澜沧江，一条禅意的大江

一叶弯弯的木舟，划开一脉绿绸样的江面，鳞鳞的波纹和晶莹的水珠折射夕阳的余辉，斑斓出一条条七彩的彩虹。湛蓝的天幕倒影在江面上，微微的晚风吹皱平静的江水，水面的图画就如宣纸上的一幅写意中国画般洇延开来……多年来，这都是一幅烙印在头脑中的一幅永久的经典画面——这是初冬的一个傍晚，我和四位朋友露宿澜沧江边用全部感官摄影的“照片”。

澜沧江，最早称为“周水”，唐代樊绰的《蛮书》里首次称为“澜沧江”。众所周知，澜沧江是著名的国际河流，东南亚第一巨川，亚洲第六大河，源于青海，经云南出国境后称湄公河，南流经柬埔寨于越南的南部注入南海，全程长4500公里，中国境内河长1612公里。那年我和朋友们乘一条小船，从昌宁县大田坝乡文沧村横渡澜沧江，露宿在江对面一片沙滩。而宿营地的沙滩，已是大理州永平县的地界。一江连两地，因而这次野营就有了些许浪漫的因子。

暮霭氤氲，夕阳最后的影子转瞬即逝，灿艳的晚霞贴金般印在江面，“半江瑟瑟半江红”的意境就灵动地徐徐铺陈，而我们在沙滩上燃起的几堆熊熊篝火的红红火焰，在江面上如一条条红飘带在漫舞，澜沧江在斑驳的色彩中被夜色吞噬，隐匿在浓浓的夜色里，静谧成一位大家闺秀。澜沧江似乎在沉沉睡去，我们却在夜色里洒脱着飞扬的青春。铜罗锅里浓香四溢的老腊肉烀鸡，炭火旁醇澈的温酒，大块朵颐的我们一口肉一口酒，浓香的肉汁顺嘴角流下，雄性荷尔蒙在屈伸的猜拳手指尖激扬，似乎要把澜沧江从酣睡中扯醒。夜色越来越浓，举目所极，只有黑魆魆的笼罩。江涛声似有似无，如夜来香般淡淡飘来。再看几位朋友，一个个脸上衬着一片片赤红，或卧，或靠，姿态各异地沉沉进入梦乡。此时，天、江、人合一，一切一切在静静地隐去……

我是被一阵江风吹醒的。睁眼一看，昨晚熊熊的几堆篝火已看不见炭红，扭捏着一缕缕青烟；江面淡淡的白雾缓缓弥漫，薄如蝉翼，在橙红更替的朝霞光芒里缓缓隐去，终于变得无影无踪。阳光跃上江面的刹那，一江金光流泻，澜沧江似乎从迷糊中醍醐，涛声一改昨夜的低沉，激昂起来，桀骜起来，奋进起来，澜沧江立刻变得生机勃勃。

我却恍惚起来，似乎昨夜的澜沧江和早晨中的澜沧江完全各异，一夜之间，我经历了一个低沉和激昂、低密和袒露、低调和高潮、婉约和豪放同时并存，同时更替，同时交织的意象，像观看了一出跌宕起伏的舞台剧。

我把自己的感受告诉了从小生活在澜沧江边的朋友。朋友笑笑，说我的感受准确而深刻。他说，在江边，一年四季，一天四时，不同的人的感悟是不同的，内心的况味也会因人而异。澜沧江无论是惊涛裂岸的嚣腾，还是无声缓流的沉静都不失坦荡的个性，磊落中不失狡黠，张扬中不乏内敛，空灵而又实在。如此说来，澜沧江就是一条充满禅意的大江了。在澜沧江，体会到的是跌宕起伏中要沉稳，潮平两岸阔时要自律，风正一帆悬得意时要淡定，这就像极了人生。

要告别澜沧江时，还是那位从小就生活在那里的朋友要求每人用一句话来概括对澜沧江的感情，朋友有的说“澜沧江，爱你千遍也不厌倦”，有的说“只要内心有一空间，那就是澜沧江的港湾”……朋友点点头，说不错不错，但又很期待地看着我。我微微一笑，说一句我嫁接的广告词最能代表我的心境，那就是“如果我不在澜沧江，就在去澜沧江的路上”。想想，在澜沧江于我是一种现在进行时的喜爱，去澜沧江的路上是一种将来时的期冀，这种喜爱和期冀，能说不是源自内心深沉的爱么。

“应无所住而生其心”（《金刚经》），澜沧江能使居于此或非居于此的人都有所顿悟，可谓禅意盎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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