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南建筑设计院张颂民：改造快、转换代价小的建筑是改造方舱医院的首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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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0年初，为应对湖北武汉疫情，当地在三个星期内启用了16家方舱医院，用于收治新型冠状病毒感染的患者，创造了“零感染、零死亡、零回头”的奇迹，方舱医院也因此被喻为武汉抗击新冠疫情的“诺亚方舟”。两年来，新冠肺炎疫情在全国多省市反弹， 建立方舱医院俨然成为一种公认的提升疫情的应急处置能力的“未雨绸缪”措施。

2022年第10期《求是》杂志刊发国家卫生健康委党组书记、主任马晓伟的署名文章《坚定不移贯彻“动态清零”总方针 坚决巩固疫情防控重大战略成果》中提出：“收治隔离能力再加强，提前规划准备定点医院和亚定点医院、永久性方舱医院、集中隔离点，把防控的人力物质资源备足备齐，确保一旦发生疫情迅速启用”，再一次将方舱医院的建设提升到了一个新高度。

为了更好的了解方舱医院的发展历程，筑医台融媒体记者采访了中南建筑设计院股份有限公司副总建筑师张颂民，他曾先后参加了武汉雷神山及方舱医院的建设，请他从切身建设经历，和我们一起探讨方舱医院的建设。

张颂民

中南建筑设计院股份有限公司 副总建筑师、第八建筑工作室主任

筑医台融媒体记者：从2020年到2022年，我国方舱医院建设经历了哪些阶段？每个阶段对方舱医院建设的认识是否有区别？

张颂民：

方舱医院在抗击新冠疫情中发挥的作用非常巨大，这两年它也经历了一个快速的发展，如果要划分其发展阶段，我认为大致可分为三个阶段：

第一阶段是2020年2月的方舱医院初建阶段

2020年初，在武汉疫情危机时刻，王辰院士提出建设方舱医院的抗疫策略，在短短一个月内武汉启动多批方舱医院建设，确保了新冠患者“应收尽收”，成功遏制了疫情蔓延，是武汉战疫取得胜利的关键举措。

这一阶段的方舱医院有两个主要特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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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是改造建筑类型多、改造标准不统一。由于缺少方舱医院的建设经验加之时间紧迫，当时选择了多种类型的建筑进行改造，包括会展中心、体育馆、厂房、学校、酒店、宿舍都成为改造的目标对象。

二是在首批方舱医院快速启用后，发现建造、使用、运行维护不便，缺乏人性化设施，经过调查研究，在第二批方舱医院的建设中，从功能布局、医疗流程、机电设备、排风、污水处理等多方面对方舱医院的细节之处进行了优化完善。

第二阶段是2020年12月武汉方舱医院疫后改造升级阶段

通过总结分析武汉疫情期间方舱医院建设的经验教训，该阶段明确了改造的建筑类型，加强了院感安全控制，完善了人性化设计内容，在提高改建转换速度的同时强调降低恢复难度，并及时总结提出规范的方舱医院改建技术标准，指导后续方舱医院建设 。

相比学校、酒店、宿舍等小空间的建筑，实践表明大空间建筑类型具备更强的改造优势，其高大宽敞的室内空间，能提供更多的床位实现方舱医院的高效的医疗照护功能，因此这一阶段明确体育馆、会展中心和厂房等大空间建筑作为优先选择改造对象。

武汉疫情期间方舱医院在功能布局上，通过改造建造内部空间将医生的工作区、卫生通过等用房安排在方舱医院内部，为满足“三区两通道”“洁污分区分流”的要求，一方面在改造过程中对建筑的原有面貌破坏大，另一方面在使用过程中清洁区污染区同处于一栋建筑内，给院感控制造成了诸多不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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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此在升级改造中，我们调整了方舱医院的设计思路和技术措施，将方舱医院清洁区的功能用房布置在本体之外，采用装配式技术临时搭建或者利用移动设施，来降低改造的施工难度，提高改建时效，这种做法既减轻对原有建筑的硬性破坏，利于疫后恢复，同时用于病患收治污染区与供医务工作者使用的清洁区内外完全分离，降低了方舱医院交叉感染的风险。

另外在阶段改造中，更加关注人性化设计需求，注重保护病人隐私，在舱内增设了便民生活设施及活动场所等。

第三阶段是2022年上海疫情暴发后方舱医院类型的拓展阶段

上海疫情的暴发呈现出与武汉疫情不同的特征，病毒的传播呈现传染速度快、感染性强、症状较轻等特征，短时间内感染人数急速增长。为了迅速控制传染源、阻断传播链，上海急需大量的方舱医院床位隔离收治患者，在大空间建筑被改造利用完之后，其他各类型建筑也被选作改造成方舱医院，同时为应对不同类型的患者方舱医院也被赋予了更多的功能，超大规模的方舱医院、高层办公楼改建的高层方舱医院应运而生，同时也出现了“亚定点医院”，其相当于功能拓展版的方舱医院，收治的患者类型相比武汉方舱医院宽泛很多，包括高龄老年患者、儿童及有基础病等体质弱的患者。

此时，行业对于各种类型的方舱医院哪些可推广复制、哪些应调整或摒弃，出现了不同的认知，但可以肯定的是上海方舱医院在疫情防控中发挥了关键性的作用，这些方舱医院有待我们认真总结研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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筑医台融媒体记者：刚才您提到方舱医院改造的建筑类型在第二阶段固定到体育馆、会展中心和厂房三类，根据您的经验更侧重于哪类建筑呢？

张颂民：

大家知道，大型的体育场馆、会展中心这类公共服务设施，并不是每一个地区、每一座城市都有条件建设，就算有，场馆若不具备一定规模也缺乏改造效率，没有利用的价值。

我们参与的由厂房改造为方舱医院的案例比较多，在这里着重介绍一下厂房在改建上的优势和应关注的重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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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是规划层面上，厂房周边多数情况下由多栋厂房组成厂区，设计可以根据“三区两通道”的原则将不同的厂房赋予不同功能，分别供医护，后勤维保、患者等不同人群使用，分别存放清洁、污染物质或设备，同时在不同的区域组织独立分离的交通动线，满足洁污分区分流的感控要求；

二是建筑层面上，由于厂房内部空间宽敞、结构简单，通风采光条件良好，可根据方舱医院的功能流程需求，通过快速加装搭建完成改造工作；

三是大部分的厂房平面方正、面积大、空间高，可改造成大容量病床的方舱医院，便于集中收治大量患者，提高了医护人员照护效率；

四是改建施工方便、维护简单，厂房的自身条件没有类似体育馆、展览馆的实木地板、大理石地面等高档装修需要保护，大多为水泥或者涂料地面、地面，在穿墙打洞、加建搭盖的改造过程中无需当心损坏建筑本体，大大降低了施工难度；但同时也要注意，厂房配套设施简陋、环境标准低，改造前应对厂房的结构体系、消防设施、机电设备运行状况进行检测评估，在充分满足安全的前提下尽量提升室内外空间的环境品质。 

筑医台融媒体记者：针对方舱医院的类型及如何界定，永久方舱医院在设计上需要着重考虑的是哪些方面？

张颂民：

我认为如何界定方舱医院，更好的设计、建设方舱医院，首先要认清方舱医院的定位及功能。

方舱医院是在大型及特大型公共卫生事件发生时，迅速收治患者的应急场所，其功能主要是收治、隔离、分诊，为大量轻症患者提供基本医疗照护。

方舱医院不同于正规医院，其规划布局，空间构成，交通组织以及机电设施设备配置等要求并不苛刻，全国各地多批次的方舱医院建设也表明，方舱医院是适宜技术或低技术的设计建造，它的突出特点就是实用、经济，性价比非常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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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管是临时方舱医院还是永久方舱医院，我觉得其功能配置和技术要求应该是相同的，临时方舱医院是临时应急改造，永久方舱医院应该不是特指需要平时全部建好以备疫时使用的单一功能建筑，永久方舱可以利用一些具备大空间特征的建筑，按照方舱的技术标准在平时部分做好、预留好，只要能在规定的短时间内迅速完成转换启用；

同时永久方舱医院应不仅仅为疫情防控服务，也能够应对多种类型的大规模突发公共事件，平时还可作其他用途，真正做到对公共资源投入的充分利用。譬如当下我们经常谈论将来新建体育场馆、会展中心等大型公共服务设施在设计过程中要“预留”改造方舱的条件，那么如何“预留”？“预留”的标准如何确定？

前文谈到，根据方舱医院建设实践经验，方舱医院的清洁区功能设施可以布置在建筑本体之外，采用临时搭建或者利用装配式、可移动设备，成为方舱医院的“外挂”功能体系。

“外挂”清洁区与收治患者的污染区完全分离，降低了交叉感染风险；“外挂”设施建造方便，投资不高；“外挂”方式可减轻因改造带来的对建筑本体损坏，利于疫后恢复，也不会影响建筑平时功能的使用；“外挂”体系应在平时准备好、储存好，满足疫时快速转换的需求，精准、实用、经济的“外挂”策略就可以降低“预留”的标准、简化“预留”技术要求，是合理控制前期投资的建设策略之一。

很多体育设施为满足一场高规格体育赛事举办，在场馆内预留诸如媒体、裁判、运动员、安保、行政管理等大量的功能空间，这些房间在日常大部分的时间完全空置，我们为了一次盛大的赛事愿意投入，那么，为什么不能为从容应对未来不确定的安全风险多做些准备呢？况且永久方舱医院不是一种新型的特殊建筑类型，不是高技术的建造，也不是高投入的建造，也不需要高成本的运维。

在当前城市更新的背景下，永久方舱医院建设可利用城市遗存的工业厂房来改造，将一些疫时功能的必备设施设计到位、改建到位，平时可以当作办公、运动健身、展览等场所，一旦疫情发生能快速转换成方舱医院。永久方舱设计还应要提前做好转换预案，提供储备物质清单，譬如移动式成品卫浴、病床、管材管线、板材隔断等容易储存和耐久性比较好的建材，提前进行储备。

采编/筑医台融媒体丁金蕊

上海国家会展中心方舱医院（来源：中建三局）

在中国医学装备协会医院建筑与装备分会的指导下，筑医台牵头推出《新冠肺炎方舱医院建设案例汇编》和“方舱医院专题”。现面向全行业征集方舱医院案例；相关方舱医院建设论文；方舱医院建设及验收地方标准；方舱医院建设优秀设备设施、物资服务。详见：《新冠肺炎方舱医院建设案例汇编》案例征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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