周末享乐中,我们会做点什么呢?任何喜欢的事都行。阿迪朗达克的夏天很炎热,凉爽的池塘很适合消夏。它的一头有10英尺深,有个平台和一个跳板。起床后,所有人(所有吗?好吧,一些人,勇敢的那些)都会裸体跳水。中午的时候,我们聚在一起,躺着晒太阳,热了就潜进水里,凉快了再爬上岸,接着晒太阳。山形墙上的农场钟声响起,该吃午饭了!我们饿极了,我们大吃特吃。我们愉快地交谈。我们争论。“看看他们在俄罗斯把事情搞得一团糟。”一位对加拿大金融充满希望的年轻人叫道。“读里斯·威廉姆斯的书,”我尖叫道。“干杯,弗朗西丝!”我们一起喊道,站起来为她干一杯阿夸维特酒。我们又能接着和谐相处了。打网球,或者任何你喜欢的运动,4点或者任何你方便的时间。好球,一般的球,烂球,愚蠢的球,观众们一边欢笑,一边喝着汤姆柯林斯鸡尾酒。不过,老天,实在太热了。让我们继续游泳吧。
许多炎热的夏夜,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雾气,即将要下的雨不知怎么又不下了。我们又得洗澡。有一天晚上,果真下雨了。雷电交加,雷声滚滚,大雨倾盆而下!我们所有人——当时一定是后半夜了,夜色很浓——总共有不少人一起出门去池塘,在黑暗里谁也看不见谁。但时不时,闪电会在离我们很近的地方闪过,在那一刹那,可以看到赤裸着游泳的人在淡黑色水里的身影。上帝啊,雷声是多么响啊!我们会交谈吗?当然,而且大谈特谈。有足够的空间,起居室、酒吧间、门廊和所有的户外空间,让所有的意见、兴趣、情绪都能得到表达,就算没有听众也罢。还有听音乐的空间,可以消磨整个夜晚。音乐!肯特一家——哦,陌生人,要当心了——都是音乐家。洛克威尔(二世和三世)唱低音;凯瑟琳会拉小提琴和弹钢琴;克拉拉演唱;克拉拉的丈夫,就像某个我记忆中的东方传教士一样,不会唱歌,却能“向上帝发出欢乐的声音”;芭芭拉的歌声很甜美,还会吹竖笛;她的丈夫艾伦是佛蒙特交响乐团的指挥,会演奏中提琴;戈登会——我想想他会什么——小号(上帝可怜可怜我们吧!)、单簧管、长笛(不是同时吹),还有唱歌;弗朗西丝的歌声能让你的心都融化。我呢?我会吹银笛。当我们处于最佳状态,全力以赴演奏时,路易斯就坐在钢琴边。他的技艺和艾伦一样无与伦比,但他总是耐心而善良地陪我们玩上几个小时。我们挤在他身后,一边演奏一边歌唱。声音开始疲惫和沙哑,但我们继续唱着。让吹奏的双唇变得抽搐和僵硬,但我们继续吹奏。路易斯的艾斯特和凯瑟琳的皮特蹑手蹑脚地离开了房间,他们是最后离开的。让音乐主宰一切,音乐确实如此。接着周日晚上来了。通常,当天气晴朗的时候,春天、夏天、秋天,甚至是在严寒的冬日,雪积得很深,气温也到达零度甚至更低,我们会去几英里外的两个山顶之一吃晚餐,用明火煮一顿简单的晚餐,吃一点,喝一点,躺在草地上,或者挤在温暖的火堆边,说话,唱歌,或者什么都不做。这是我们回到平静的日常工作的前夕,而日常工作才是我们正常的生活状态。既然如此,在我的思想中,它已经和做工作密切相关了,实际上,过去两天的奋力放松是不自觉的。这是为恢复创造性而做的某种庄严而神圣的准备工作。因此,当几年前有人要我简单写一下我是怎么做木刻版画的时候(木刻版画一直是我工作的一个重要部分),我很自然地把那个过程与我们的某一次周日野餐联系在了一起,反过来说,我们的周日野餐也和我的工作联系在一起。我将引用我自己的话来结束这一章关于快乐时光的内容:我们的野餐地在一座废弃的山区农场里,我们坐在那儿,回忆着人类在地球上的短暂时光,回忆着古老地基上长满青苔的石头,思考着永恒的普遍象征——群山和星光点点的天空。我们聚在那里,彼此的陪伴使我们很幸福,我们的视野具有广阔无限的自足性,我们不受庄重情绪的约束,也不必参加那过于盛大的宇宙盛宴,只是时不时分别或者共同来分享一小部分。火光、黑暗和星辰,难怪有些人会记起一些诗句,或者只是单纯地说一句“天哪,太美了!”其他一些拥有“并不因此就不那么神圣”灵魂的人什么也不说,什么也不想,就此满足。不想知道夜晚的回忆是否还在,也不想知道周一早晨,那个聚会的艺术家发现自己重新被唤起了灵感,并试图用他的铅笔捕捉它。然而,他的问题不仅仅是重新创作昨晚场景中的那些自然元素——令他如此动容的夜、山、石头和星星——而是心境本身,人在那夜晚如何回应环境。那是他的问题,他画了一个人。有这样那样的感觉的时候,人是怎么表现的,怎么看,怎么站?今天回想一下,我昨晚的心情是怎么样的,促使我采取现在的哪些行动?这些是艺术家需要解决的自我质疑。就是这样,他手中纸上那人形似乎终于活了,能凭自己的意愿活动、放松、安适地休息。如果这是生命,我们会说,他泰然自若地站着,但既然它是艺术,我们就称它为“好构图”。(“专家们”带来了卡尺和量尺,经过仔细计算后,宣称它体现了“飞天方阵原理”或者诸如此类的复杂东西——关于这点艺术家和外行人都丝毫不了解也不关心。)那么,接下来会发生什么呢?ISBN 9787108073532 定价:79.00元
《这是我所有》是肯特的一部自传,最初出版于1940年,是他和家人在阿迪朗达克的山居生活头几年的记录,不仅包含他的个人与艺术生活,也描述和记录了诸多与当时的社会生活、美国与国际局势相关的事件,如他作为当地代表与铁路公司据理力争线路恢复运营的始末、他绘制波多黎各主题壁画而引起轩然大波等等。与三联书店2020年出版的肯特最后一本书《荒野集》不同的是,这本书中的肯特是更加富有激情与同情的,书中的肯特不仅投入山间生活,并进行不懈的艺术创作。他在1930年代末对战争的反思与对和平的呼吁,言语中澎湃的激情无不折射出他独特的人格魅力与性格特征。作者讲述的方式富于戏剧性,思路跳跃而有节奏感,对生命中每一个事件的描述都如同塑造了一组群像,而这些人物和围绕他们所产生的画面与情感都经由作者创作并穿插其中的版画以诗意的方式展现了出来,让本书成为了最具肯特个人风格的一部作品。
[美] 洛克威尔 · 肯特 著 汪家明 冷冰川 编生活 · 读书 · 新知三联书店,2022-8ISBN 9787108073501定价:149.00元
肯特是20世纪美国著名的画家、作家、冒险家,他曾经在世界各地游历,足迹遍布阿拉斯加、火地岛、冰岛、格陵兰等,创作了许多描绘当地大自然风光的油画和版画,还撰写了一系列有关历险与探索生活的著作,并绘制了许多精彩的插图。肯特的版画作品为美国艺术界带来了很大影响,作品大多是以人物为主体,以优美、完整的人物造型,表现人的崇高与尊严感,歌颂人的英雄主义感情,赞美人的创造力,他画面上的人物都带有理想化的色彩。他为《白鲸》《老实人》《十日谈》《莎士比亚戏剧集》等文学名著创作过大量插图,影响了当时的文学出版。
本书精选肯特的创作、装饰画、插图、藏书票、油画等不同艺术形式的作品三百余幅,以7种不同质感的纸,呈现出他不同人生阶段的精神气质,以及作品中人与自然和谐统一的艺术特征。2022年是肯特诞生140周年,这部《肯特》是献给所有热爱艺术、热爱书籍的读者的一份用心之作。
本书装帧设计由“中国最美的书”获奖者,知名设计师赵清操刀,水洗牛皮软精装,切口烫金,440页的厚实与丰盈,7种不同质感的纸——本白、香片灰、古典米、赭黄、臧蓝,印黑、印白、印金,材质与工艺的深度结合,让肯特作品中的艺术力与生命力,以可触摸的形式还原和展现突出肯特的独特艺术魅力,力求实现形与质的结合与统一。
封面书名《肯特》由黄永玉题签。黄永玉、北岛、徐冰向所有读者推荐本书。
ISBN: 9787108068576 定价:75.00元
1918年,肯特带着他9岁的儿子去阿拉斯加一个小岛(狐狸岛)上的原始小屋里生活,在那里,他为自己的创作寻求时间、平静以及孤独,并通过这段生活来创造父子间的强烈纽带。肯特将这段生活称作“精神的冒险”,一个男人和一个男孩在一个“安静的世界”面对原始的生活——漫长的冬日和可怕的黑暗,水晶般的月光照在湖面上,虎鲸在水中嬉戏……肯特在日志中画了很多生动的插图,再现了那里伟大的风景,歌颂着久已为人类失去的荒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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