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戏日记 | 扮演湖阳公主的两个经典人物

晋剧里有一出《卧虎令》，说的是“北海相董少平被贬为洛阳县令后，面对皇姐湖阳公主的家奴杀人无忌、横行霸道的汤丹，不顾性命，为民平愤”的故事，比较流行的版本，一个是李月仙老师以须生应功塑造主角董少平的《卧虎令》，一个是冯继忠老师以花脸应功塑造主角董少平的《卧虎令》，这两位艺术家随着年事已高淡出舞台后，青年一代有条件的都在演这出戏，且传承的都还不错。

上面已经提到，这出戏的主角是董少平，但也有一个人物很重要，这就是引发该剧的肇事者汤丹的主人湖阳公主。看了几十年的戏，深深知道，主角董少平是被李月仙、冯继忠定型了的人物，而湖阳公主则是谁又演得好呢？我说，历史应该记住这两个经典人物。

▲晋剧表演艺术家侯玉兰生前接受山西公共频道《百家戏苑》栏目“名家访谈”

一个是当年与冯继忠搭档演出《卧虎令》的著名青衣演员侯玉兰，这位老艺人虽说是建国后成长起来的晋剧新秀，也没有听说过她习自哪门，但在表演上却极具个性特色，许多戏剧人物在她手下，都被点化的形神兼备，异常迷人。除湖阳公主外，她在传统戏《芦花》中扮演的李氏，在现代戏《洪湖赤卫队》中扮演的韩英，都是晋剧艺术的上乘之作。

▲晋剧表演艺术家侯玉兰在山西公共频道《百家戏苑》栏目专访中为电视观众清唱《芦花》选段（时年77岁）

在观众的心里，湖阳公主到底应该是一个什么样子呢？依我所见，湖阳公主作为一国之君的姐姐，谈不上权倾天下，但也决不是谁都可以惹得起的人物。她既应该有皇家气韵，大度、识理，也同样存在一个特殊女人的心理，骄纵、狭隘，许多看似无法拧在一起，甚至有些对立的性格特征，都自然地集合在了湖阳公主的身上。加上她处于寡居状态，心腹汤丹被斩，不折腾一番是不可能的。

那么，这个印象来自哪里呢？就是来自侯玉兰在《卧虎令》中塑造的湖阳公主。记得很年轻的时候，在长风剧院看侯玉兰来省城演出《卧虎令》时，她一出场的那种风光，那种美貌，实在是令人叫绝。侯玉兰的扮相出奇得好，在“观灯”一场戏里，她身着纱制绣花白色衣裤，外加一件纱制拖地式白色霞披，一对忽闪着的眼睛，一嗓子气势横空的唱腔，活脱脱一个皇室宗亲的样子。

▲晋剧表演艺术家侯玉兰和众弟子在山西公共频道《百家戏苑》栏目专访中为电视观众清唱

晋中的演员唱戏，普遍比较“霸气”，这也许和他（她）们常年奔波在乡下演出、与一线的农民观众打交道多有关，而湖阳公主正好又需要这样的去表现，这就使得侯玉兰在塑造湖阳公主时有了绝佳的艺术底垫，以致后来看谁扮演湖阳公主，都觉得少了点什么。

再一个是优秀青年青衣演员胡嫦娥扮演的湖阳公主。胡嫦娥习自晋剧青衣花派（花艳君），以演苦戏出名，如《桑园会》（饰罗敷）、《金水桥》（饰银屏公主）、《白蛇传》（饰白素贞）、《莲花庵》（饰刘氏）、《大院媳妇》（饰丑丑）、《龙兴晋阳》（饰薄姬）等，即使是以大团圆收尾的剧目，其整个演出的过程也往往是悲苦的。

湖阳公主与胡嫦娥日常扮演的其她角色正好相反，这主要表现在湖阳公主是以一个反面人物在《卧虎令》中出现的。我最喜欢胡嫦娥在“观灯”一场戏里的扮相和唱腔，此时的湖阳公主身着绸制镶边黄色衣裤，外加一件绸制拖地式黄色长裙，在当今的舞台强光照耀下，虽没有感觉到她的眼睛有多么明亮，但一板正宗的花派唱腔，足以让你感受到了湖阳公主显赫的身份和地位。

胡嫦娥塑造的戏剧人物，大多数都很端庄、大气，这其实是一个青衣演员上台后能不能镇台的前提条件。对于《卧虎令》里的湖阳公主来说，只有在“观灯”一场戏里，把自己的人物情态充分展示出来，这才有可能让观众觉得后来发生的“金殿”争执是可信的。胡嫦娥与侯玉兰不是同时代的演员，但有一点与侯玉兰一样，正是在这一场戏里，她把湖阳公主应该具有的品性、德行等彻底地定格给在了观众的心里。

总之，湖阳公主在《卧虎令》中已经是一个中年妇女，且是寡居的皇室中年妇女，任何过份嗔怒、过份欣悦、过份执拗、过份畅达的表现，都是不切合人物实际的。要想演好这个角色，还是建议多看一看侯玉兰、胡嫦娥扮演的湖阳阳公主吧。

2009年7月18日凌晨3时16分开题

2009年7月18日凌晨5时19分完稿

后记：侯玉兰，女，山西孝义人，国家一级演员，晋剧表演艺术家。代表剧目有《祭桩》《芦花》《教子》《算粮》《下河东》《卧虎令》和《春暖花开》《三下桃园》《洪湖赤卫队》等。上文是2009年7月18日凌晨写下的一篇看戏日记，翻出来原文，交由《戏剧传媒》录发，算作是对侯玉兰老人生前艺术表现的一个纪念。

图文：龚晋文

供稿：太行老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