数据告诉你：深圳地铁客运量为啥只有广州一半？
文｜孙不熟
地铁客流量是地图炮们经久不衰的谈资。
前两天在深圳的自媒体上看到一个很有意思的话题，讨论的是深圳无论是常住人口还是地铁里程都与广州相当，但地铁日均客流量为何只有后者的一半？
这是2015年的数据：
数据来源于世纪交通网与主要城市地铁公司官方微博，因统计口径差异可能存在误差
这是2017年1月4日至1月9日的地铁日客流量对比图（单位／万人次）
数据来源：各城市地铁的官方微博（深圳地铁1月6日与1月7日的数据为估算）
通过对比图，可以看到上海地铁日均客流量高居全国第一，深圳地铁的日客流量的确只相当于广州的一半。
不过，这些数据并不完整，北京地铁的统计数据中没有包含京港地铁运营的4号线、14号线、16号线、大兴线客流，深圳地铁的统计数据没有包含港铁（深圳）运营的龙华钱（4号线）。如果把港铁的这两组数据补充上去，北京地铁的日均客流量可能要增加大约200万，超过上海居全国第一，深圳地铁的日均客流量也要增加大约50万人次。
最准确的数据应该来自交通管理部门，根据广深两市交委2016年11月的统计月报显示，该市当月的地铁日均客运量是733万人次，深圳则是423万人次，相当于广州的57.7%。
可见，无论看哪个统计口径，深圳地铁客流量的确与广州相距甚远，也就是说网友说的“深圳地铁没有广州地铁中用”。原因在哪里？很多人认为是深圳公交车给力，为地铁承担了很多客运量，而广州公交车不给力，过于依赖地铁。然而，数据显示，并没有。
根据两市交委去年11月的统计月报显示，广州公交车当月的日均客运量是699万人次，深圳是497万人次，相当于广州的71.1%。仅仅从客运量来看，深圳公交车也没有很多网友说的那么给力。
所以深圳地铁客运量不如广州，最重要的原因还是深圳总体的公共交通客运需求没有广州那么大。还是交委公布的数据，2016年11月广州公交系统（地铁＋公交＋出租车）的日均客流量是1595万人次，深圳则是1023万人次，相当于广州的64%。
数据来源：深圳市交通运输委员会网站
也就是说，虽然深圳的常住人口、总体经济规模都与广州基本相当，但总体的客运需求远没有广州那么大。
为什么？有人认为是人口原因，数据显示广州的常住人口是1350万人（2015年），深圳是1138万（2015年），比深圳多了212万——但这不足以支撑广州公交系统的日均客运量达到深圳的1.56倍，而且深圳人口的平均年龄要年轻得多，实际的劳动力人口应该超过广州很多，平均出行需求也应该更大。
另外，无论是从固定电话还是移动电话的数量来看，深圳也都是超过广州的，官方媒体曾经也报道深圳实际管理的人口已经超出2000万——这都说明深圳实际的常住人口不一定比广州少。
数据来源：统计局（单位／万）移动电话是2014年的数据，固定电话是2015年的数据
所以，广州公交系统的客运量超过深圳，原因并非广州人比深圳人多，而应该到别的地方找原因。
我认为第一个原因是产业特征。广州是一个典型的商贸中心城市，深圳在产业底色上则是一个工业城市。商贸的本质是流通，物流与客流的流通需求大、频率高，广州是广交会的举办地，诞生过中国第一家现代意义上的购物中心，拥有数千家熙熙攘攘的专业市场，服务业占经济总量的比重达到70%，社会消费品零售总额高居全国第三，还是驰名中外的美食之都，“买买买”与“吃吃吃”的兴盛，带来的是高频率的人员流动。
这个产业特征也决定了广州公交客流的一个显著特征，那就是工作日与节假日的差别不大。下图是1月4日至1月9日北上广深地铁日客流量对比图，可以看到双休日亮了，北京上海的地铁客流量在这两天明显下滑，居然被广州超过。
工业的本质是生产，人际交往的需求相对不高，比如一个富士康工业园，可以聚集几十万产业工人，这几十万人的就业、居住、休闲、购物等功能基本上都可以在园区内解决，而不需要与关内的城市功能发生联系。当然，深圳的产业正在快速转型，商业与金融等服务业的比重越来越大，人际交往的需求显著提升。事实上，深圳是中国第四个日均公交客流超过千万人次的城市。
第二个原因应该是城市规划。广州是一座千年老城，城市规划难免受到各种自然与人文条件的限制，深圳则是一张在白纸上发展出来的城市，规划的起点和标准可以更高，其空间上已经形成一个多中心格局，从罗湖到福田到南山，再到宝安、龙岗，每个区域都能自成一体，且差别不大，多中心的格局在一定程度上减少了钟摆式交通的现象。
广州这些年虽然被认为“遍地造城”，但其单中心的格局并没有根本变化，高端的就业机会与公共资源仍然高度聚集在越秀天河构成的核心区，每天有数百万的人流从外围区涌向核心区，钟摆式交通的现象比深圳更明显。熟悉广深两地的人也应该能感觉到，深圳罗湖福田的人口密度比之广州的天河越秀要低一些的，地铁与公交车的拥挤程度也明显更轻。
第三个原因是广州地铁的给力。广州是一座老城，地铁线路规划存在很多先天性的制约，但广州地铁贵在用心，在服务上做足了功夫。网友们常常把广州地铁亲切地称为“羊角”，称赞其在地铁指示牌、发车间隔、收班时间、票价优惠、充值方便、站内装修、安检流程、语音报站、允许饮食、WIFI网速等多个人性化的细节。
毫无疑问，广州地铁无论是运营水平，还是服务水平都已经成为这座城市的一张名片。近些年来，广州地铁还陆续向多个城市输出了人才和管理经验。地铁公司用心的服务和相对便宜的票价，再加上地面交通的复杂与拥堵，让这座城市的市民对地铁产生了较高的依赖度。2016年，广州地铁多个月份的客运量已经超过公交车，在客运强度上稳居全国第一。
其实，看下面这个图会发现，不是深圳地铁不中用，而是广州地铁太强，因为深圳地铁在客运强度上并不低，甚至还高于北京上海。2017年元旦假期，广州地铁日均客流量甚至还超出平日客流一百多万，显示广州地铁客流与北京上海完全不同的特征。
数据来源于主要城市地铁公司官方微博与公开媒体报道，因统计口径不同可能与实际情况存在差异
如上图所示，广州地铁在客流强度上遥遥领先，就像是个异类，这在一定程度上要归功于广州地铁出色的运营水平与服务水平。
在深圳做交通规划的朋友也承认这一点，他们告诉我，相比广州，深圳是一个新兴的城市，经济与交通发展的速度太快，导致“规划”常常赶不上“变化”，进而在地铁规划与建设时序上比较难把握，未能及时地顺应城市发展的节奏。而广州是一个老城，区域格局与交通需求比较稳定，各种规律比较好把握，能够更好地兼顾到大部分市民的需求。
另外，广州地铁的运营经验也的确更丰富，第一条地铁的开通时间是1997年，而深圳第一条地铁到了2004年才开始运营，比广州足足晚了7年。
总体来说，深圳地铁客运量不及广州，一方面说明了两个城市在经济特征与城市规划上的差异，导致两个城市的市民对公共交通的需求不同，另一方面也说明，不是深圳地铁不行，而是广州地铁太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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