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边的一场大雨把我带回到“解放前”

地处热带的柬埔寨一年只有两个季节，旱季和雨季。雨季其实跟春季一样标志着一年的开始。雨季在每年西历4月末5月初到来，差不多在同一时候柬埔寨人会庆祝柬历新年（又称高棉新年）。这一安排绝非偶然，雨季到来后，被旱季的太阳晒得硬邦邦的土地会因为雨水的滋润开始变得松软而适合耕种，在以农耕为中心的柬埔寨，新的一年也就这样开始了。

不过虽然是雨季，下雨一般也就是下午的一阵暴雨，并没有江南梅雨那样缠绵。对生活在城市里的人来说，雨季最大的不同就在于天气终于开始凉快下来了，而那暴雨过后的蓝天也真的让人赏心悦目。

雨季也有让人很“头痛”的地方，暴雨过后金边的大街小巷一般都会有一些积水。金边的下水道系统是柬埔寨独立之后由法国人设计和建造的。法国人善于城市设计，巴黎的下水道尤其让人叹为观止，他们也将这份专业带到了金边。尽管经历了几十年的内乱，金边的下水道今天的运行还是非常不错的，因此在柬埔寨绝没有像北京那样大马路上淹死人的事情。不过无奈年久失修加上现代化的惊人垃圾生产速度所产生的压力，每当瓢泼大雨后金边都有那么“水漫金山”的两三个小时。

金边暴雨后的积水会成为很多小孩子的天堂，在半米深的积水里面互相泼水是他们的娱乐项目，对于他们来说，这里的积水和吴哥窟的池水以及湄公河的河水可能没有什么大的区别。正是这些场景把我带回到“解放前”，好像又回到了自己从小生活的那座城市。

小的时候住在成都的老城区，白墙黑瓦的巷子里面遇上夏天的暴雨总是免不了“水难”。我的家在城墙根边上不远，两进深的院子里住了几家人。暴雨之后，后面的小院子经常变成小池塘，我还隐约记得自己坐着澡盆在池塘里面划船的样子。积水不深，澡盆坐进去就立马触底了，不过在大雨里面玩耍的快乐倒是一点没有减少。在金边有一次在下班的班车上，一位加拿大同事看着积水非常不耐烦地抱怨。在她看来，积水是肮脏的不可忍受的，代表了城市的落后甚至疾病的传播。虽然确实有些道理，不过在情绪上我却没有如此多的抵触。

东亚文明总是会围绕着水展开。中国人讲“春雨贵如油”“水能聚财”。柬埔寨有句人尽皆知的有意思的俗语“mean dak, mean tray; mean loy, mean sray”，大意就是：有水才有鱼，有钱才有女人。佛教中将降雨赋予了很独特的含义。小乘佛教的佛像中有专门的祈雨姿势，站立的佛像身披袈裟，双手自然下垂在两侧，目光虚无缥缈地望着前方。降雨的独特地位一方面可能是因为古代农业对雨水的需求，另一方面可能是因为在东南亚降雨的时候确实很容易给人带来一种是上苍在恩赐的感觉。这里的云很低，每当降雨的时候天和地好像就直接连在了一起。

在金边生活，时不时会觉得自己就像生活在20年前的中国一样，这里有很多就像在雨后积水中嬉戏的这样只有小时候才有的场景和物件。在中国，现代化的城市和高楼大厦也有了更发达的下水道，即使偶然有雨后积水，估计穿着漂亮校服上学的孩子们也绝不会想到在雨水中嬉戏这一出了。

雨季即将过去，凉爽的旱季即将到来。最终我们都只能回到现在！

作者：刘毅强，红色高棉国际特别法庭被害人代理律师、柬埔寨金边皇家法律经济大学讲师、中国人民大学法学院学士，国际法学硕士

图片来源于网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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