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苑日记】王益文4.6 ~4.8生命是用来奋斗的！

   编辑说明：

吴益文是2019年上苑艺术馆的驻留艺术家，他从到来的第一天开始，几乎每天一篇日记，真实地记录了他驻留的点点滴滴，以及他的体会与感受。

从他的叙述里，我们能清楚了解到，上苑艺术馆持续了十多年的这个艺术驻留项目的具体情况，以及驻留艺术家从中获得了什么？遗憾有哪些？

从今天开始，我们将陆续选择他的《日记》进行转载，请大家跟着我一起关注他的下一篇。

   2019/4/6 北京上苑艺术馆  晴  7～19度

上午10时零5分，在义乌机场乘坐国际航空公司CA1880航班，经两个多小时飞行，抵达首都国际机场T3航站楼。

机场到上苑艺术馆距离40余公里，公交车需辗转两三个小时，于是打滴滴快车。机场在北京郊外，而上苑艺术馆在机场西北方向郊外的郊外。车子越往外走，空气能见度愈高，刚出机场时还灰蒙蒙的天空渐渐变蓝了。在北京主城区，除了两会蓝、奥运蓝，见到蓝天已经跟彩票中奖一样稀罕了。换句话说，凡是在非重大国际国内活动期间能看到蓝天的地方，基本上属于乡下了。

一路行进，车辆不多，路边常可见到成片的树林，猜测是防风固沙的速生林。江南眼下正是桃红柳绿，油菜花放荡无羁的时候，而北国的春天姗姗来迟，去年掉光叶子的行道树还没长出新芽，成片的速生林倒是冒出了新绿，但也是松松垮垮不成气候。空气明显比南方干燥得多，车辆驶过，柏油路面卷起一团沙尘，路肩上随处可见一溜溜被风吹到一起的小沙堆和枯枝败叶。

路上行驶的车辆中，轿车占比不高，以农用车、运输车、厢式车、皮卡车居多，显然它们不是游山玩水的，而是为生活奔波。灰蒙蒙的天，光秃秃的树，低矮粗犷的建筑，植被稀拉的山脉，河床坦露的河流，还有嘴唇干裂脸色黝黑的居民，这些场景是当下中国的最真实写照，代表了最大广大人民群众真实的生活环境与生存状态。而我的家乡要柔美得多，桃李芬芳，细雨霏霏，人们白天泡茶晚上喝酒，节假日各个乡村景点人满为患，生活精致而美好。这固然是好事，但沉缅于优渥的生活，难免忘记初心，软化意志，丧失斗志，漠视民间疾苦。因此，在适当时机要走进不同的环境，感受真实的生活状态。

上午在义乌机场候机时，心头曾涌起关于故乡与他乡的想法。俗话说“金窝银窝不如家里的狗窝”，可见家和家乡的份量。但同时，在一个熟悉的环境中呆得太久，容易精神慵常，磨光敏锐的触角，丢失思考的锐度，最终像温水中的青蛙一样，在故乡温暖的怀抱中沉沦。故乡，不应该是用来享受的，而是用来思念的；故乡，不应该是温柔乡，而是加油站、大本营、疗伤所。土地是用来耕耘的，天空是用来翱翔的，生命是用来奋斗的！

下午一点半左右，到达上苑艺术馆。这是一个僻静的所在，坐落在沙峪口村的一个山坡上。进入一个铁皮大门，是一个长长的斜坡，两侧有小道通往其他区域。艺术馆国际驻留计划工作区在路的尽头，建筑外墙呈土黄色，给人以温暖的感觉。每幢楼四层，一二层和三四层分为两个独立的单元，由两个不同的楼梯进入，每层安排一名艺术家。住房与工作室连在一起，三四十个平方，不是很大，但做常规作品也够用了。住房条件比较简陋，一桌一床一椅一个小方凳，外加一个小衣柜，这就是全部家当了。不过，这也挺好，简简单单，要那么多复杂的东西干嘛，又不是来旅游度假。

工作室由于冬季闭馆，闲置有四五个月了，布满灰尘，地上还有上百只臭虫。是的，臭虫，有食指指甲那么大，像一个个小知了，不过大部分是干枯的尸体，还有几只生命力特别旺盛的竟然熬过了北方严寒的冬天。这种臭虫，在城市中心已经很少看到了，而这里成堆成垛，说明生态环境特别好。我没有丝毫厌恶它们的意思，真的。我一边清扫，一边向它们表示抱歉，因为它们才是这里的主人，而我只是一个外来入侵生物。

清理完地面、桌面，发现墙壁上贴着的牛皮纸皱皱巴巴甚为扎眼，于是三下五除二把它们给撕了，白墙上露出一片铅笔字，是前任或前任的前任驻留艺术家抄写的一首诗。这首《序曲》是一个叫特朗斯特罗默的瑞典诗人写的，2011年曾获诺贝尔文学奖，第一句是“醒来就是从梦中向外跳伞”。诗我是外行，也不大感兴趣，特别是一些当代人写的古体诗，皱皱巴巴的，看得鸡皮疙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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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9/4/08｜上苑艺术馆｜星期一｜晴｜8～26℃｜西南风3～4级｜PM2.5 18｜空气湿度45%｜

我感兴趣的是那些牛皮纸。此前曾多次接触过牛皮纸，却从未发现性子如此刚硬，从墙上揭下来时发生金属般“咔咔”的声响，用脚把它们踩成团时像烈女般桀骜不驯。江南的牛皮纸吸饱了水分，软软的，而北方的空气湿度只有南方的八分之一，都是干货。这说明了一个道理，干货才硬得起来。做人何尝不是如此。

昨天一路风尘，下午又花了半天时间打扫整理房间，有点累了，晚上十点上床睡觉。被子有点单薄，好在有先见之明，晒了一个下午，热乎乎的，还有一股阳光的气息。

一觉醒来，已是今天早晨四点十分，晨光熹微，我大概有几十年没有这么早起床了。洗潄时，发现洗手盆下水道缺个盖子，堵不住水。急中生智，想起昨天打扫时在窗台上看到过一包卫生巾，庆幸没有扔掉。从中抽出一片堵上，嘿嘿，还挺管用。我不得不佩服毛主席他老人家，因为他说得对，劳动人民的智慧是无穷的。

九时整，诗人、上苑艺术馆创始人程小蓓女士驾驶一辆金杯面包车，带昨天报到的几个艺术家去附近一个村子采购生活用品。程女士热情，豪爽，不带一点文人的酸腐气，整个一侠女风范。她和颜悦色但斩钉截铁地告诫我们，坐这个车只等时间，不等人，准点就走，如果等这个等那个，什么事都办不成。她还自我介绍说是司机，为大伙打杂的。我回复道，您是大内总管。她打了声哈哈：“看你说的，我都成太监了。”

北石槽是一个比较大的村庄，离上苑艺术馆挺近的，也就十几分钟车程。村里有几家比较大的超市和一个农贸市场，还有几家小饭馆。昨天从家里出发后，除了中午在飞机上吃过一份简餐，都是以糕点干粮将就，嘴里腻得慌。另外两位来自广东的艺术家估计跟我的情况差不多，因为三人几乎不约而同地提出吃点早餐。不远处就是一家早餐店，有稀饭、馄饨和油饼。一人点了一份馄饨汤，3块钱一份，量还挺足，实惠。

走进一家超市，按照事先准备的采购清单，购买了洗脸盆、废纸篓、拖把、纸巾、锅铲、碗筷，还有一些饮料、火腿肠和水果，花了180元，满载而归。广东艺术家炫名低估了北京的温差，昨晚冻得够呛，到处找电热取暖器，未果，因为已经下架。

午饭后，在艺术馆瞎转悠。区域面积挺大的，占地将近3万平方米，建有艺术家工作室和美术展厅、图书馆等20多幢建筑。布局设计和建筑风格颇具艺术气息，线条粗犷而简洁。也许是冬季休馆无人打理，也许是春风还没有吹到这里，角角落落有点粗朴而荒凉的感觉。而这恰恰是我非常喜欢的一种感觉。这种未经精心整饬的场景，才是真实的生活日常。

来北京前，曾在上苑艺术馆网站了解到一些情况。艺术馆的建设和维护资金都来源于程小蓓等艺术家的筹措，没有商业投资，也没有政府资金注入。从2007年建成开放以来，已经免费接待通过筛选的十几批国内外艺术家驻馆创作交流，这么多年坚持下来，委实不易。

由于资金匮乏，植被绿化、环境卫生、住宿条件等一些细节方面自然无法做到尽善尽美。与养尊处优、脑满肥肠的公立艺术机构比起来，民间公益艺术机构处境尴尬，但同时也彰显出异常顽强的生命力。事实上，困难就像一块试金石，只有真正热爱艺术的人才能不为所动，而叶公好龙或趋名逐利之徒将原形毕露，改弦易辙；也只有真正热心艺术公益事业的人，才能做到十几年如一日，无怨无悔为他人做嫁衣，为艺术家的成长加油助力。

今天是艺术家正式报到的日子，来的人比较集中，之后几天还会有人陆续抵达。为了迎接来自世界各地的朋友，艺术馆特意准备了丰盛的欢迎晚宴。虽然来自天南地北，五湖四海，但大家怀揣着共同的艺术理想，有说不尽的共同语言，因此30多位艺术家边吃边聊，毫无违和感，仿佛遇到了久别重逢的老朋友。

几位擅长英语的中国艺术家很快与四五位老外操练上了，举手划足，聊得很嗨。瞧着他们眉飞色舞的样子，而我只能零星听懂几个单词，心里急得猫抓似的，那个真叫难受啊！遥想小哥当年，参加高考英语成绩拿得可是全县第一，好歹也算得上一条汉子，想不到如今虎落平阳。罢了罢了，受伤了，不说了，面壁反省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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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简介

小吴哥哥（吴益文），1971年生于浙江浦江，现居杭州、浦江，毕业于美术报周韶华新水墨工作室。学者、独立艺术家。著有艺术史专著《非常中国绘画史》《非常道——道教的演变及其对中国文艺的影响》。艺术实践致力于世界文化语境下的中国艺术转型，以个性化的当代语言阐发东方文化的核心精神，作品多次参加捷克布拉格、北京、上海、厦门、杭州、唐山、威海等地举办的国际、国内学术展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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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京 上苑艺术馆－  电话: [phone]   60635757

上苑艺术馆官网 http://www.syartmuseum.com/

上苑英文站点：http://resartis.org/en/residencies/upcoming_deadlines/?id_content=3938

交通指南 ：

□北京东直门916路、942路到怀柔，转怀柔-沙峪口（上苑艺术馆） 

□京承高速12出口 > 右拐过水渠西行2KM > 良善庄路口北行到底>右拐300m路北

上苑艺术馆地图及卫星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