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那些第一次，遇见当时的你，真好！
第138片树叶儿
1
昨天晚上加班回去，童语看上去很兴奋，我还没来得及问什么情况呢，他自己忍不住关上房间的门，神神叨叨地告诉我了。
晚上他自己一个人跑出去，到我平时经常带他去的还算远的文峰超市，买了薯条方便面和尖叫回来。看他绘声绘色的描述，仿佛刚刚独自经历了一场冒险，惊险刺激得意骄傲。
我板起脸来问他，万一遇到坏人怎么办？他说我早想好了，赶紧跑呗！
跑不掉呢？我就打110。110来迟了怎么办？我假假地先跟坏人走，然后趁他不注意，给你跟老妈打电话发信息。
万一坏人直接下手干掉你怎么办？不是专门有坏人拐小孩去做苦工，甚至伤害他们的吗！
他愣住了，抓耳挠腮干着急，无奈地说，那我就认倒霉啦！惨了！
我印象里去年好像有过一次，晚上他自己跑出去的，把他老妈和奶奶吓得不轻，估计没有这次惊心动魄吧，他忘记了。
我猜他肯定会把这一次独自出门买东西，当做他人生中的第一次扎扎实实的大冒险了。
2
想起昨天陶俊兄弟和我讨论，为什么我们总是不能忘记家乡，大概是因为我们很多人生中的第一次，都是在家乡发生的吧？
无论你经历多少世事沧桑，无论你身在多远的海角天涯，无论你是贫穷还是富贵，无论你是青春年少抑或是苍苍暮年，总会有很多的第一次，始终刻在你的心里。
有回忆的人，走到哪里都不孤单。
有往事的人，走到哪里都带着温暖。
那么朋友，想想看，你现在还能马上说出来的第一次，会有多少？
我有时候想啊，其实人生无非就是我们等来迎来争取来，那些个第一次，然后有的事有的人再也不会重来了，而有些事有些人会重复着出现，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直到我们青丝变成了白发，热血却依然汩汩流淌，直到我们终于学会了沉默，或者继续保持着迸发，如此这般地度过了漫长又短暂的一生。
我想说的是，正是因为有了这些各不相同的，只属于你我的独一份的，也许是美好也许是伤心，也许是尴尬也许是温馨的，有关于第一次的回忆，我们的人生才是值得一过的吧。
3
我记得第一次跟在母亲后面走进氾水小学的校园，那么大的院子，那么多的老师和孩子，那么高的飘扬着的红旗，陌生的新鲜的都叫人又怕又欢喜。
那是闷热的秋天的早晨，我遇见很多跟我差不多大的孩子，他们穿着五颜六色的衣裳，我突然感到难为情了，觉得自己的裤脚子太紧，白球鞋太小，而白衬衫又太大。
和蔼的短发的老师叫我背两首唐诗，我第一句就卡壳了。
回去的路上母亲没有埋怨我，但是她的脸色很不好看，她说要是不让你上学就麻烦了。
这句话就像是当时的滚滚炸雷，叫我很害怕，我想不出来不上学我又能去哪儿？总不能再去幼儿园吧？
4
我记得第一次去打酱油，几岁已经不记得了，八岁？十岁？反正那天我先是很兴奋地提着酱油瓶和醋瓶，学着骑大马的步伐一格一跳地往外冲，我的系着大围裙的奶奶冲我喊：
小炮子在，不要溜啊，打碎了瓶子你们中上吃个屁！
我才不管她呢，我寻思着马上找回来的零钱，可以买点什么好吃的，奶奶说了找的钱归我！
结果是叫我很委屈很愤怒的，因为两瓶调料打完了，南巷口副食品店的胖阿姨就找给我一分钱，买个屁啊！
胖阿姨笑着问我要不要买一盒镇江火车？我买火柴干什么？难道火柴可以吃吗？
回来的路上我故意慢腾腾的磨洋工，我就是想快也快不起来啊，我心情很不好，一只手一个玻璃瓶子，装满了酱油和醋，我根本就跑不起来嘛。
我才拐进六角门，就望见怒气冲冲的奶奶迎上来了，老远听见她骂：
都半天了，你摸骨头蛆呢！
我赌气了把两个瓶子塞到她手里，发现我的两个手指头上，沾满了深褐色的油渍，我伸进嘴里舔咂了几下，有点儿咸有点儿甜。
奶奶说，找的零钱呢？我老老实实从裤兜里摸出来，很不情愿地递给她。奶奶说你没花掉就不好怪我啦！
突然之间，我哇地一声哭了起来，赖在地上，说什么都不肯跟她回去了。
5
我记得第一次晓得喜欢上女孩子，是在初中二年级吧，说得诗意浪漫一点就叫情窦初开，我不晓得这算不算是早熟了。
因为我的朋友跟我说过，他们在幼儿园还有小学的时候，就知道喜欢哪个女孩子啦，不知道是不是吹牛逼呢。
我当时的情况是很紧张很恐慌，有一种不安的恐惧的罪恶感，仿佛自己正在干一件见不得人的丑事坏事，经常会跟自己的这种念头做斗争，可是又老是忍不住不去想。
怎么办呢？没有办法啊。
其实我自己也想不清楚为什么会喜欢上她，反正就是想看到她，看到她了心里就变得舒坦，人也老实安静下来了。
事实上人家压根也没有注意过我耶。
6
你不要笑话我是单相思，因为我不知道那到底算不算是初恋。就算是初恋，难道你不知道初恋时我们不懂爱情么？
你知道我的成绩一直很不好，我自卑得连跟她说话的勇气都没有。
终于有一次我竟然在车棚里很意外地碰见她了，我很慌乱地说你好，同学，你回去啊？
我记得那位漂亮的女同学很奇怪地瞄了我一眼，什么都没说就推了车子骑上去走了。
好吧好吧，我承认不是意外，是我悄悄地远远地跟在她后面的。
再后来的暑假里，我已经伤心地得知她下学期不来上学了，我有一次在家里发呆，在草稿纸上写了一大堆她的名字和绰号，然后我就像一头死小猪那样趴在桌上睡着了。
醒来的时候草稿纸不见了，我的父亲坐在东屋里看报纸听越剧，我吓出满头大汗来。
我担心中的父亲的盛怒没有发生，什么也没有发生，直到假期结束，我再一次回到了初三的课堂。
初三的课堂有了一张空座位，我不知道那位我特别想看见她的同学，到底去了哪里。
7
呵呵，好了好了，不能再这么回忆了，这么写下去这一片叶子，肯定会长得没有尽头的。
你肯定也早已经很不耐烦啦。
要说起来这样的第一次，多得就像夏天你我见过的夜空，繁星密布，银河浩淼。
第一次出门远行，第一次踏入工厂，第一次出差办事，第一次观光旅游，第一次买来的书，第一次看的电影，第一次学唱的歌，第一次发表作品，第一次结拜兄弟，第一次喝酒抽烟，第一次狂写情书，第一次领到工资，第一次永别亲人，第一次痛哭流涕，第一次辛苦搬家，第一次挨头训斥，第一次去学跳舞，第一次喜欢明星，第一次感到愤怒，第一次感到无助，第一次心都碎了，第一次登台演出。
第一次听见孩子唤我爸爸，第一次被孩子使劲地拥抱亲吻。
第一次下定决心，在这个浩瀚的尘世上，无论我跌倒多少次，无论我站到哪个山头，总有一些人，我必须要对他们有所交待。
第一次懂得了，人这一辈子无非就是求个三餐一宿，心安无愧。
8
你看啊，这其实就是你我的生活，就是我们这么多年来，一步步走过来的道路。
在那些第一次，遇见当时的你，真好！
串连起这些掩隐在无尽的岁月里的，无数的第一次，我就能清晰地看见，那个在时光里跌跌撞撞长大的少年。
我爱他。
2017-1-14
图文无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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