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的玉兰花-团体结束的随想

窗外的玉兰花

哈密 ▍团体心理咨询师

一个生命的绽放需要准备多久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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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一直以为，团体咨询室窗外的这株玉兰，是整个北京城开的最早的玉兰花。

早春三月，乍暖还寒。其实无关天气如何，每周四的晚上，都会有十个人，从北京城的四面八方赶来，准时走进这个位于三楼的团体咨询室。每周一次，至今六年。组员在流动，老组员陆续离开，新组员渐次进来，而咨询室则一成不变的存在在这里，我也依然坚挺在团体带领者的位置上。每次团体开始前，我都习惯性地整理椅子，往前拉拉这把，往后拖拖那把，这个有点仪式化的动作，会很快把我带入到团体工作状态，感受一下此时此地的场，团体整体的圆，每个组员在团体中的位置，然后一抬头，就看到窗外的玉兰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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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兰花是非常独特的，它是先开花后长叶。每年春天，玉兰花开的最早，甚至比迎春花还要早，但花期短促，只有十天左右的盛放。玉兰花花瓣大而厚重，摸在手里是水润润的细腻，形状细长，略有婉转，近看则发现每个花瓣都不尽相同，各有各的妖绕多情。玉兰花开势迅猛，极短时间内花朵便尽情占据所有树枝，每一朵都开的很是郑重其事，带几分贵族般的自信和骄傲，优雅而舒展地伫立枝头。花朵颜色显得洁净轻盈，远观有种瓷器的透明温润感。而花落时则极为惨烈，大片大片的花瓣很快就铺满整地，一点都不留恋曾经的美好过去，有种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的绝决。

随后就是一整年的准备。光秃秃的树枝上先是长出绿油油的树叶，然后是一个个褐色的花骨朵儿。花骨朵儿外壳很硬，还有一层绒绒细毛，灰蒙蒙的，一点都不好看。从夏天就开始生长，到了冬天，满树的叶子落光，花骨朵儿仍在一点点长大，孤零零的点缀在纤细的枝岔中。就这样终于等到来年春天，天气稍微暖和一点，玉兰花就立即满树地绽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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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生命的绽放，又需要准备多久呢？团体里总有些艰难时刻：不能放下的痛苦过往、内心深处的怀疑和纠结、对没有拯救者的真实世界的失望，团体一次次被卡在那里，动弹不得。就像现实生活中的人生一样，我们也卡在幼年被放在奶奶家的孤单无助中，卡在少年时父亲严苛地挑剔批评带来的贬低和愤怒中，卡在无法再拥有对世界和人的信任及爱的绝望中，卡在满满的伤痛下仍然会渴望有人能懂我伴我的希望中。团体也总是会一次次度过这些时刻，一点点表达愤怒和失望，从悲伤中挣脱出来，慢慢开始相信对面的那个组员，相信收到的爱和接纳，相信原来还是有人在关心我的，相信我是值得被别人爱的。一丝希望产生了，一点改变真的发生了，于是所有人的生命轨迹都因这相遇而改变，我给予你影响我的权利，你收到我的信任和支持。

窗外的玉兰花安静地见证着团体中发生的一切。它沉默地盛开，又凋谢，再用一整年的时间去酝酿下一次的盛开。来年春天，当整个北京城还处于一片清冷时，团体咨询室窗前的这株玉兰，已经满怀喜悦地绽放开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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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前听过一个故事，美国某咨询中心决定搬离工作了20多年的大楼，换去新的办公地址。即将告别工作了多年的咨询室，咨询师们心中都有很多情感在涌动吧，于是他们举办了一次特别的告别仪式。他们把每间咨询室，那些容纳了很多人，很多不同的人生故事，容纳了很多眼泪、悲伤、愤怒、委曲、无奈、绝望，也容纳了很多坦然、平静、感动、欣喜、幸福的小房间，全都摆满了鲜花，连走廊地板上都摆满了鲜花。目光所及之处，尽是娇嫩、美丽的鲜花。

团体总是有结束的时候。从开始被抛弃的愤怒和委屈，到最后越来越彼此靠近的身体，专注而安静的目光，因他人的理解而感受到的快乐；到告别时哽咽着说出的“你对我真的很重要”，一次次重复地说着“我会记得你，你也要记得我啊！”于是我们每个人都明白，是真的到了要分离的时候了。团体里曾经流下的眼泪，因为十个人的承担变得少了，曾经的开怀大笑，因为十个人的分享而变的更多了。因为我们共同创造了那些生命最深处相遇的时刻，因为我见证了生命得以绽放的过程，是这些让我感受到了生命的意义。何其荣幸，何其幸运。

祝福我的每个组员，生命都如这窗外的玉兰花，尽情绽放。

你

我

说一说

你现在的感受……

还有，

你离开团体的那些时刻……

编辑 | 范津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