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傻对话录2-5：善恶的沙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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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 善恶的沙漠

Jim: 好吧，我得试试才知道，不过我能理解你说的更多、更好、更快、更强，其实都是幻觉，都是自我折磨和束缚，其实我以前也理解一些，不过，我一直觉得，这是人的本性，从来没有想过，人还有另外一条道路可以选择。但是，你原来说，这个世界没有善恶，没有对错，没有好坏，没有正义与邪恶的区别，这一点我接受不了。希特勒和爱因斯坦没有区别吗？难道善良的人不是应该上天堂，而邪恶的人下地狱吗？就算没有天堂和地狱，难道不是好人有好报，坏人有坏报吗？

Taisha: 好的，我们来解决这个问题。善恶、好坏是人类心智里一根最深的刺。不过，因为是在分离世界，所以有最深和较浅的问题。在真实的世界，所有的幻觉都是一样，都是不存在的，都叫做“不真实”，没有较不真实，或者较真实。

人的善恶、好坏，只是每个人大脑的病毒给自己和他人区别附加价值判断的一种思维模式罢了。注意，善恶仅仅相关人性，你当然也可以说动物有善恶、好坏，但是，一般大家不这么说，好动物，坏动物，好的山峰，坏的山峰。你的大脑病毒不仅仅喜欢给外在的饮食、处境、物品、工作、环境，所有一切外在事物，贴上标签，然后追逐所谓的更多更好。人类大脑的病毒，最喜欢干的事情，是给自己和他人的人性贴上标签——这也就是善恶为何如此深入地控制这个世界的原因。

人性的标签有很多种，人们往往不会称之为标签，而会说：这叫个性与性格。人的大脑中，最值得珍惜的一个地方就是，自己所谓的与他人的不同点。认为这种不同，是自己价值的根本体现，认为如果自己和别人什么都一样，自己就没有价值了。个性是每个人追逐幻觉的直接表达，也是虚幻的一部分。真实世界的太傻却会告诉你：“我们都是一样的。We Are One.”

基于分离的观念的自我价值，也决定了你会以同样的方式，用标签确定你的同伴的价值。你认为你自己是什么样的人，你也会用相同的方式认识你的同伴。

标签有多种多样的啦：美丽呀，性格呀，思维模式呀，家庭背景呀，种族呀，肤色呀，喜好呀，处理问题的方式呀，对待世界的看法呀等等无数。

每个人都会有一套自己的标签，还明显地给自己的标签一些排序，就好像人们选伴侣的时候，喜欢列一个喜欢和不喜欢的理由，会有排序一样。而这里面每个标签都是分离的。

你也许能理解，没有绝对的好坏的标准，但是大多数人这么理解，是因为标签系统实在太多、太复杂。用一个单纯的好坏词语难以判断。

但是，其实每个人的每个标签，都在以自己的标准，计算各个标签的好坏。比如，到底什么是美呀，有没有给美打分的软件呀，不同人在不同的期待下，会有完全不一样的结论。有人觉得黑皮肤美，有人觉得白皮肤美，有人觉得长头发美，有人觉得短头发美。这些标准是不可能统一的，即使对一个人、一个标签，有人可能一段时间觉得某种性格自己喜欢，可能过一段时间，又不喜欢了。更不要说，标签重要性排序是随时变的，偶尔性格最重要，偶尔财富更重要。

Jim: 这倒是事实，我女朋友一段时间特别喜欢看电视剧，觉得男人陪女人看电视剧是最大的幸福。过一段时间喜欢逛街了，又觉得，男人陪女人逛街是最大的幸福。也许再过一段时间，又会觉得找一个会做饭的男人，或者会送花的男人才是最大的幸福。谁知道她到底是怎么想的呢？

Taisha: 不要归咎别人，你看你自己，难道不是今天觉得这个更重要，明天又觉得还是那个更有意义吗？注意，分离的世界是没有尽头的，你在归咎别人的时候，也是在分离呀。难道你不也是在判断你和你女朋友的标签体系的区别吗？

我们之所以说，对错好坏善恶都只是一个幻觉，核心原因在于，每个人自己的标签系统是不稳定的。每个人只是在用一个根本不稳定的自我标签系统判断这个世界。所有的人际关系的矛盾均来源于此。你要的，别人可能不要，你觉得他要，但是他其实不想要。女人觉得家庭幸福更重要，男人觉得事业成功更重要。即使一两个标签可以妥协，不可能所有标签都妥协。这就是基于分离的标签系统的不可调和的矛盾——不管你在生活、事业、家庭中选择什么态度，多么能忍耐或者接受，只要你还在分离的标签系统中，这些矛盾都是不可调和的。

所以，我们说过，分离的世界是不可能和谐的，无论你如何努力。而那些好坏对错善恶的追逐和你在水里加矿物质一样，都只是短暂的幻觉和长久的痛苦，更何况无数标签缠绕下的人们。因为你自己并不知道自己是什么，自己要什么，所以，一段美好的感情、一段友谊、国家关系、民族情谊、任何涉及人与人的关系的事情，都可能随着时间的流逝而变质，而真正变化的，仅仅只是每个人自己的标签系统和群体的标签系统。

Jim: 那是不是我们只要不再用自己的标签体系，就可以在人际关系中，或者自己的经历中获得真正的和谐呢？

Taisha: 无论对于世界，还是对于人际关系，取得和谐的唯一方式，很多人其实都理解，即放下自己的标签，放下自己的要求，放下自己的判断。而这就是太傻生活原则将表述的：“走出分离，无需选择，理解一切，接受一切”。但是，道理虽然是这样，你会发现，这些道理大家都理解，但是，却很少有人真的做到。

就好像很多人都知道，给对方自由，是所有感情和亲情关系的核心原则。但是，说是这么说，你看任何一场爱情关系中，有哪个能真正做到完全给对方自由的，就好像人无法拒绝饮食健康的渴望一样。其实，每个人真正不愿意放弃的是，几十年努力为自己建立的标签系统。所以，人与人之间会永远不停息地进入矛盾。

如果真的有任何一个人，在《太傻天书》指引下，真的放下了自己所有的标签，他也会同时放下对别人的标签，他也就看到了他的兄弟姐妹的真相。这就是我们说的真实的眼睛。太傻的眼睛，是没有标签的。标签是在时间之内的。时间之外的太傻，看不到任何的个性，他不否认人与人的区别，但是，却没有标签判断体系。就好像你看雪花，一片片都一样，晶莹美丽，即使每个雪花在显微镜下图案完全不同，你根本不会去考虑，哪个图案更美，或者哪个更丑。

这就是真实的看，只有你首先净化你自己，用没有贴上标签的眼睛，没有阻碍的视线，你才能真正看到。

所以，当一个人对另一个人进行判断的时候，他总是会相信，是因为其他人的真实问题，然后自己才会依次而判断。例如你觉得另一个人没有风度，没有耐心，你总是觉得那难道不是一个事实吗？难道不是所有人都会这么觉得吗？但是，本质上，没有任何分离的元素是真实的。本质上，是他自己首先有了标签，然后把标签贴在别人身上。是你自己首先在定义耐心/急躁，定义风度/粗俗，然后再把这些分离的标签向别人身上投射。这个过程和给狗染毛，然后觉得狗会很开心是一样的，只是你自己的幻觉。

本质上，你不会看到任何外在，你只是看到你自己。你在分离中去寻找别人的毛病，其实只是获得自己的某种分离上优势的快感。这也是心理变态的一种。这也是现代心理学讲的投射的过程。你把自己认为最重要的问题，认为对每个人都重要。股市专家觉得人人都应该买股票，剃头的觉得头发最能体现人的个性，这其实都只是每个人自己的标签系统罢了。

善恶，只是每个人的某个标签组合罢了。里面复杂地涉及了多个标签，诸如公正、行动、准则、等等复杂的问题。

Jim: 尽管你说的标签系统很形象，但是，难道不是所有人都认为希特勒是恶人吗？也许天堂没有具体的标准，但是，世界似乎公认希特勒是坏人。难道他不应该受到惩罚吗？那法律的意义呢，没有善恶，法律凭什么运作呢？

Taisha: 我们可以说，希特勒是一个深深地陷于这个分离的世界的人，分离到一个会将其他所有人都视为工具和对手的深入的分离模式的人。幻觉世界最大的特点，是层次与深度。希特勒只是分离得太深了。

但是，请特别注意，幻觉就是幻觉，沙漠边缘和沙漠中心一样是沙漠，没有区别。在一个沙漠边缘的人，也许会觉得在沙漠中心的人是不可思议的，是无法理解的，但是，他们其实都在沙漠中。

因为人类喜爱分离的幻觉，所以他们也喜爱比较自己和别人的差距，这和人类特别喜欢给所有事情排名一样，由此可以看出这个心理的毛病。所谓的善恶好坏，只不过是人们不断比较自己和别人在分离的沙漠中，距分离中心位置的远近区别。这种在沙漠中五十步笑百步的思维，就是善恶的根本。

深深陷于分离的人，会越发矛盾、冲突和暴力，以操纵更多的资源、权利和人为乐趣。越陷于分离的人，会越觉得自己高于自己的兄弟姐妹，会越觉得其他人都只是为自己存在而服务的奴役。

不要去批判那些你马上能想到的所谓的坏人，这种分离而造成的性格和矛盾在每个人身上都有，只是，程度不同罢了。每个人都某种程度地认为自己比某些其他人更好、更善良、更高等，或者更应该拥有某些资源。这一点从人对待动物的态度可以看出——他们画了一个金字塔，人类自己站在所有动物的顶端，动物站在植物和矿物质上，而所有的动物、植物、矿物都是为自己服务的工具。

即使在人类社会中，每个人都会某种程度给自己一个或深或浅的分离的位置，这种思维方式，是所有冲突、战争的根源。自视更高的人和民族会认为其他的民族和人为他们服务是理所当然的，听他们指挥，甚至为他们牺牲也是理所当然的。

但是，这不是希特勒一个人的问题，而是分离的幻象中所有人的问题。动物如果有一天真的觉醒了，第一件事情肯定是消灭人类，因为人类毫无疑问是最邪恶的，奴役了动物多少年，用多么变态、残忍的方式对待动物。你真的比任何其他生物高级吗？这种高级的思维，和希特勒屠杀犹太人的思维有区别吗？

即使你强调，只要在人类中思考。你考虑一下一个十公里半径圆形的沙漠，沙漠边缘是较不分离的，更加清醒地看得清真相的，越往中间是越分离的。几乎所有人其实都集中在圆心附近一个半径不到100米的小小范围内，但是，人们每天面对各种争论、恐惧、追逐、操纵、需求、渴望等等，他们还要花出时间在100米的半径的小小圈子里，分出一百个级别。每米一个小小的圆环，里面写着高尚呀、富贵呀、公正等等标签组合。

可是，Jim，你准备把善恶这条线划在哪里呢？是半径10米的地方，还是5米的地方呢？你觉得你的善恶标准是怎么定的呢？这个线应该怎么划呢？

Jim: 你的比喻很生动，这确实划不出来，可是，希特勒杀害了那么多人，难道这不是恶的绝对标志吗？

Taisha: 希特勒被定义为邪恶，唯一的原因，也许你不承认，是因为他失败了。

你为什么不认为成吉思汗也是邪恶的呢？为什么不认为亚历山大也是邪恶的呢？这个世界更多的人都把他们当成英雄和伟人，而把希特勒定义为恶魔呢？如果从分离的沙漠离中心的距离，有多得多的人比希特勒深入得多，可是人们却基本对那些人没有任何的意见，很多甚至还认为是伟人。还有这个世界有很多你认为说不清楚的情况，一些国家由于政策失误导致全国的饥荒造成的死亡，非洲的民族矛盾和种族灭绝，宗教以正义的名义举行的宗教战争，哥伦布和殖民者带给新大陆的灭绝性的疾病，这些情况杀死的人也是数都数不清楚的吧。你如果要用杀死多少人，或者给世界带来多少恐怖来定义邪恶，你只会越来越混乱。

你认为有人是恶魔，有人是天使，唯一的原因其实是很多人都说他是恶魔/天使，于是他也成为了恶魔/天使。你其实并没有什么善恶的判断标准，你只是不断地在接受这个世界已经有的那一套根本经不起任何推敲的善恶的预设观念罢了，你还用这个预设观念，自己给自己划条线而已。

注意，这就是虚幻的分离的概念的特点，既然是虚幻，就是经不起任何的数据或者事实来考证的，也就是因为这个原因，一个人在追求分离的快乐的过程中，会总是感到不满足和困惑，这些困惑也是矛盾的根源。而真实的事物，是不会让你有任何困惑或矛盾的。你觉得重力给你任何困惑了吗？你会去琢磨哪儿的重力大，哪儿的重力小，然后去做选择问题吗？

事实上，Jim，你没有什么内在的善恶标准，你之所以提希特勒，是因为外在世界认为希特勒是公认的坏人，你用他的例子，你觉得你是安全的，对比希特勒，你肯定是善良的一个，于是你的善恶体系因此是稳固的。但是，你根本不可能建立起任何的这种体系。

即使在希特勒本人身上，请记住，他不可能一个人成为恶魔，他的军队，他的国家，他的人民，必须要有授权，有阶层式的管理，有支持体系他才能成为某种分离的代表。也许你会说，人民被他操纵了，他通过一个法西斯体系来操纵的，所有人都被他蒙蔽了。Jim，这是你的自我陶醉，你可以把你所有不喜欢的品质全放在这个恶魔身上，于是觉得因此你是高级的、正义的、理性的、公平的。你想想中国“文化大革命”时期的疯狂，每个人都认为自己是在做正确的事情，而这些人哪一个不是自认为自己是善良的、公正的和在做正确的事情的。这段历史并没有过去60年，只过了30年，你真的认为自己如果那个时候在“文化大革命”的氛围里，你不会也成为一个疯狂的红卫兵吗？你怎么知道自己不会在希特勒的军队中也成为一个民族主义坚定的支持者呢？

《太傻十日谈》的第十一章，我们曾经谈到过一个心理学的实验，记得吗，当人们批判美国士兵在伊拉克的虐待囚犯的事情的时候，你怎么确定自己在相同的环境不会做出那样变态的事情呢？而科学却显示，几乎每个人都会在环境的影响下变态，现在我们可以谈核心的原因了。因为每个人内在的分离其实都在那个沙漠100米的半径内，没有区别。

你看，分离不仅仅会在外在生活造成矛盾和区别，同样会在人和人之间造成矛盾和区别。这种区别不是单纯的种族主义、国家主义这样大的区别，而是，你如何看待你的兄弟姐妹，如何定义你与他们的关系的问题。追逐善恶，就好像健康食品一样，会给你一种短暂的优越感，但是最终，你会在其中受苦。

这也是为什么《太傻天书》说：放下你对你兄弟姐妹的批判吧，你看到的善恶对错，只是看到你自己而已。你们并没有区别。

如果你不首先清理你自己的标签，仅仅希望通过批判别人获得的快感而解放世界，这是无底的深渊。希特勒之所以成为希特勒唯一的原因只是他坚持地认为自己比其他人更优秀，更伟大。你和其他所有追求善恶的人，其实也都在做一样的事情：分离、批判、追逐并走向毁灭。最后，这条道路的结局，只是你变成另外一个你最讨厌的人——也许是希特勒，也许是任何其他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