彭玉平:岸邊讀書記(二十一)──人鬼情未了
文/ 彭玉平
番禺葉衍蘭《題羅兩峰鬼趣圖》詩云:
山人畫鬼鬼大笑,鬼笑人間真趣少。人趣現絕鬼趣生,白畫嬉嬉來現形。鬼耶人耶人不悟,啾啾鬼向山人訴。
知道葉衍蘭的人恐怕不多,但知道他的孫子葉恭綽的人會多一點,曾經當過上海交通大學的首任校長呢。
罗两峰是谁?“扬州八怪”之罗聘也,号两峰,这号起得真是酣畅。這《羅兩峰鬼趣圖》,词客也沒見過,總應該不錯的吧!否則,當時的大名士葉衍蘭也就沒有必要來題上幾筆了。
但葉衍蘭的詩有深意存焉。人間真趣已經少到連鬼也要笑了,人趣現絕方能生出鬼趣,真是人鬼情未了啊!人趣鬼趣哪個才是真正的“趣”?既然“人不悟”,恐怕真的只有“鬼知道”了!
我且把話題往遠一點的地方說去。說人鬼情未了,是因为有的鬼像人,而有的人像鬼。想起了歷史上數度出現的“五鬼”說。引三例在下:
《十國春秋》載:“鹿虔扆……與歐陽炯、韓琮、閻選、毛文錫等,俱以工小詞供奉後主,時人忌之者,號曰‘五鬼’。”
《南唐書》載:“馮延巳……複與其弟延魯交結魏岑、陳覺、查文徽,侵損時政,時人謂之‘五鬼’。”
《宋史》載:“仁宗嘗謂輔臣曰:‘欽若久在政府,觀其所為,真奸邪也。’王曾對曰:‘欽若與丁謂、林特、陳彭年、劉承珪,時謂之‘五鬼’。奸邪險偽,誠如聖諭。”
在這三個“五鬼”總共十五個“鬼”中,有六個居然是寫詞的,那麼溫婉的文體怎麼也會催生出“鬼”呢?是否才華過甚如後蜀之五鬼,疑非人間能有,故將其歸屬於“鬼”之列?一如以擅寫陰冷幽深之境而有“詩鬼”之譽的李賀?
但這個說法勉強的,因為當後蜀之時,具備一點小詞之才實在是不足讓人生忌的,大約總是五鬼因得後主寵倖而為所欲為、囂張跋扈而讓人徒歎奈何,才被時人逐出“人”境的。
三種史書中提到的鬼,要麼時人忌之,要麼侵損時政,要麼奸邪險偽。總之,是為害一方、讓人不爽的人物,大概既讓人忌恨害怕,又讓人無可奈何的人,才能被稱為“鬼”的。可見,被稱作“鬼”的人,多半是狠角,而且往往狠到無所顧忌,狠到面目猙獰的。
都說愛拚才會贏,狠角才猙獰。這兩句話我都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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