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当Ta是个老朋友啊，也让你心疼也让你牵挂
第 279 片树叶儿
1
很多同学朋友，就那么一晃而过，再遇见时掐指算一算，彼此都要感叹，哎呀，日子快呢，这么多年没见啦！
这时候站在对面的他或者她，差不多都有了中年的模样，男的不论混得好坏，大多微微挺出了小肚腩；
女的该丰满的丰满了，不该丰满的也丰满起来。
韦笑笑是个例外。
20多年前我们几个在一起走动时，她还是个白白胖胖的小姑娘，有事没事喜欢笑，你也搞不清她成天哪里来的好笑的事情。
有一次我们聚会正聊着呢，她火急火燎地跑过来，咋咋呼呼地说，坏了坏了，我老妈被车撞了，髌骨骨折，疼得嘴都喊歪了！
我们说，那赶快送她去医院啊！你还跑过来干嘛？
她大大咧咧地笑了说，不要担心，休要害怕，我哥已经安排好啦。
可是我们想不明白，这件事又有什么好笑的。
2
我那时候真的很单纯，不像现在这么八卦啰嗦，只是一心一意地做着我的作家梦，除了谈论文学，其他的事都不怎么入神上心。
关于韦笑笑，我隐隐约约里知道一些，她好像一门心思地，追着我们一帮人里，最英俊的姓高的那家伙；
问题是那小子对她一直就是一副爱理不理的样子，像打摆子，一会儿冷一会儿热的。
连我这样的二呆子，都已经看出来他们没戏了，韦笑笑就是执迷不悟，也从不忌讳当着我们的面，执着顽强地表达她对他的爱慕。
每次我们聚会，她会带些零食过来，老是背着我们多塞些给他，以为我们没发觉呢。
偶尔我们一起出去吃个面条馄钝的，轮到小高买单了，她会提前溜去结账。
年底我们AA制聚餐，小高不喝的酒，她一声不吭就给干了，其他人想要请她代，她会笑嘻嘻地说：
你先喊我三声姑奶奶，看你表现再说！
3
一年以后我们忽然听说，韦笑笑居然把人打伤了，受伤的也不是那小子，而是跟他套着膀子去看电影的，厂里新招进来的小女工。
电影散场了，小高和那小女工有说有笑地走出来，半路上杀出来个胖胖的女程咬金，上来一把就薅住小女工的衭领，厉声责问她到底什么意思？
小女工又羞又急，小高很恼火，上来拉架，一边反问韦笑笑，我们看电影关你什么事撒？你真是管到外国里去了！
围观的群众和赶来的派出所民警哭笑不得，韦笑笑很愤怒也很委屈，被劝开了，蹲在地上哭。
小高圈着膀子护着小女工，很鄙夷地说，搞笑！我又不是她的男朋友，我有我的恋爱自由。她就是一个神经病。
谁也没能想到，大家散去了，韦笑笑还是撵上他们，拿一根木棍把小女工打伤了。
4
后来的事情就比较戏剧化了。
厂里负责找韦笑笑做工作的行政科的小马，很快跟韦笑笑成双成对地出现在我们面前。
他们开始处对象啦。
韦笑笑还是从前的那个有说有笑的姑娘，只不过提到小高时她马上变脸，吐一口痰恨恨地说，他就是个人渣，臭流氓！
小马在边上小声劝她，不要这个样子嘛。
再后来我离开了老家，很少再见到他们了。
一鳞半爪地听到她的一些传闻。好像很快跟小马分了，之后跟乡政府的什么科长谈对象了，中途还闹过一次自杀，割腕，吓人呢。
再后来他们结婚了，有了个儿子。
然后就离了，科长很快又组建了家庭，生了一对双胞胎。
韦笑笑带着小儿子生活，一直也没再找人。
据说她有一两位很亲密或者说很暧昧的男朋友。这事传得有鼻子有眼睛的，跟真的似的。
那时候还没有什么情人啊小三啊之类的说法，说到了无非就是生活作风不检点，乱搞男女关系。
我们一帮老同事有时候提到她，都很替她惋惜，那么阳光开朗的一个人，怎么就是一直不顺的呢？
因为很少有人跟她聊得深，也不知道她究竟是怎么想的。
有时候她也兴致勃勃地参加他们的小聚会，总是一副开心死了的样子，喝酒抽烟唱歌，一刻不闲，你都没机会和她好好说话。
她唱歌很好，特别喜欢王菲林忆莲和周治平。
大家都知道她的口头禅是：
有什么大不了的撒，开心最重要嘛。那又怎么样？
叫人疑惑的是，她真的开心吗？
5
我这次见到她是在夏天，有位老同事的女儿结婚，我赶回去参加了喜宴。
当年的老同事凑了一桌，好几位都快25年没见过了，包括韦笑笑。
我之前已经听说过她现在变得很瘦了，听说可能是因为吸毒的原因。
等到真的见到了，还是吓了我一跳，看上去她已经瘦成一副骨架了，两只大眼睛也陷在眼窝里，画着紫黑色的眼影。
因为面色白皙，衬出口红的越发地触目，像一部港台三流的电影名字《烈焰红唇》。
她那天很兴奋，仿佛是自己的孩子结婚。
要结束了，她忽然斟满一玻璃杯白酒，示意大家安静下来，她咳嗽了几声，清清嗓子说：
今天高兴，我们这么多年没见了，这样吧，马上我们去唱歌，我请客，一个都不许走，谁走谁就是瞧不起我韦笑笑！我先干了，哪位要走，也干一杯，我绝对没意见。
我们面面相觑，随后都说，好好，我们听你的安排。
6
之后的活动，基本上是她一个人包场了，不过确实唱得好。
中途她会故意停下来，笑笑地撒娇般地问：
朋友们，你们开心吗？希望我们都开心！
请问掌声在哪里？献花的帅哥在哪里？
结束出来，她跟在我旁边，我们边走边聊了几句。
她说你是我们的骄傲呢，很会写文章。有机会写写我的故事撒。
还说我晓得你们几个，是看不起我呢。
我告诉你，我不是个坏女人，关键是你们男的，就没一个好东西，要是信了你们的鬼话，猪都会上树呢。
她一边说一边笑个不停，解释说我不是说你啊；
真真假假的，叫我不知道怎么回答她。
事实上她更像是自言自语，她不需要答案，答案都在她自己心里呢。
7
我没话找话说，你酒量还是这么大啊？到底能喝几两撒？
她很妩媚地笑起来，大兄弟，姐姐我也不知道，反正这一辈子就他妈没醉过。估计我全是喝的假酒。
我也乐了，附和了她笑起来，数落无良酒家。
我瞥见她的手腕上，一条横过来的深色的疤痕若隐若现，如同吸附着一只蚂蟥，怎么也甩不掉的。
想起当年关于她割腕的传闻，我心里一惊。
我又问你现在怎么这么瘦的啊？以前可是个小胖子呢。
她自顾笑起来，笑得我心里有点儿发毛。
她说我也不知道怎么就这样了呢，我跟你说，我晓得有人在背后瞎嚼舌头，说我吸毒的。
怎么可能呢！吸毒赛如自杀，那个东西万万碰不得，再说我也没钱哎。
我要好好过呢，要等着媳妇进门，带带大孙子的。
8
那天韦笑笑跟我说的一番话，我印象最深的：
一个是她难得地叹了口气，说宝贝儿子瞧不起她，伤心呢。处了女朋友从来不征求一下她的意见。
她说我是天不怕地不怕，就怕我儿子不说话。从小他就这样，一赌气就好几天不睬我，难过呢。
再一个就是聊到当年的小高，她很解气。
我才知道小高结婚后没几年，意外事故残废了，那个小女工没心思服侍他，三天两头把他扔家里，自个抹脂涂粉地打扮得像个吊死鬼，早晚死在外头疯。
可是她又说，活该他瞎了眼，找那么个小妖精，要是我，他肯定不会废了的，我会让他成天泡在蜜罐糖茶里头。
那天的聚会，韦笑笑最后献给大家的，是一首张艾嘉的《爱的代价》。
那也是我很喜欢的一首老歌。
2016-12-7
感谢
赵沈平（一马平川）
友情拍摄提供
本组美图
祝朋友们
大雪日快乐啊
虽然没见大雪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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