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联航暴力驱客，企业don’t be evil有多难？| 周评

Don't be evil

上周，英国老先生Michael Norton来华授课，在深圳国际公益学院开设了三天的Business for Good（立业为善）课程。我参加了最后一天的讲授。老先生七十多岁高龄，不远千里到北京布道，乃当代白求恩。

Michael Norton授课图

Michael的课程结构不算复杂，层层递进讲了三个问题：Don’t be evil，Better CSR和Business for Good（BfG）。

也就是，首先要不作恶（管理好企业对环境与社会的负面影响），然后对社会做更多贡献（Michael讲的CSR多偏重慈善层面），最后是把利与义揉为一体（就是常说的CSV啦）。

结构是挺清晰的，从中也可以看出，虽然不同人所用术语内涵不尽相同（Michael Norton的BfG约等于Michael Porter的CSV），但要义是相通的。所谓“绝招同途异路”。

本周短评不讲BfG/CSV（讲太多了），单讲第一个问题don’t be evil（不作恶）。

立心为善

看似，这是对企业最基本的要求。但真那么容易么？

安德鲁·卡耐基（Andrew Carnegie），美国钢铁大王，当年曾雇佣警卫镇压钢铁工人罢工，成为他一生中最大的污点。后来，卡耐基用尽余生来做善事、捐出几乎全部财富（据说相当于现在的1000亿美元）成立基金会。

菲利普.奈特（Phil Knight），耐克创办人、董事长，他在自传《鞋狗》中自曝，当年在代理日本鬼冢虎鞋的时候，因为怀疑合作伙伴不忠诚，偷看了鬼冢虎公司经理文件包里面的文件。这个程度虽然谈不上evil，但也不算磊落。关于企业家原罪的各种事例，古今中外，不胜枚举。

所以说，企业要做到don’t be evil也是不容易的。谷歌以don’t be evil为信条，但即便如此，谷歌也不可能做到圣洁无暇。知乎上有人说，don’t be evil这个东西做愿望可以，做标准难。有一定道理。说简单点，做公司和做人是一样的。一个人要时时事事都don’t be evil，恐怕还是很难的。但只要有一颗don’t be evil的心，这个人（公司）都还是值得尊敬的。从这个意义上说，don’t be evil更应该翻译为“害人之心不可有”。

由此说来，公司要做的，不是100%完美（因为并不存在），立心（业）为善就已足够。在发现自己存在问题的时候，公司若能及时纠正问题，控制、缓解和修复不良影响，就还是值得尊敬的。

这让我想到近期看到的一则新闻。说“腾讯游戏成长守护平台”推出微信公众号，该平台将帮助家长对为未成年子女的游戏账号进行监护，拥有众多功能，比如可查询消费记录、玩游戏记录、消费提醒等，家长还可对游戏进行“一键禁玩”。虽然，我想还有很多父母不喜欢游戏公司（我也不知道游戏的GDP产生了什么真实价值......），但这至少是腾讯游戏业务往正确方向迈出的一步，比起某度来还是超出几条街的。

主观的善导致客观的恶？

不过，人是主观的，由于人的认知局限、历史局限，一个人可能会带着自己所认定的“为善”做出实际是“为恶”的事情。最近在旅途中看了一部电影《驴得水》就讲了这样一个荒诞的故事。

电影《驴得水》剧照

剧中主人公、生活在民国时代、在穷乡僻壤办学、试图改变中国农村教育的孙校长，为了获得办学经费，用驴的名字谎编了一个英语老师的编制，当谎言要被拆穿的时候，他就用更大的谎言来掩盖，最终结果是一场空。

孙校长一心想改变农民的贫愚弱私，却不知道自己也陷在同样的困顿之中，为了坚持自己认为“正确”的信念，不知不觉中裹挟着越来越多的人付出越来越大的代价。在剧中最为正直的孙校长的女儿孙佳，本来是要揭穿这个谎言，却也因为父亲孙校长跪地祈求，大哭之下违背心愿为孙校长继续圆谎，并为此付出了代价。

电影《驴得水》截图

最近社交媒体上热传美联航暴力驱客事件，我从美联航CEO身上看到了孙校长的影子。事件原委是，美国联合航空周日由芝加哥飞往路易斯威尔的航班，因超额订票而将一名不愿意下机的华裔乘客强行拖走。有乘客拍下片段并上载至互联网，航空公司亦因此遭网民闹爆。联合航空事后发表声明确认事件，表示为此深表歉意。

网上流传的事件视频截图

美联航CEO在事后写给员工的内部邮件中表示，对此事件他也深感困扰，尤其是为什么这名旅客拒不执行芝加哥机场安保人员的要求，机组是在屡次要求这名旅客下飞机其拒不听从后才知会机场安全人员，一线人员的处理方法符合既有操作守则，他坚定地支持机组的处理方法，并要求一线人员确保飞行正常。

图片来源：微博

我想，多数人和我一样，会很讶异美联航CEO的表态。我试着站在CEO的角度来看，我揣测他会认为：机票超售是行业规则，我们没有错；超售就要有人下飞机，我们没有错；既然400美金、800美金、1000美金的悬赏都没办法征集到足够乘客自愿改签，就只好随机抽样，我们没有错；既然抽到你，你就应该下去，我们没有错；既然你反抗，我们就可以强行执行，我们没有错。

大概，这一系列的逻辑连在一起，CEO觉得我们没有错，员工没有错，我挺你们！我不知道，如果CEO是那位乘客，他会怎么想？！为什么只能用抓阄的办法来确保所谓的“公平”呢？

所以，我觉得CEO就是孙校长。他觉得自己是对的，但实际上却错了，且给他人造成了实质性的伤害。这样的evil如同人进入了梦境，不被人踢一脚，恐怕是醒不过来的。

我打赌，美联航必然会第二次道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