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华校长：能教华文，再危险也值得
女人篇
柬单访谈·百人计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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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柬埔寨奋斗的铿锵玫瑰
第二十六期
端华学校校长——梁淑明
从18岁到68岁，从偏远乡村的老师到中国境外最大华校校长——端华校长，无论是遭遇政变华文被禁，还是流亡国外成为难民，整整50年她都在坚持华文教育，让人打从心底里敬佩。
外人看她光鲜亮丽，大半辈子都贡献给了华文教育也完全可以功成身退。但年近古稀的她却因身兼华文教育的重担至今不敢退休，不干到病倒就放不下心，又着实让人心疼。
她是梁淑明，柬埔寨第二代华人。
1
10岁开始既当爹又当妈
家里穷得连50瑞尔的补习费都交不起
梁淑明的父亲有个打金的手艺，一家人的日子勉勉强强还算过得去。可在梁淑明不到10岁时，柬政府就下令不许所有华人从事包括打金在内的18行，这一下子就把家里的经济来源给断了，父母为了生计只好外出打工。
作为家里的老大，10岁她就开始给3个弟弟当爹当妈。由于没钱吃得不好，一家人营养都不良，梁淑明亲眼看着两个弟弟相继病逝而无能为力。她抹抹眼泪，继续带着小弟弟上学。做饭、洗衣、打扫、督促写作业，梁淑明自己还是个孩子，但她不仅把家里照顾得很好，自己的学习成绩在班上也是数一数二。
“我知道要想读书就得成绩好。”可就算她努力考第一，面对高中一学期就要1800瑞尔的巨额学费，一个月才挣几百瑞尔的母亲哪里送得起，她甚至连50瑞尔的补习费都拿不出来。梁淑明的读书路，到这儿眼看就要断了。
2
立志做华文老师却遭遇政变
提着脑袋悄悄做家教
“我这一辈子都要感谢当时我的班主任张老师，他给了我50瑞尔送我去补习，又帮我争取到了免费上高中的名额。”
说梁淑明是幸运的，还不如说是她的努力换来了这一切。大家都知道她上学不容易又特爱读书，同学们也都愿意帮她。这个借她课外书看，那个免费给她课本，而老师们也经常关心、鼓励她。梁淑明感动之余也在心里暗暗发誓，毕业后一定要当华文老师。
（右一为梁淑明）
1967年，18岁高中刚毕业的梁淑明，就选择到离家300公里远的偏远学校当老师。别的同学都选择在金边附近，就她愿意服从分配去最远的地方任教。可没想到刚刚在学校站稳脚跟，柬埔寨就政变了，所有华校被迫关闭。她失业了，也失去了实现理想的机会。
“当时不仅华校被关，连说华文都是禁止的。可华人怎么可以不说华文呢？我回到金边悄悄做起了家教。”
（左一为梁淑明）
说梁淑明是提着脑袋在教华文，这话一点都不过分。她不敢把课本带在身上，也不敢每天走同样的路线，生怕被大街上巡逻的警察注意到，那样她的下场就是被杀头。五年来她每天提心吊胆地出门，这家教一小时，那家两小时，直到离开学生家躺在自己的床上，想着明天教什么时，她才心安。
3
逃亡到越南结婚生子
关在难民营都不忘教华文
“能教华文，就算多危险，也值得。”而在红高棉期间，梁淑明也被赶往乡下劳动。别说教华文，她连说华文的机会都没有。而在这期间，她的小弟弟也因病去世。梁淑明虽然舍不得金边，但战争让她看不到希望。她带着母亲，投奔几年前逃亡到越南的男友。
“在越南，我们被关进了1000多人的难民营，大多都是柬埔寨华人。”
梁淑明和男友在难民营里结了婚、生了孩子，可看着身边的华人小孩有些都十几岁了，都不会说华文。她便尝试着去说服父母，让她教孩子们学华文。没想到不仅没遭到拒绝，他们还愿意一个月给她20瑞尔的学费。“华人无论在哪儿，都会想尽办法保护华文。”就这样，梁淑明的华文课堂在难民营里开了起来，她自己都没想到。
4
柬华人齐心协力振兴华文教育
25年后的年轻人却不愿当老师
从1970年华校被关，到1992年端华首次复课，这22年来，华文老师中有不幸遭迫害的、有伤病去世的、也有转行的。当华人们站出来要成立复课委员会时，梁淑明二话不说就加入了。
“端华学校早已不是读书的地方了，礼堂变成了电影院，教室成了柬埔寨人的住宅区。我们花了50两黄金才买回了礼堂，而柬埔寨人要价太高，教室到现在还有一间没有买回来。”
有钱的出钱，有力的出力，虽然连课本都是老师们自己编的，没什么系统，可总算把柬埔寨的华文教育又开办了起来。梁淑明毕业25年了，她终于再次回到了端华，站上了她梦想的讲台。从华文老师、教导员到训导主任、校长，梁淑明一干又是25年。可让她心酸的是：柬埔寨的年轻人中，没几个愿意当老师。
（右二为梁淑明）
“年轻人不愿意当老师是普遍现象，比如我送我的女儿去中国读师范学校，一心培养她当华文老师。可教师的待遇和其他行业实在没法比，她看着我不仅在学校忙里忙外，回到家也得改作业、备课，一刻都闲不住，说什么也不肯。”
别看梁淑明是校长好像挺光鲜亮丽的，可她的丈夫从患病到瘫痪已经整整十年。68岁高龄的她本可以退休在家陪伴左右，可每年从端华毕业的学生中，愿意回来当老师的少之又少。梁淑明能理解现在年轻人的想法，但作为校长，这个局面一天没改变，她就不能也不敢卸下这份重任，她只好“剥削”自己来兼顾学校与家庭。
“能干一天是一天吧，直到病倒了干不动了。我是校长，不说做得多么好，但至少在老师待遇上尽量争取，让年轻人愿意回来当老师。”
无论多苦多累多危险，梁淑明都从未放弃过华文教育。她说：“当我看着我曾经的学生，把她的孩子又送进端华来学华文时，我就知道这辈子说啥都值了。”
这，或许就是每位柬埔寨华文老师最开心最骄傲的事情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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