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卯秋,余与诸子应邀出席福建船政初创145周年庆典。晚在下榻之卧龙山庄茶苑欢聚。忽某君问曰:“压宋成唐,‘典’出何处?”君作正色,而黠笑隐于眉目之间也。座中寂然,一时无人能对。诸君才高,多广见闻,然则“压宋成唐”者,实“僻典”中之“僻典”也。究出何处,颇费脑汁。果然无人能对乎?非也非也。
俄倾,有蔡老厚示者,抚掌而起,嘿然笑曰:“此‘典’系吾家事。”蔡老字佛生,海内诗词名家也。据其云:“某年,适江西诗社成立志贺,与余邀诗,吟成一绝:‘靖节诗风万古香,欧王山谷并名扬。西江文藻今承统,定有新声压宋唐。’至某报编辑处,以为宋后唐前,‘宋唐’之称不妥,径将尾句改云:‘定有新声压盛唐。’遂呈总编定夺。总编以为不削为上,援笔于‘盛’字圈之,恢复原稿之意也。惜其圈圈小了,只圈掉个‘皿’字。拙作见报,尾句即成‘定有新声压宋成唐’,28字绝句遂成29字绝句。”诸君闻言,粲然笑翻。
无独有偶。顷读高昌先生近日发表之《醉花阴•偏偏某》,发现醉花阴从52字赫然“创格”为54字矣,颇为惊诧。询其来由,第二句原作“切莫如烟走”。至清样时改作“往事如烟走”,编者遂将“切莫”圈掉了。而录入者把“往事”加上,“切莫”则手下留情,遂成“往事切莫如烟走”矣。
刘彥和曰:“凡操千曲而后晓声,观千剑而后识器。”久而久之,什么地方、哪些字容易错,遇到时十分注意,大抵可以做到尽量少留遗憾。校对如校讎,慎之又慎,忽视不得。
“文革”中一同学把“毛主席”误写成“毛主度”,几乎被打成“反革命”。十多年前,某省一印厂为某企业印商标,将“乌鲁木齐”误印成“鸟鲁木齐”,赔款16万元。民国时,冯玉祥手下某军参谋传令,将“沁阳”误电告成“泌阳”,以至援军走错方向,贻误战机。因电文多此一撇,该军参谋少彼一头矣!
手民之责,岂等闲哉?
载《中华诗词》2012年7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