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禄丰美文】九渡:家乡的大榕树
你只要点击标题下方蓝色的【禄丰微讯】关注我们!就能在手机上天天免费看禄丰新闻,了解我们老百姓身边的大事、小事。你还可以在文章最下方【写下你的留言】与网友们一起互动。
联系我们 微信号:LC0878 邮箱:157870701@qq.com
上一期内容推荐
( 家乡的大榕树)
关于“大栗树”村名的由来,一直流传着一个美丽的传说。还是在大理南诏国时期,在两个村的交界处,有两株千年老树,一株是攀枝花,一株是大榕树,村民都叫大缅树。这株攀枝花树,树杆粗壮,高耸入云,最奇特的是它的花期每三年一开,开一次只有三朵,开三月不谢,花冠硕大无比,颜色火红如霞。旁边矗立的大榕树树形优美,四季常青,枝干繁多,主干要四五个人才能合抱过来,枝叶都向着四面八方延伸,覆盖面积有三四块篮球场那么大,远远看去像一把绿绒大伞。
很久很久以前的一个月圆之夜,正是攀枝花开花的时节,南诏国王宫中的妃嫔惊奇地发现,王宫后院的井中竟然有一株攀枝花的倒影,花朵美艳无比,于是就派出宫人在大理古城周围四处寻找,无果。后有智者指点迷津:“但凡奇珍异花之物,必生长于神奇灵秀之地,不能仅仅局限于古城附近。”于是,一路向东寻来,终于在我们村找到了和古井倒影一模一样的攀枝花,国王欣喜万分,前呼后拥带着家眷前来观赏,并将此地命名“大理树”,因为年代久远,“理”和“栗”谐音,就叫大栗树。
然而“人有悲欢离合,月有阴晴圆缺。”花开花谢,清荣峻茂,草木荣枯。也许是由于攀枝花树龄短,是做甑子的最佳材料,不知何年何月,这棵攀枝花或许是枯干了,又或是被无知、贪婪的工匠砍去做甑子了,终于只剩下一个巨大的树桩。据祖母讲,他们记事时,那株攀枝花树的树桩还在。此后,就只有那株茂盛的大榕树默默矗立在了两个村子之间。
★ 九渡的大榕树
许多诗人和画家笔下的家乡都是碧波荡漾,鸟语花香,曲径通幽,茂林幽竹,但我的家乡和这些优美的词句没有关系。除了流淌的小河,金黄的稻田之外,再没有其他美景,如果一定要说,那就是矗立在两个村和公路交叉处的大榕树了。值得一提的是,早在1980年在我们村的山里就发现恐龙化石,知情人士都知道,世界恐龙谷陈列的十余具化石就是在我们村的老王坟箐发掘的,如今在大榕树上方还矗立着“恐龙化石产地”的石碑。儿时的记忆中,家乡就是贫穷、闭塞、落后、愚昧的代名词。有人用这段顺口溜来概述恐龙山镇的一些村寨的特色场景:
“阿纳坝子稻米香,川街的花生土瓜送罗川;梨园福海的姑娘,九渡李珍庄的簸蒗;西瓜种在小江口,甘冲的毛驴家家有。老花村的石匠和石头,大栗树村挖田要炮杆。”
短短几句话,描述了恐龙山镇人们的生存状态。其中,最后一句“大栗树村挖田要炮杆”说的是我们村的田地土壤板结、贫瘠。交通闭塞,勤劳人家养得肥猪也着急-----要请人抬到七八公里外去卖。平日赶集上货,只能依靠人背马驼。“交通基本靠走,通讯基本靠吼,生病只能做拖”一点也不夸张。村子里在上世纪八十年代以前,读书人少之又少,求学的孩子要么不上进,要么上进家里供不起。解放之前,我的曾祖父是村里到过县城读书的两人之一,村民都称他白先生。
现在想来,童年的许多美好的回忆都是与大榕树有关。榕树四季常青,叶子硕大,枝头还结出拇指大的金黄色小果。虽然不能吃,但农村的孩子总能找到乐趣。村子里的男孩将将金黄色的小果用针线穿起来,挂在脖子上像佛珠,女孩将穿好的小果子戴在头上就是很漂亮的头饰。隐约记得,我的曾祖母——一个裹着小脚、略通小儿推拿的老太太,总在午饭后带着我和哥哥到大缅树下乘凉,与老人拉家常,在那里数拉煤的车,一辆、二辆、三辆......开车拉煤的司机开累了,把车停在树下歇息,有好心的司机还会给老人和小孩发水果糖、夹心饼干,那味道真的很甜。梅雨时节,我们总是从树旁的稻田找来稻草编成纤绳,挂在树上无忧无虑地荡秋千,趴在树下玩吹电池盖的游戏,听老人讲狐仙姑的故事........多少次颤颤巍巍爬上树干又下不来的尴尬!多少次玩累了躺在树下的大青石上一睡就是一整天!挥挥手告别无忧无虑的童年,走进校园大门,我不能经常到大榕树下玩耍,但每到赤日炎炎的夏日,体育老师便经常带我们去到大榕树下乘凉、讲故事。记得有一年,全校师生还给大榕树培土,但因为没有围石,时间长了,雨水冲刷,盘虬卧龙的树根又裸露出来。“古人不见今日树,此树曾经见古人。”不知有谁说过:“一切有生命的东西都是有灵魂的。”我深信不疑。白天的大榕树下十分热闹,夜晚则变得格外阴森。晚上,祖母和爸妈是绝不允许我和哥哥们到那里玩的。曾祖母说:“晚上到大榕树下容易被鬼惹。”母亲告诉我:“那里阴气太重!”我抓抓脑袋,似懂非懂,将信将疑。长大后,我明白了,那是榕树在哭泣!
“去的尽管去了,来的尽管来着,去来的中间是怎样的匆匆?”朱自清先生的这句话是多么的富有禅意。蓦然回首,我惊奇的发现,榕树就像一位深情的母亲,倾听着这里发生的一切,见证了村子里发生的许多人和事。解放初期,这里曾是镇压“反革命分子”和地主老财的地方;阶级斗争时期,这里是批斗地主、开会集聚的地方;缺医少药的年代,如果谁家的小孩夜里不乖,总会用红、黄、绿不同颜色的纸歪歪倒倒的写着:
“天黄黄,地绿绿,家中有个小孩哭,过路君子念一遍 ,一觉睡到太阳出。”
贴在榕树东南西北的枝干上,好像孩子生病与榕树有着莫大的关系?大榕树是以外两个村子村民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必经之地,所以村民把一切好的和不好的都从这里来,再从这里去。哪家起房盖屋,房屋建好后,“木神”就用筛盘带着红红公鸡送到这里;村里办喜事有人突发疾病,便说是闯遇了姜太公,喜神用一个鸡蛋,三炷香送到这里;家里生孩子攒下的蛋壳,患病留下的药渣,曾经从寺庙里搬回家的石墩、石缸、放生的鸡也都一一送到这里。这一切本来与榕树毫无关系,但她像一位母亲,默默地承受着这一切。
我们川街的许多文化都受到道教文化的影响。而当村中的有人亡故后,也会在大榕树下与亲人作最后的告别。出殡之日,棺椁抬至大榕树下,在地上铺好草席,亡人的子孙跪在席子上,缓缓将灵柩从头顶抬过去,名曰“搭桥”,然后长子抬着招魂幡,在道师的引领下孝子怀抱哭丧棒,手举招魂幡围着灵柩逆时针绕三圈,顺时针绕三圈,名曰“转光”。做完这一切,孝子孝女再你怎么伤心都要收住泪水,忍住哭声,卷起孝布,送逝去的亲人最后一程,让逝者入土为安。曾记得八九岁的时候,爷爷怀抱哭丧棒,手举招魂幡送走了我可亲可敬的曾祖母;我工作第二年、第三年,又是在这里父亲怀抱哭丧棒,手举招魂幡送走了辛劳一生的爷爷奶奶。
不过 ,夜晚的大榕树下的确让人可怖!榕树上方几米外就有一大片坟茔,还有断壁残垣的寺庙,据说有人不止一次地在深夜看到过坟茔里有“鬼火”(实则是磷火),这更加剧榕树给人的阴森感。有时家里请工干活,没有烟或酒,父亲安排我到里村去购买,每一次经过大榕树下,树叶窸窸窣窣,系在树上的孝布猎猎作响,给人一种毛骨悚然的感觉,我都会不由得加快脚步。
记忆中,洼子村有一个五保户——刘家旺,阶级斗争时的红人、包产到户后的流浪汉,一个孔乙己一样的人物。据说,阶级斗争时嘴尖舌利,能写一手好字。包产到户后懒到不劳动、不生火、不做饭,也从不洗澡、不理发,黑不溜秋的只见一双浑浊暗淡的眼睛。平时就靠政府发的救济粮度日,救济粮吃完了就到以外两村乞讨,因为村民们也不宽裕,讨不到饭的刘家旺就经常在大榕树下就地取材烧火取暖。因此,有人编了一段顺口溜:“洼子村的刘家旺,以外两村来讨饭,讨不到饭就在大缅树下蹲火塘。”调皮的孩子跟在其后,反反复复念这段顺口溜,他也不生气。见到这个“大侠”,我心里总不是滋味,我亲眼看到我的祖母和母亲不止一次地给刘家旺盛饭、夹肉。也记不清什么时候,刘家旺静悄悄的走了。那年月,村中因为贫穷,鳏、寡、孤、独、废疾者还有好几个,人们也无奈,只能看着榕树发呆。
按理,金口玉言,被南诏国国王称为“神奇灵秀之地”的大栗树应该人杰地灵,物华天宝,人才辈出。但是,村子里出过最大的官也只是周继聪老先生,担任过楚雄县的副县长,其他的外出工作者凤毛麟角,即便读书在外的也是凭借根红苗正的历史,照顾入学的。这种情况一直到八几年的时候才被打破-----洼子村的普姓人家,有一人考取大姚师范。山旮旯终于飞出来金凤凰!这本是一件好事,但不知哪位好事者,惊奇地发现:大榕树靠洼子村一侧长出的根须即将接地,于是就居心叵测地编造出“榕树哪边的根须先着地,哪个村就先出人才”的谎言。于是,不知道什么时候,即将接地的根须总是被无知的村民无情地扯断,里村扯断外村方向的根须,外村扯断里村方向的根须,有的甚至不解恨,用斧砍刀劈。
1997年7月,以外两个村一齐考取4个中专生,其中两人便是二哥和我,亲戚朋友奔走相告,村民供孩子读书上学的热情一下子高涨起来,加之国家为家庭困难的孩子提供助学贷款,镇上成立了教育基金会,因贫失学的孩子没有了。此后,读书成才的人越来越多,如今,在以外两村的七姓人家靠读书成才走出山村的孩子多了,有教师、医生、警察、军官、干部、企业老总等,各种人才均有。
2005年前后,恐龙山镇遇到了百年不遇的干旱,村里的许多古树都枯死了,大榕树周围的田地荒芜了,又遇上了罕见的霜冻,榕树大部分枝干都枯干了,根须裸露在外面,榕树就像一位饱经沧桑、奄奄一息的秃顶老人,眼看榕树就要枯死了。从这里路过的村民、平时到这里纳凉的老人眼里都充满彷徨和恐慌,好像有什么大事要发生。我回家看到榕树也着实捏了一把汗,好在当地政府进行了抢救性的保护,在周围砌起石墙,培上土方才得于存活下来。
这些年来,工作离家乡越来远远,心却与故乡越来越近,几间暗淡潮被废置的老屋里,我的魂灵仍在徜徉。身体在城里行走,灵魂在山乡里闲游。多少个病痛折磨的夜晚,我捧起山乡的乳房,让身心吮吸无尽的能量!这么多年来,也不知道为什么,只要长时间不回老家,我就心神不宁,心里空落落的。落笔到此,我不由得想起富有哲思的一段话:
人生不如意,犹如杯中茶:红绿皆我性,岂可凭温凉?甘苦堪可品,随意自升降!
人生要如意,譬如地上水:流卑下去,从不怨天地;润物无痕迹,生命自葳蕤。
人生莫得意:福祸连环套,贫富总相交;贵贱人心考,荣辱随风飘;自由健康爱,弹指红颜老。
一日,读到毛泽东的《七律 送瘟神》:
绿水青山枉自多,华佗无奈小虫何!
千村薜荔人遗矢,万户萧疏鬼唱歌。
坐地日行八万里,巡天遥看一千河。
牛郎欲问瘟神事,一样悲欢逐逝波。
春风杨柳万千条,六亿神州尽舜尧。
红雨随心翻作浪,青山着意化为桥。
天连五岭银锄落,地动三河铁臂摇。
借问瘟君欲何往,纸船明烛照天烧。
那是何等气魄?何等胸襟?何等乐观?结合着去年发生的新冠疫情,我不由得想起了在家乡百年前发生的那场瘟疫。小时候,听老人讲,许多年前,大约明清时期,洼子村曾发生过一场惨不忍睹的瘟疫,全村人几乎都死光了,古人无法接受和解决这场瘟疫的来由,于是请来风水先生一看,说是对面的白湾山像一张弓,中间直指洼子村的白石崖就是一支箭,只有在村口建起“支根房”,才能消灾免难,人丁兴旺。我清楚地记得大榕树往洼子村方向,村口有一座土木结构的小阁楼,那便是“支根房”,以前,支根房以外是没有人家敢建房的。父亲曾和我讲起,解放后,包产到户,岭岗村人多地少,洼子村人少地好,被分到洼子村的村民还心有余悸,担心瘟疫。此种说法一直流传到近几年才慢慢淡化,而今,支根房早已倒坍,支根房以外村民们盖起三五层的小洋楼。过去的2020年,尽管遭遇全国性的疫情,在党和政府的运筹帷幄下,洼子村的村民和全国许多乡村一样安居乐业!
“东风来时满眼春。”在党中央正确领导下,家乡人民的思想观念、生产、生活方方面面都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栗树村的人口由解放初的一二百人增长到六百多人,大部分人家都在公路沿线建起了楼房,建档立卡户得到有效安置,外出务工求学者不计其数。在习近平总书记“绿水青山就是金山银山”的治国理念指引线,村民从愚昧无知走向文明和理性,没有人再去扯断榕树的根须,上级党委、政府一次次拨款维护大榕树,并在榕树前建起村民活动室,支起篮球架,开辟了停车场,安上了太阳能路灯,榕树周围停满了各种档次的家庭轿车,逢年过节这里齐聚了村里的男女老少,广播放起来,三弦弹起来,调子唱起来,姑娘小伙跳起来.....老百姓的心里彻底敞亮了。
此外,党的十八大后,一件件惠民工程得到落实,“川九”乡村公路硬化、加宽,古老的巷子变成平坦的水泥路,恐龙谷引水灌溉工程解决了“三农”用水问题,冷水箐水库改造解决了人畜饮水问题,农田改造提高了粮食产量,机耕路的修通使百姓平日里到田间地头都能骑着摩托车,驾着巡耕机来去自如,农业现代化水平大大提高!
今年过年回家,我来到阔别已久的大榕树前,看到榕树异常繁茂,山乡巨变,人寿年丰,我分明听到榕树欢笑了!听说九渡搞起了旅游开发,许多从恐龙山镇方向的游客慕名前来,当他们看到这株美丽、茂盛的大榕树都纷纷停下车来在此观赏、合影留念。
一方水土养育一方百姓,一方百姓谱写着一段富有骨感的历史故事。喝过沙窝水的人们舌尖总遗留着泥土的芬芳气息,从大山中走出的家乡儿女,无论走得多远,心中总牵挂着深山中的父母亲,怀揣着沉甸甸的故园深情!
家乡人恋山,舒适、高大的祭天山、大尖山是家乡人民忠实的依靠;
家乡人怜水,新庄河冷水箐的水哺育了沿河的百姓,洗涤了家乡儿女质朴的心灵;
家乡人爱箐,大箐、冷水箐、甘冲箐、二破箐、葫芦箐、龙竹坡箐,箐箐有情;
家乡人惜地,稀奇的土地磨砺出家乡儿女灵巧的双手;
家乡人敬路,曲折婉转的川九乡村路牵引出家乡儿女奔放的步履;
家乡人重情,感恩的情韵回荡在家乡儿女憨实的心际。
有道是:大栗树,一个地处祖国西南边陲禄丰县境内的一弹丸之地。一个美丽的传说成就一株千年的古树,一株千年的古树见证着一个村庄沧海桑田的变化,在新时代党的光辉照耀下正谱写着一曲人与自然和谐发展的赞歌!
(此文应纪念中国共产党成立100周年作,仅以此文致我们伟大的党和勤劳善良的家乡人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