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不去的老家，离不开的城啊

第615片树叶儿

向晚到二老这边来，一脚跨进院门，就看见老爷子坐在廊檐下气喘吁吁的，老母亲坐在院子东南角上，凑近一只大浴缸忙乎着。

一问说是下午来来回回折腾了好几趟，老爷子背着老母亲出门向西，沿路找哪儿有土，最后终于在二桥附近的荒地上找来了一些。

大浴缸是隔壁邻居家淘汰出来的，预备扔了，被他们招呼了讨要回来。

又托老姐去老家氾水，跟亲友要来了纯正地道的核桃乌菜秧子，种在大浴缸里了。环绕着院子的墙根，摆了一转的大大小小的坏盆子，都已经栽种上了。

老爷子乐呵呵的说，今年冬天你们回来有得吃啦！

这么一来自然就说起了老家，我想起前两周还有至今不曾谋面的朋友，去氾水公干，特意绕到镇南头的六角门15号，热心拍了一组照片过来。

照片里的老屋，看上去还是当年我们搬离时候的模样，有着掩饰不住的衰败和没落。

老爷子入神的听我说着，眼光里流露出惋惜和痛心的意思，仿佛自己的一个孩子没能留在身边，还听说他过的不是臆想中的好。

老母亲跟着叹了一口气，说起当年我们家的院子，在镇上谈不上多好，但是也不比人家差到哪里去啊。

我赶紧假装兴致勃勃的说，看来将来我们真的要把老家的院子赎回来的，简单收拾收拾，照样可以住。

老爷子意味深长的望了望我，说已经不可能了吧？回去怎么住啊？

他们上个月赶回去吊唁，顺便也去老屋那儿转了一圈，但是没有敲门进去。

老爷子说那一片现在相当于是老城区了，跟镇上的新区比起码落后20年，巷子窄，路又不平，骑个电动车都桀纣，澡堂超市什么的都离了老远，生活很不方便的。

再说了，真的等到哪天再买回来，人家肯不肯卖是个问题，就算是愿意卖了，又要等到哪一年撒？我跟你妈明年都70岁了，怕是等不了那么久的。

我不知道怎么接他的话了，仿佛自己小心翼翼隐藏了那么久的一个谎言，被他轻声细语的道破了，而且很显然，其实他早就心知肚明，只不过没想说破而已。

是啊，我们一年年一次次的笑着说着，说要回到老家去，回到乡下去，乡下的泥土都是芬芳的，空气都是清新的；

可我们还是一天天一年年的留在了城市，越来越多的牵绊由不得我们说走就走。

在乡下有我们那么多纯净的美好的回忆，可在城里也有属于我们的越来越多的割舍不下的情感。那么多的现实的问题，不是真的挥一挥衣袖，就能轻松的说一句再见。

往昔的亲切和难舍，是因为那一条小路我们曾一次次的走过，那一座石桥我们曾无数次的爬上爬下；

我们也在村后的小河边上一个人哭过，还在镇上的小商店前搂着小伙伴开心的笑过。

那个小小的地方，接纳了我们所有的年少轻狂和青春萌动，包容了我们所有的热血冲动犹豫彷徨。

今天我们如此眷念那一段往日的时光，是因为我们早已经不在她的身旁。

你怎么能够肯定，将来的某一天，我们真的回到了老屋，会不会又要怀念起身后的城市？

在城市里，我们留下了多少辛酸尴尬和幸福甜蜜？

当我们远离城市的怀抱，是不是同样会一次次的想念她？是不是同样会那么强烈的渴望着回到她的身边？

回不去的老家，正如此刻我们离不开的城啊。

她们如同相隔遥远的两个路标或者站台，中间连起来的，就是我们起伏不定的漫长一生。

2017/11/8

感  谢

@天涯海角友情配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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