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台湾的现象级爱情电影?在大陆不行

甘琳 虹膜 2021-07-01


甘琳


实话实说,纯爱类型的电影,在近年已很难挺进中国电影票房的前列。上个月讲述包工头和女硕士爱得死去活来天崩地裂的《我要我们在一起》,即使拿到了3亿多的票房,高挂在社交评论的观点,依旧是观众臭骂直男爱情的一厢情愿。

《我要我们在一起》

要巧不巧,一个月不到,宝岛台湾又送来了一部内核相似的小混混和银行女的艰难爱情故事。
 
《当男人恋爱时》翻牌自同名韩国电影,4月在台公映后,击败一众好莱坞大片,超越《比悲伤更悲伤的故事》和《我的少女时代》等爱情电影,稳坐台湾2021年度票房冠军,也获得了台湾影史排名第六的成绩。要不是疫情的爆发,这部现象级的黑马还能有更好的成绩。
 
《当男人恋爱时》

电影的故事实在是老套又狗血,说的是讨债混混阿成对债户的女儿浩婷一见钟情,不懂何为爱情的阿成开始了一番死缠烂打、别具真情的追求,就在浩婷终要卸下防备憧憬婚姻生活时,癌症、贫穷等现实阻碍击垮了阿成......
 
可以说,台版在故事核上对韩版是原封不动的借鉴。男女主在餐厅的第一次见面,不懂该如何对女人好的阿成建议浩婷陪酒赚钱、割肾还债,两人言语交锋时一来一回的正反打节奏,台版也是有样学样,就差照抄。
 
唯一本土化的观众关照改编,是对男主角阿成的「美化」。
 

当电影开场美男子邱泽穿着花衬衫、顶着玉米须爆炸头、配上霹雳腰包出场时,仿佛看见邱泽每一个毛孔都在散发着——「怎样?我帅吧?」的气息,混混的身份其实已经变成附属,谁还会在爱情电影里和帅哥过不去?
 
更别提邱泽每一幕就要换一套花衬衫的浪荡子造型,只能说现实里长成这样的男人生病住院,甭管他是农民、混混还是白领,来陪床照顾的女人大概率不止一个。


再回看韩版里的黄政民,小眼、痘坑、大盘脸,没有外貌加持,才是完全用善良铁血、笨拙憨傻、单纯热情的性格塑造,一点点让观众接受了这个角色。
 

如果说邱泽的外貌是对角色认可度的「作弊」,那台版亲情线的补充,更是秉承加强了东亚伦理故事一定要「三观正」的前提。韩版没有明确解释男主角为什么要干讨债的行当,台版却强调多次——阿成是为了给投资失败的哥哥还债才卖身给高利贷集团打工的。
 
被迫涉黑、自残收债,照顾老弱,邱泽演了个「讨喜」的流氓。
 
阿成这个混混角色,本质上其实也是个扁平人物,他就像19世纪就发端和流行的通俗小说里的人物一样,用一根筋的偏执和口头禅彰显自己的特质。但这种扁平并不减损他的生动有趣,因为他的偏执来源于内在的具有观赏趣味的生活。
 

延续着《谁先爱上他的》里底层台客的放浪,邱泽在「幽默+邪气」的表演气质上有了很不错的造诣。

曾经,为了让美男演员抛弃「自恋」的心理负担,《谁先爱上他的》的女导演徐誉庭从不让邱泽欣赏自己在监视器里的回放,也不会告诉邱泽镜头到底是什么焦距。没有了如何在特写镜头里凹造型的美男预设,才成就了《谁先爱上他的》里邱泽在沙发上与同性恋人深情凝视的经典片段。这和当年王家卫拍梁朝伟吃梨还卡了27次属于同一性质,只有打磨掉演员的锐气和帅气,才能从偶像进化成实力派。
 
《谁先爱上他的》

当然,40岁的邱泽还没有完全的开窍进化。
 
最直接的证据是《当男人恋爱时》里一见钟情的会面。当落魄的浩婷硬碰硬扯下扣子,用敞开的上衣生呛阿成时,又是挤眉弄眼,又是偷笑暗爽的邱泽,其实是在用大男孩卖萌可爱的形象去讨好观众。怎么说也是个嫖客的阿成,即使遇见一见倾心的女神,真的会有这种类似偶像剧里男高中生的娇羞讨喜的性反馈吗?
 

脱胎于模仿的艺术讲究说服力,接受者存在于一个怎样的输入语境很重要,演员者可以选择创造一个没有太多压力的讨喜语境,也可以选择趋近真实却有攻击力和威胁感的对真实的模拟。显然在这场戏里,邱泽选择了前者。
 
表演之外,《当男人恋爱时》在台湾能狂揽票房也归咎于导演殷振豪的本土化MV设计。曾为茄子蛋乐队执导浪子系列MV而走红的殷振豪,有着强烈的台湾地缘影像风格。多年的MV导演经验,让殷振豪完全熟悉如何最大化爱情的甜腻,比如男女主在天台吃棒棒冰初吻的场景,是直接缝合了原版的两个桥段,天台爱情、棒棒冰初吻,这些确实是「用爱发电」的台湾人民最擅长的。
 

另一方面,米粉摊、农会、传统理发店等空间场景,都比原版更为细致的营造了一种真实的台湾底层生活感。电影曾在台湾各地取景,其中就包括最近因疫情爆发才被大陆人熟知的台北万华区(艋舺),万华区也被称为中老年人的迪士尼,是茶室、游戏厅等低廉的娱乐风月场所密集,满足了隐秘而大量存在的中老年人欲望。
 
这也是为什么尽管男女主的恋爱故事有着悬浮狗血的设定,但台湾观众依旧能吃下这口狗粮。对人物的认同和同情在某种程度上取决于故事本身对真实的模拟,当阿成和浩婷周围的环境已经被营造地如此真实时,观众就能去适应整部电影的规则。
 

以上说的是电影为什么能在台湾走红的原因,把接受场域移植到大陆市场,问题就更复杂了,能确定的是,它不可能在大陆成为现象级爱情电影。
 
首先当然是中国电影工业逐渐成熟,越来越多老少通吃的市场大片比垂类的爱情电影有更大的观众囊括性。其次,是大陆年轻人对爱情的定义有了更多元的自我判定。
 

翻看社交网络的差评内容,不少女观众吐槽浩婷遇见的不是爱情而是灾难,先是照顾亲爹,又是伺候绝症男友,最后还得关照死去男友留下来的阿兹海默症的爹。
 
还有对老套爱情桥段的不满,为什么男人总以为自己一人承担困难就是男子气概的体现,却忘了两人携手解决困境才是爱情里最大的可贵。
 
回看被80、90后簇拥的琼瑶甚至金庸故事里的所谓浪漫主义桥段,已然不再适用于当下的爱情消费。
 

最近的《御赐小仵作》就暗暗黑了一把金庸。困在山洞里的萧瑾瑜就像《天龙八部》里同在枯井的段誉向王语嫣表白一样,终于向楚楚表明心意。但年轻观众喜欢的不是孤男寡女共处一室的热切,而是事后萧瑾瑜的反省,身为王爷的萧瑾瑜把这场传统意义里的罗曼蒂克定义为「龌龊的心思」,「他认为自己有趁人之危之嫌,脱困后还要再确认一次楚楚是否真的接纳自己——我希望你留在我身边的每一刻,都是心甘情愿的」。
 
《御赐小仵作》

近乎神话的萧瑾瑜形象当然比在楼梯口动不动就露出大裤衩要大干一场的台客阿成更尊重女性,也更能带来现代两性关系里的安全感。已经在现实生活被各种内卷压榨,并不断被日渐兴起的各类真真假假的平权观念灌输的年轻人,已经不太能被直接、感性的爱情经验感召,个人名义下「安全的爱情」,才最重要。
 

避免不合时宜的激情,更愿意消费愉悦的两性关系,否认爱情的重要性,把爱情关系里难以调和的欲望冲突改造成可以条件化、逻辑性的观念冲突。这些时代性的观念变迁,不能简单归咎为退步或进步,时代在瞬息万变,人们更倾向选择更省力的方式去适应它的变化。
 
只是,就像阿兰·巴迪欧在《爱的多重奏》里说过,爱情不可能没有风险,就像战争不可能是「零死亡」,努力将自我视为连贯的、有原则的、普世的人们,不愿你是否想认清,人本质上还是个不连贯的生命体,有着随机应变修改原则能力的人,也许突然脑子抽风,说不定就想谈一场不切实际的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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