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月幽 | 经历过痛苦，才明白生命的意义
这是叶月幽的第42篇原创分享，回复“目录”可查看其他文章。
一位朋友给我留言：“你公微的文章我一直在看。早年的文章逻辑严密，条理清晰，这一年以来，似乎文风变了，被触动的地方越来越多。有留意到你很久没有写新文章了，却连续推了几篇走心的旧文，不知道你现在怎样，我猜也许到了一个阶段，仿佛停滞，却依然挣扎前行。”
看到这句时，心里一动，好像是什么漾了开来，泛起涟漪。
仔细回忆，自己确实是在这一年多的时间里，开始了一些比较大的变化，无论是工作还是生活。而又恰恰因为自己的工作状态很好，有时反而会掩盖住一些内心深处的东西。
上海的工作坊中，一个远道而来的妈妈，在情绪卡片环节谈起这些年带着身患恶性肿瘤的幼子全国求医的经历，一直淡然微笑，实在忍不住了，就抬头看看天花板，让眼泪流回去一些。
带了这么多场工作坊，这是第一次被勾到自己的部分，很多很多年前的一些前尘往事，如潮水般涌来，包裹住我。
记起小时病重，转去天津一所专科医院。那是国内在这个专科领域最权威的医院，汇集了全国各地带孩子来求医的父母。那些孩子们，穿着病号服，带着大大的口罩，被父母们抱着在院子里晒太阳。因为化疗，他们没有头发，头上埋着针，软软的窝在父母怀里，非常安静。
在我确定了手术日期后，剩下的就只有等待。天黑了，我的脑海里一片空白。那是我第一次如此的接近死亡。夜是那么黑，我突然感到害怕，一向自诩为坚强的我默默的流泪。我蜷在宽大的病号服里，窝在床上，伸出一双被扎得稀烂的手，试图抓住什么，却什么也抓不住。肉体、灵魂都不是我的，只有痛苦还是。
一瓶一瓶往体内输液，又一筒一筒地从体内抽血。我沉默着，闭着眼睛接受这一切。痛苦，生命的孪生姐妹，它无时无刻不在提醒我，让我清楚地意识到生命的存在。
每天早上医生查房时会说，某某床今天搭蚊帐。无菌舱是给可以移植的孩子准备的，而更多的没有条件移植的孩子，当他们的免疫系统被彻底摧毁的时候，只能进简易无菌罩。病友们戏称为“搭蚊帐”。而这句话意味着，搭蚊帐的这个孩子，可能再看不到拆蚊帐的那一天了。
每次搭电梯回病房，最害怕的就是停靠在三楼。那一层是临终关怀病房，而最残忍的是，里面住的都是孩子。幸运如我，在医院住了两个月，竟然还“在”；而更多的孩子，也许只有三五天，就走了。
在那个医院里陪诊的父母们，每天除了照顾孩子，就是学习如何告别。
曾经看到一个范例，妈妈贴在无菌罩上，孩子在里面，也伸手过来，紧紧贴着。孩子问：“妈妈，我就要死了吗？”
妈妈说：“是的，你就快好了，因为你就要离开这个世界，开始另一段新的旅程了。”
孩子问：“我会去哪？”
妈妈：“也许是天堂，也许是公园，我也不知道，因为妈妈也没有去过。但有一点可以肯定的是，你再也不会像现在这样躺在床上，每天吃药打针。你可以自由的奔跑，想去哪就去哪，去看花朵、小溪，去追小鸟、蝴蝶。”
孩子：“听起来好像很好啊，那妈妈你和我一起去吧。”
妈妈摇了摇头：“妈妈暂时还去不了。”
孩子问：“那为什么我要先去呢？为什么你们都不陪我去呢？”
妈妈说：“每个人来到这个世上，都有自己的功课要做。因为你非常聪明，非常善良，非常纯净，你提前完成了你的功课，到达了目标，所以你可以开始下一段新的旅程了。妈妈的功课还没有完成，所以还要在这个世界继续努力。”
孩子说：“那妈妈，我会在一个叫玫瑰谷的地方等你，你记住这个名字，到时候来这里找我，你就又能看到我了。”
妈妈：“好，我会记住的。如果你想妈妈，就唱歌，我听到了，就会和你一起唱。”
那一天，我看到了一个孩子的离开。而那只是我看到的几十个孩子中的一个，在那两个月里。
有时候真的觉得，生命如此坚强却又如此脆弱。一个人活着不容易，却这么容易就死去了。一切静止，一切消失。苦恼的事，快乐的事，都没有了。过去的困顿，过去的繁华，都消失了。这就是死亡，躺在那儿，任人凝视，任人伤感，一切无知。谁能明白这个冰冷的身子曾有一个怎样的世界？
我常常站在医院顶楼望着脚下明明灭灭的灯火、熙熙攘攘的人群，忽然觉得生命真的好卑微，有时候坚如磐石，更多时候却又细若游丝。
已经过去快二十年了吧，我以为我早就全都忘记了。原来事情只要发生，它的影响就一直在。我们从来不曾忘记，只是还未想起。
自己这一年里经历了很多事，生活也发生了很大的变化。这一年里，开始了对自己更深的探索，这个过程的感觉并不愉悦，仿佛深陷泥潭，举步维艰，却只能一点一点厘清那些绊住脚的砂石水藻。然而这是必须要穿越的，无论要付出多少艰辛和痛苦，经历多少崩溃和破碎，承受多少孤寂和哀伤，面对多少的历练和修行。
也许上帝在创造人的同时就创造了苦难，每一个人所承受的多或少，轻或重只能由个人的命运来决定。陈虻说：“痛苦是财富，那是扯淡。痛苦就是痛苦，对痛苦的思考才是财富。”
仅仅受苦，并不能带来任何东西。受苦是否值得，取决于它是否唤醒了有意识的渴望。这份有意识的渴望可以导向“记得”。它不是一个思考过程，而是一种基于领悟所升起的，带有旁观而中立态度的觉察与认清的过程。
我的咨询师也说过类似的话：“如果一定要经历痛苦，或者已经在经历了，至少让自己在这次经历中能长进一点点，不至于白受了这些苦。而且，人在痛苦中，因为想要摆脱痛苦，学习的意愿是最大的，也是最开放的。所以，别浪费。”
如果真的希望能够改变旧有模式，不要一再的重复剧情，就只能从内在去诚实的体验它，并且以旁观而中立的态度，进行自我观察。观察的过程并不总是令人愉快的，有时候它像是在揭下一层皮。然而真正的领悟和成长，却似乎总是源于某种受苦，源于再无退路。
什么才是真正的内心强大，就是将自己所经受过的压力和苦难，在自己这里终结，不再传递出去。
在昂扬上升时，光辉灿烂；
在万籁俱寂时，安静守夜。
确实很长时间都没写文章了，对于这些还在一直关注我的朋友们，谢谢你们愿意等我。
叶月幽
两个男孩的妈妈
高级家庭教育指导师
P.E.T.父母效能训练认证讲师
首届小巫督导艺术养育课程讲师
国际认证NLP专业执行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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