戛纳宠儿多兰反击媒体:「你们是在贩卖八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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翻译|TranceTree
校对|阿莉埃蒂
众所周知,电影导演们通常无视差评或者会声称他们自己根本不看影评。假如多兰也是这种态度的话,估计对他的情绪健康会有好处。
但这也会让导演过《妈咪》和《只是世界尽头》的这位法国-加拿大籍导演变得不那么有趣、引人注意,以及也许,不那么接地气。《只是世界尽头》围绕一个年轻剧作家和他难搞的家庭,今年在戛纳主竞赛单元引起了两极评论。
「我不知道经过这些事后我还会不会接着做导演。」周五下午多兰在海滩上接受洛杉矶时报采访,刚开始几分钟就如是说。
事情真的有这么糟吗?就在两年前他带着《妈咪》在戛纳拿了评审团奖,去年还是评审团的成员。
《妈咪》(2014)
多兰给记者看了他手机上一条关于《只是世界尽头》的评论。
「很难让人相信这个极度自怜自艾的故事与导演兼编剧多兰本人无关,他某种程度上故作可怜的自我代入简直是被害妄想症。」多兰读出了这句来自网络出版物《The Playlist》的评价。
然后他拿回手机,一脸怒气。
「她以为她谁?这些人凭什么以为他们了解我的个人生活?这不是做新闻,这就是贩卖八卦。这种评论假装成复杂深入的分析,实际上只是廉价的揣测。」
之后多兰稍微整理了思绪,目光低垂了片刻。
「当他们针对你个人而不是作品的时候,你很难无视这些评论。」
多兰的这部法语片,根据让-吕克·拉加斯的剧作改编,拥有加斯帕德·尤利尔、蕾雅·赛杜、玛丽昂·歌迪亚、文森特·卡索的梦幻卡司,讲述一个年轻有为的作家选择背井离乡12年后重返家乡的故事。他本来对喜悦与和解充满期望。
但这个家庭——妈妈、哥哥、姐姐、嫂子,很快就分崩离析的只剩下苦痛和内斗,多兰用了一系列大特写的快速剪辑来表现这种压抑气氛。
电影揭开了多数荧幕上失能家庭的伪装和粉饰,实际上,《只是世界尽头》设定了一种本质上很痛苦的交流与互动关系,并且让观众也身临其境的困坐愁城。这部电影的观影过程一点也不轻松。而这也恰恰是影片的创作意图。
这些评论并不友好,比如「刺耳」、「无法忍受」之类的。「并不意外只有你们一家美国媒体这周想来采访我。」多兰不无失落的说。(这位导演以天赋异禀和「顽童」 形象被大众熟知,19岁从演员转型导演以来,一直是笔者钟爱的采访对象,比如两年前关于《妈咪》的妙趣横生的访谈,和关于多兰执导的Adele新歌《Hello》MV的很多干货的一篇采访)
《只是世界尽头》(2016)
的确,美国记者对《只是世界尽头》评价苛刻,很多欧洲媒体也没有好到哪去,不过好歹还是有一些拥趸,《卫报》的Peter Bradshaw就给出了4星并表示《世界》是精彩的、别具一格的,魔幻的描绘了一个失能家庭。
不过评论界总体上对这部电影的评价是很刻薄的,一个影评人之前有多么容易张开双臂拥抱《妈咪》,这一次就有多容易对这部电影捅一刀。
采访已经进行了半小时,多兰沉浸在自已与影评之间的战斗中。
《只是世界尽头》(2016)
「英语里描述狼群行动的那个词叫什么来着?狼群战术?就是某个有影响力的狼说了什么,所有的狼都去跟风。这是大众运动,变成了恶评的风潮。」
然而一会儿之后,多兰说:「我们重新开始采访吧,我的抱怨没有一点意思。」然后,好像是重新思考了这个立场,他说:「我知道人们认为我喜欢放任我的「自我怪兽」。为什么不呢?就是这样干。」
接着说:「我知道人们给出了差评,但这是自以为高人一等的优越感。他们就是抱着双臂靠在椅子上」,他边说边模仿,「然后评价我就像评价一个孩子做家庭作业,他们看着我就像我是某种戛纳电影节的发明。」(多兰的好几部作品都是在戛纳电影节上首映的。)
「我不知道这些评论是不是人类写的,但他们肯定是被人类读的。」多兰说。
有那么一会他觉得不必在意与好莱坞主流沆瀣一气的评价体系( 「这就像某人在他桌前吃着甜甜圈给了《速度与激情》4星半,然后为自己不是电影人感到愤愤不平」,肆意的写着职业化的低劣的陈词滥调。)但他也明确表示自己受到了伤害。
事实上,这位导演显得非常沮丧,采访中有几次笔者不得不伸出手拍拍他的肩膀告诉他一切都会好的,他应该继续做导演。「现在要洗手不干太迟了,我已经在准备(我的新电影)。」似乎说如果不是筹拍新片,放弃导筒也是一个选择(他在准备的这部影片是他第一部英语片,也是大牌云集,片名是《约翰·多诺万的死与生》,将在今年夏天开拍)。
接着他说:「我不知道我今后的日子还会不会接着做导演,我无法承受这样的煎熬。」
泽维尔·多兰
在询问他回想《妈咪》的广受好评会不会冲淡这次的挫败感,他摇摇头说:「那一部我觉得是好,但也还有很多我不满意的地方。」然后他列举了一些可以让《妈咪》变成另外一个故事的其他拍摄方式。「这一部我认为是我最好的电影。」
如他所说,两极分化的评价是对他极端个性的反映——那些指责他自恋(或者被害妄想)的人不大可能因为这次访谈的内容而改变观点,同时他的崇拜者们又把多兰看做一股诚实的清流,甘愿在这个靠花言巧语卖电影的世界里袒露心扉,但似乎没有人觉得电影中呈现出来的只是一种创作上的选择,同时也没有人觉得他的倾诉仅仅是一个人对批评的正常反应。
他开始谈论这部电影的主题,然后几乎又下意识的继续讨论令他痛苦的事情。
「这部电影讨论了人们那些无用的、愚蠢的、找不到重点的交流,说来奇怪,我觉得在戛纳收到的反应与原著的基本主旨重合了,就是人们在爱和倾听上的无能。」
戛纳是一个激情澎湃的地方,漂亮的景色、令人发狂的人群、光鲜的表面和令人沮丧的官僚主义,一天之中多次被驱赶然后坐在昏暗的房间里等着被带到其他什么地方更加深了这些情绪。站在众人瞩目的中心,更别说是一个负面的中心,真的很不容易。
不止一次有普通民众(本文作者在内)在电影节上大发牢骚,电影节结束后回头看:「为什么我又一次,如此在意这些事?」
多兰继续谈论着他当下的那些困扰。「现在每部电影都会被嘘,然后每个人都发推特就好像那是给这些电影下的定论。」他强调了前人提过的温床观点——社交媒体主导了电影节的舆论氛围人们怀疑连戛纳领导层或许也会被这些所困扰,他补了一句:「这是非常离奇、匪夷所思和不庄重的。我们在哪?夏令营吗?」
随着访谈进入尾声,他摇着头说:「我说了这些又会遭到猛烈抨击的。」我又一次安慰他说,别担心,一切都会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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