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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年口碑最好的女同电影,关键之处你没看明白

2016-02-25 虹膜翻译组 虹膜

本文由虹膜翻译组出品,感谢译者和校对的辛勤劳动。本文是《卡罗尔》导演接受Film Comment杂志的专访,内容精彩。


作者:尼克·戴维斯

翻译:让弗朗索张

校对:Lethe


我沉醉于《卡罗尔》中,在回家前,把托德采访中说的话匆匆抄到笔记本上。托德·海因斯将社会分析和情感升华完美融合。不只是天气,鲁尼·玛拉饰演的特芮斯·贝利维和凯特·布兰切特饰演的卡罗尔·埃尔德所在的世界也是寒意料峭。




前者是五十年代曼哈顿的一位售货员兼志气满满的摄影师,后者是生活优裕的郊区主妇。卡罗尔即将离婚,丈夫为请求女儿监护权而引用的模棱两可了「道德条款」使得婚姻更加混乱。特芮斯的男朋友总是催着她来一次浪漫之旅,追着索要天长地久的誓言,她发现一段关系的开始和过程,可能和结果一样漫无方向。两个女人见面了,没有预料到彼此将擦出爱的火花。




《卡罗尔》不但把握了被抑制的渴望和纽约冬天的寒意,还逐渐剥去自己光鲜的外表,唤起对自我以及对他人必要的狂热,以此获得自觉。


剧本、画面和表演都十分鲜明。同时,《卡罗尔》又非凡的精细。《卡罗尔》通过镜头传达对角色和主题的理解,而不是胡乱塞进毫不相关的场景或者简洁的讲话中。海因斯这位准确的符号学家,不会为电影中的事物打上「永恒」的烙印。不过即使是最当代的焦点——性别歧视和性别,萌发的野心和可以替换的社会工作——也能够完全融入萎靡的20世纪中期,如舞者之于舞蹈,鲜红之于花瓣一般密不可分。



导演托德·海因斯与两位主演鲁尼·玛拉、凯特·布兰切特


《卡罗尔》优雅而尖锐,导演充分考虑了素材的每一个方面。尽管《安然无恙》(1995)、《天鹅绒金矿》(1998)和《远离天堂》(2002)将这些思考转化为大胆地元电影奇观,而《卡罗尔》中海因斯零距离接触材料。他第一次从别人的剧本中汲取材料,这次是菲丽丝·纳吉写的。尽管他在屏幕前稍微压低了声音了,不过谈起最近的功绩来他毫无保留。


戴维斯:对刚接触你的电影的观众,你推荐他们看你的哪部电影?
海因斯:不好说,因为他们种类不同:情节剧,一般是女人的故事;还有生趣盎然结构奇特的音乐家题材电影。不过我要推荐《超级巨星卡朋特》(1987),因为那是我刚亮相的电影,它疯狂地包含了所有元素。它探讨了叙事、主题、身份等问题,还展现了特定历史背景下的流行文化。所以说这部电影很紧凑地包含了所有我关心的话题。



《超级巨星卡朋特》(1987)


戴维斯:对你来说,你作品的一贯的风格在《卡罗尔》中,哪种保持得最明显?反之,哪种是你自己感觉的最新的尝试?
海因斯:老实说,剧本到我手上了,我甚至还不怎么熟悉海史密斯的小说。但我马上反应过来,这是部关于性和同性恋的电影——这些话题我在早期电影都探讨过,甚至都是五十年代的——而这次是不一样的视角,正是我一直在寻求的。
小说和菲丽丝美妙的改编本都是强有力的爱情故事,让我思考「爱情故事」在电影中不同的形式,从家庭剧到我以前研究的情节剧。而且,我喜欢隔离欲望的主体,谁爱得更深,谁更更容易受到欲望的对象伤害——这里,是鲁尼的角色特瑞斯。
小说中,全程是她的视角。我读到的菲丽丝的剧本出稿是有所创新的,观众能稍微站在卡罗尔的视角,那里才真的有更多戏剧元素——反之特瑞斯只是那个轮廓清晰的女孩,对她自己而言也是如此。你能在书中强烈地感觉到特瑞斯被自己的意识困住,这深深触动了我,所以我想把这种感觉带到电影中。
我还从海史密斯其他小说里发现,所有罪犯在精神旺盛都会直接激发他浪漫的想象力: 譬如他们会一直精神亢奋,构想每个犯罪方案及其结果,尝试解读所有迹象而应接不暇,同时还要去判断所爱的人是否真心接近自己。那种疯狂、孤独、偏执,还有阅读一切的乐趣——以至于完全不关注其他所有事物——我认为这是个很好的前提。




戴维斯:你从《卡罗尔》同时代背景的电影中吸收了哪些灵感?
海因斯:很明显,《卡罗尔》受到大卫·里恩和诺埃尔·考沃德的《相见恨晚》的影响,并从中学习到将观众吸引到角色上的方法和双重结构。影片开始,爱人们是以背景人物的身份出场的,后来观众慢慢意识到他们会成为主角,尤其是西莉亚·约翰逊的角色,这是终极主题。之后你会跟随她回忆与特瑞沃·霍华德的角色相遇的整个经过,然后回到开头,才会弄清楚一切,意识到其中危机。
《卡罗尔》中,在结尾,回到里茨饭店的场景,特瑞斯此时已经留下了心灵创伤,学会一套防御、继续生活的方法,忍受与卡罗尔一同生活后的日子。所以特瑞斯的失望成了卡罗尔需要重新考虑的事,如同她也需要重新考虑这个女人在她生命中的意义。我们重回这个场景,不仅仅是二次体会,而且还进入了一个新的视角。



《相见恨晚》


戴维斯:你稍稍提到的纯粹的「阅读的乐趣」,也正式透露了《卡罗尔》是怎么拍出来的,不过是种意想不到的方式。如你之前所说,它的情节深切地关联着每个人对他人的解读。那么是什么促使你在表面上将这部电影的呈现得不那么「清晰」呢?
海因斯:尽管我想集中在一个角色上——爱得更深,欲望更深——我不必用镜头语言展现。我在《幻世浮生》(2011)探索了一些文体语言,我想在这部电影中继续探索。有些受益于索尔·莱特那些美丽的二十世纪中的彩色照片,先折射,后打乱然后再提取出整体框架。还有在特定地点光照条件下,从咖啡馆或积灰的公交车窗户往外拍摄的积雪的街道。真的,不管什么条件,都让人觉得那些地方和存在的事物都是那个时代的新闻摄影特有的。
查看那段时期的史料时,我发现很多新闻摄影和艺术照片也许没有莱特的戏剧性,或者是艺术自由,但也不失趣味——而且很多是女性拍的。我那时想到了鲁斯·奥金拍的纽约彩色照片和海伦·莱维特(Helen Levitt)的黑白照片——尽管她后来也会拍彩色照。艾瑟·布波莱的彩色照片给了我们很多灵感,当然还有最近发现的薇薇安·迈尔。这些构成了连贯的语言:柔和的调色,那并不像无法解释的温度,一部分因为调色,一部分是因为那时城市的样子。不是我在《远离天堂》中营造的干净、闪烁的艾森豪威尔的五十年代。
我们也研究了鲁斯·奥金和莫里斯·恩格尔制作的黑白电视片。最出名的是《小逃亡者》还有《情人和棒棒糖》。后者和《卡罗尔》有关的地点更多:梅西百货公司、现代美术博物馆,还有纽约城其他地方。场景之外,这些电影也影响了我们总体的设计,因为它们都是在自然光下拍摄的。我也和凯特与玛拉分享了《情人和棒棒糖》:光从电影中女主角的外在看,她拘于有限的言论自由中,然而她却同时拥有一种自然可爱的个性——展现出一种这个时间和地点特有的女性气质。对特瑞斯来说这很恰当,她正在学习、成长为她将成为的那种女人。那个场景中,女性年龄的差异与性别一样——嗯,也许不是「一样」——是个问题。




戴维斯:不过,相似。我想我们意见一致!
海因斯:年龄差距这个问题存在于她们俩之间的联系和摩擦当中。而且,当然还有阶级差异。所有的矛盾在特瑞斯感受到卡罗尔的孤独的那一刻达到顶峰,甚至在这个她所深爱的新奇美妙的世界中,在以这个女人为中心的世界中。



戴维斯:让我感到惊奇的不只是《卡罗尔》有关隐秘和谨慎的主题,还有其中直白的表达方式。在莎拉·保罗森的角色在卡罗尔与特瑞斯用餐后去接卡罗尔的场景中,我期待她会为这个约会的影响说谎,不过没有。在圈子中,大家都知道。就连理查德——特瑞斯的男友,都说她「爱上这个女人」。我还没见过其他以这个年代为背景的酷儿电影中,朋友间能如此坦白。这不像「五十年代,没人能乱议论他人」那么简单。
海因斯:诚然,我们这些现代的观众都怀着主观情绪地解读某些举动,质疑每次互动是否触犯禁忌。这么判断往往有失公允。不过你真的会惊讶,女人之间的爱情无法言传而又不可想象,不知会是什么样子,也不知将会如何发展,还要顾虑到传统,比如,年长的女人要和年轻的女人一起用餐,把对方当做朋友这些事。
就算在结尾,卡罗尔邀特芮斯同居,我们都知道是什么意思,不过在那个时代背景下,未婚的异性情侣在一间新公寓同居,可能比小女孩和妇人住一起更可耻,如果可以忍受的话。所以可以肯定的是,当时还是保有一定的阶级流动性和个人自由的,或者说给一些暧昧不明的问题留有一定的探寻空间。




戴维斯:不管怎么说,就跟我为这些颇为坦诚片段颇为坦诚感到振奋一样,我偏爱那种对卡罗尔和特瑞斯关系走向一无所知的感觉,即使她们自己知道。
海因斯:这种紧张感的详实铺垫贯穿整部电影,同时引出这些问题:她们最终会怎么在一起,什么时候在一起,甚至,她们真的会在一起么?



戴维斯:或者是不是已经如此?
海因斯:或者是不是已经如此!她们住在酒店了——谁知道发生了什么。我第一次读的剧本里,两个女人关系发展更快,我认为有违那种紧张感。于是菲丽丝和我从小说中还原了一些那种不安的感觉。
她做的另一件事是把角色移出波西米亚圈子。小说里,特瑞斯是为颇有抱负的舞台设计师,理查德是颇有抱负的画家。然而在电影中,这些角色接触其他生活方式、波西米亚生活或是良好的女同性恋关系的机会更少,因此他们会更加迷茫混乱,不知所措。我更想强调的是特瑞斯甚至还无法表达清楚这种「爱」是什么的时候,这种散乱无章的欲望就那么席卷而来。
就算你不是五十年代早期的女同志,刚恋爱也是那种感觉。你觉得找到那唯一的欲求对象是命中注定的,这种事之前从未发生过,你对那一位的独特理解让这种相遇成为可能。



戴维斯:你的电影生涯中,由于你和新酷儿电影、女性电影、激进主义运动还有符号学都有不同方面的联结。上述这些标签中,哪种对业内或者观众理解你的作品产生更大的决定作用呢?
海因斯:观众大多注意到我明显关注女性话题和与我合作的伟大女星。而我们面对的事实是:现在,以转向男性观众为唯一价值的群体不断壮大,令人生厌,而重点制作女性电影的人和他们截然不同。这种区别我完全认同。我认为自己争取到了这份荣誉,很自豪拥有它。
我并不介意别人认为我大包大揽。不过收到那些寄给我的东西,我很满足。而且只要符合条件,建议大幅修改也绝对没问题。演员还能表现新学会的本领,这也很好。




戴维斯:我完全同意,不过还要补充一点,有很多男星在你的影片中的表现是我最喜欢的:《安然无恙》的山德·贝克利、《幻世浮生》的布莱恩·奥博恩、《远离天堂》的丹尼斯·海斯伯特。你认为这些男演员在你的电影中表演时,能感觉到他们与「女性导演」合作吗?有这些内容的谈话吗?
海因斯:我和很多男星都有过很棒的合作经验。不过,在女性主导的电影中,能让男星参与绝对是更大的挑战,特别是需要找个「响亮的名字」吸引投资的时候。而我很珍惜与克里斯蒂安·贝尔、希斯·莱杰、理查·基尔的合作……我和他们可以很快就打成一片。
当然了,我感觉我能给他们独特的东西,能挑战他们的东西,能让观众重新审视过往对理查基尔或者丹尼斯·奎德的设想,或者是丹尼斯·奎德的。还有,天啊,丹尼斯·海斯伯特!他那个角色真是现象级的,完全理解了那个时期的要旨,也差不多具备了演绎《远离天堂》中那个角色言行举止的能力。那次合作使我毕生难忘。
但,真的,我要是能重新激发关于女性故事、女性地位和女性经历的讨论,我会很高兴——同时,是那些没有被定义为积极而崇高的故事。我的电影的结局不一定让你很舒服。它们提出与我们生活、与我们有或没有的选择有关的问题。如果这种故事在女性主导的家庭故事中表现得更好,那么我很骄傲能参与建设这种传统。而且这是个传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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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辑:任小佳irisfilm@qq.com扫描二维码下载虹膜付费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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