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年了，有时间翻翻那些全家福吧！
第333片树叶儿
1
拍一张全家福，在我的记忆里，跟吃一顿团圆饭一样，是小时候过年的一个重头戏。
二老保存的老影集里，有好些张不同年份里拍下来的全家福，除了几张是彩色的，其余都是黑白的。
因为年代的久远，加上保管不善，虽说后来封塑了，但是仍然都褪色洇散了，照片上有点人脸和景物也模糊不清。
是谁差不多还能回忆得起来，景物不用猜，基本上都是老家氾水的六角门15号的小院落。
最开始记得是请的父亲的同事来拍的，时间就不能固定了，要看他朋友哪一天有空，上午还是下午，有时候亲戚们也不是整齐划一，想要凑齐了很难。
再后来赶在年前预约了镇上照相馆的师傅，定好大年初一下午或者初五的上午，有一次一直拖到正月十五灯节才来拍。
2
那些全家福里，满满当当挤了很多人，前三排后三排，男男女女老老少少热闹得像是拍电影。
一张张看过来，担纲主角的自然是我们一家七口人，有时候是南京的常州的远道而来的亲戚们，有时候是本镇的邻乡的亲友们。
还有几次是拍照的当口，临时来了串门的邻居家的大人小孩，也招呼了一起坐下来。
我们小时候会很厌烦家里老是不断地有人来玩儿，特别是带了小孩的，还有我们不喜欢的那些大人。
小孩会跟我们分原本就不多的好吃的糕点饼干，大人会故意逗我们拿我们寻开心。
有个半头卷发的叔叔，老是假装很惊讶的大声问：
小二在，小三在，坏了坏了，你们的小麻雀子飞掉啦！
羞不羞哎？多难为情耶！
可是我的爷爷奶奶和我的父母，很喜欢有人上们家里来，说是有人来才门丁兴旺呢。
有一张全家福的第一排中间有个虎头虎脑的小胖子，两只手上满满地塞着包子，冲着镜头做鬼脸。
我和弟弟挤在他边上赌气呢，这个突然跟着大人进来的小子，不但抢了我们拍照站的位置，更加过分的是还分去了我们的包子，弄得比我们还多一个呢。
我们已经想不起来他到底是谁家的小孩了，看着照片上的这个孩子就要笑起来；
只是也许他早就忘记了，当年曾经冒冒失失地撞进我们家的全家福里。
3
每次拍照的时候，小院子里那叫一个热闹啊，人多手杂，跑进跑出，搬长条板凳的，拿藤椅的，抢小爬爬的，举着五颜六色的塑料小圆凳的。
一般是我的爷爷奶奶或者其他祖父辈的坐在最前一排的正中间，我们孩子分着蹲在靠在站在他们跟前，第二排是我的父母和他们的各种姊妹，再多了都往后排了。
更早的全家福里，我们被父母抱在怀里站在边上，也有被亲戚阿姨叔叔抱着的，还有坐在爷爷奶奶的腿上的。
有一张是我的弟弟正好调头往后面看，照片冲洗出来后，他很委屈，哭着闹着要爸妈想办法把他的脸转过来。
我的奶奶很来气，去找拍照的师傅要人家赔：
假如不能把我家二孙子的脸调过来的话，只好重拍一张了，要不就直接赔钱！
重拍肯定也不行了，因为亲戚回南京了，总不能叫人家大老远地再跑过来吧？！
最后是我的爷爷偷偷给了钱给师傅，叫他转给奶奶，就说是赔偿的。
4
有一阵子我家几乎每年都会拍的，那是我们姊妹都长大了工作了，分散在不同的地方。
正月里拍了全家福，我的父亲或者我的爷爷会忙着去冲洗出来，嘱咐我们每人带上。
我们往往故意再落在家里，觉得这有什么可带上的，谁没事回去看自己家的全家福撒！
不过大人们不管我们孩子什么态度，只希望我们在春节的时候乖乖巧巧地回来，老老实实地配合了拍完全家福。
后来有好些年，家里都不怎么提春节拍全家福的话茬了。
我猜想大概是因为那些年里，我一直没有小孩，他们担心这会刺激到我吧。
等到2008年童语出生了，二老果然磨磨唧唧跟我提出来：
过年的时候，能不能请个朋友来家里拍一张全家福啊？
我照办了。
2009年的正月十八，新的全家福冲洗出来了，我拿回去给二老，他们左看右望的，喜不自禁，说全家福，全家福，这回就全啦！
我忽然想起，全家福上再也没有爷爷和奶奶了，心里有点儿难过，忍住了什么都没说，走开了。
5
在那些过去的全家福上，我的爷爷和奶奶还是那么笑眯眯地认真地隆重地盯住镜头看。
不多的几张彩色的全家福上，第一排就是奶奶和我的外甥女跟大侄子。那时候爷爷已经走了好些年了，奶奶也老得连腰都快直不起来了。
再往前翻，问问二老，照片上的好些位家族中的长辈都已经不在了。
我依稀记得小时候，他或者她曾经抱过我，牵着我的手，带我上街去玩儿，陪我在路边的小摊上吃豆腐脑，买棉花糖，等糖角子或者油端在。
我还记得当年的他们，有和气好看的笑容和敏捷麻利的身手。
把老影集翻回来，就会发现这些年几乎都是空白的，只是零散地插着一些我们的证件照工作照，一寸的三寸的，表情严肃，模样刻板，一副公事公办的样子。
6
不再热心拍照，是因为智能手机的普及吧，拍照早已经不是什么新奇难得的事情了。
而就在我们的小时候，拍一张照片，简直要让我们兴奋起码一个礼拜呢，神秘，好奇，好玩，热闹。
我们那时候还不知道，其实那些刻意和随心拍下来的各种照片，最终成为了过去岁月的一份记录，一个证明。它叫我们记着：
很多人曾经来过我们的生活，很多人曾经那么疼爱过你我。
现在他们都不在了，多想告诉他们：
我们还是很想念你们呢，你们都要好好的，放心吧，我们也会好好的，不要再为我们操心烦神了啊。
祝你们在天上，在我们还看不到的世界里，过年好！
2017年1月29日
大年初二
图文无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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