科学和宗教不能混为一谈

科学与宗教的关系见仁见智，但是关于客观世界，科学没有答案的，佛祖那里也根本找不到。

▲2017年未来科学大会  图片来自新华社

文 | 孙正凡

“科学家千辛万苦爬到山顶时，佛学大师已经在此等候多时了！”这句话估计很多人不陌生。它出自中国科学技术大学原校长、南方科技大学原校长朱清时院士之口。虽然身为中国当代顶尖的科学家，可朱校长近些年一直致力于研究佛学，并且认为物理学，特别是近年来量子纠缠的研究，证明了佛教大师的思想早就认识到了这些更深刻的真理。

可是，近日在“2017年未来科学大奖颁奖典礼暨未来论坛年会”上，朱清时院士的这番解释，就遭到了中国科学技术大学现任副校长潘建伟院士的否定。

10月28日，潘建伟院士和来自北京、天津的中小学生对话，有学生问起如何看待“物理学发展到极致就是哲学，哲学发展到极致就是宗教”这个表述。潘院士直言这种表述，对科学和宗教的关系的解释是完全错误的。他说，曾当面听杨振宁先生讲过“科学往前进一步，宗教往后退一步，科学再进一步，神学又往回退一步”，而科学与宗教“属于不同范畴”，比如你不能用佛学来计算氢原子能谱。因此他认为“别老是把量子力学跟其他的问题联系在一起”。

科学和宗教关系扑朔迷离？

可在当今社会上，科学与宗教总会被人们联系在一起。

我们总爱把某些事情某些人比个高下，比如，究竟是科学家高明，还是大和尚睿智？答案人言人殊。

潘建伟显然认为这根本就不是一个好问题。而朱清时给出的答案是“佛学通过提高人的认知能力来认识更深刻的真理”，即虽然佛学大师们既不做科学实验，也不做逻辑推理，仅仅靠直觉就秒杀科学家们。

那位学生的提问，其实也被很多人所重复。科学之上有哲学，哲学之上有宗教。所以在坊间流传着很多未必真实的传说，比如牛顿、爱因斯坦、达尔文等科学家们被安上了晚年投入宗教怀抱的传说（其实都并非事实）。就连这次未来科学大奖的另一位获奖者施一公院士的一篇演讲，也经常在朋友圈里被改头换面，冠以《我的认知再度崩塌了，世界可能根本就不存在》被不明真相的各路公号转载，更可笑的是，文章后面还被附上许多迷信说法。借助科学宣传迷信，你说这事儿怪不怪？

为什么今天的宗教甚至是迷信会假借“科学”之名为自身造势？如果我们再往前看，会发现情况完全不是这样的。

与宗教相比，科学曾经备受冷落

任何一种宗教，都包含了许多方面的解释，从宇宙天地、天灾人祸、世情百态到生老病死等等无所不包。也就是说，宗教同样关心我们居住的这个世界，甚至于“世界”这个中文词就来自佛教。可是考察一下对于我们居住的这个世界的研究，我们会尴尬地发现，创造“世界”这个词的佛教并不了解我们这个世界。

在两千多年里，从古印度梵文著作到中文翻译，佛经里关于我们这个世界的认识，始终停留在跟其他古代文明类似的“天圆地平”（类似中国古代的“天圆地方”）的阶段。甚至尽管印度深受希腊影响，佛经里都没有记载来自希腊的科学知识（比如关于“地球”和“地心说”的认识），只有若干关于占星知识的记录。

迷信的知识很容易得到传播，因为它看似可以解决生活里的一些问题。但古希腊时代的科学知识，看起来并无大用。当然也并非只有佛教如此，基督教早期的一些领袖也认为，关心地球是方是圆并没什么意义，也就是对于宗教信仰者来说，客观世界究竟是什么样子并不重要，上帝或者佛祖的教诲中早已包含了无上的智慧。

平心而论，古代（至少四百年之前）的科学知识，对于大多数人来说并不重要，在社会上的影响也很小。但四百年后，情形早已大变，科学变成了我们这个社会赖以良好运转的必备知识和资源，这时候，各家宗教也就开始追捧科学了。

科学面向未来，宗教直指人心

如果我们用逻辑去思考整个历史，会发现一件非常诡异的事情——那就是，具有如此高深智慧的宗教大师们，从未给努力认识这个世界的科学家们任何一点点的提示，更别说独立作出科学上的任何贡献了。

正如潘建伟院士所说，佛教、佛学也是有可取之处的。在古代科学发展还相当低下的时候，人类迫切需要对这个世界的存在进行解释，哪怕是错误的解释。

宗教把人类遭遇的天灾人祸、生老病死等“麻烦”归结为人类作恶太多，或者人类贪嗔痴欲望过高。虽然宗教对于这个世界的解释认识是错误的，但是其发展出来的安慰人心的能力至今仍是许多人所需要的——就连科学家们、博士们，也同样需要安慰。因为他们在科学里还没有找到关于宇宙人生、世情人心问题的答案。

如果科学的目的是不断地纠正我们对这个世界的错误认识，面向未来寻求事物的真相的话，那么宗教的特征大概就是，通过崇拜古代教诲，寻求个人内心的安宁。

科学家的快乐是可以分享，无论是科学新发现，还是潘建伟院士说的“为了摘荠菜延长实验时间”，都可以行诸语言文字，让我们欣赏和共鸣。但科学和宗教问题不能混为一谈。

正如另一位学生向潘建伟副校长提出的问题，“爱能否被量子物理解释”。当前科学还有许多问题并没有答案，但我们重视科学、学习科学并不应只重视具体的答案、知识，更重要的是要理解科学精神。

每个人关于这个世界都会有无数的问题，科学家们正逐渐尝试用科学方法去回答它们。虽然科学目前还不能回答所有的问题，但是关于客观世界，科学没有答案的，佛祖那里也根本找不到。

 □孙正凡（天体物理博士）

编辑：温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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