导师寄语 | 陈玉聃:我们为什么要在大学进行硕士和博士的学习?
诸位都听过一句名言:所谓大学者,非谓有大楼之谓也,有大师之谓也。复旦大师云集,诸位今后的学习生活中,少不了受大师们的耳提面命,而今天,我只是作为一个青年教师和曾经的复旦研究生,与大家做一些交流,谈一点感想。
对于研究生新生来说,一个最本初的问题是:我们为什么要在大学进行硕士和博士的学习?现在流行“初心”一词,但就个体而言,来做研究生的初心却可能各不相同,那我们不妨溯其语源,看一看“硕士”和“博士”的初心究竟是什么。众所周知,Master和Doctor作为学位,都来自于欧洲中世纪的大学,而它们的拉丁语源magister和doctor都是“教师”的意思。尤其是在两个概念尚未严格区分的时候,它们都指的是一种教师资格的取得,即经过严格的学术训练,完成公认的在大学中行教的资格。在这一点上,它与中世纪的行会制度颇为相似:研究生如同行会中的学徒,有导师言传身教、悉心指导,有便宜的食宿和微薄的薪金,也需要完成一项自己的作品——masterpiece——并受到行会中师傅们的共同认可,以结束学业,获得Master或者Doctor的头衔,成为同业公会的一员。因此,研究生的学习就如同匠人的成长,需要精雕细琢、心无旁骛的工匠精神。
不过,与其他行会不同之处在于,大学专注的是学术研究。大学本意是指学术性的行会,university一词就来自于universitas scholarium,即由教师和学生组成的学者和学术的共同体。它不像普通的同业工会那样,执着于一门具体的手艺或者是一项器物的铸造——这恰如中国人所说的“君子不器”:君子追求的是博通,而非“一材一艺”的专业领域。大学这一行会,执着的是自由之灵魂的铸造,Master原本就是指学习并精通语法、逻辑、修辞、算数、几何、天文、音乐等七种“自由技艺”——liberal arts——而能成为教师之人,故此,最早的Master也只有M.A.,即Master of Arts。此种学术和教育所指向的,是与自由之人相适的智性和德性的完善。时至今日,大学已经有了无数学科和专业,学位也不仅仅局限M.A.。然而,我还是愿意从大学的“初心”出发,将university戏称作“有你惟思谛”。希望研究生同学们在以工匠精神钻研一个个具体而微的领域时,又能如哈姆雷特所言:I could be bounded in anutshell and count myself a king of infinite space(复旦的陆谷孙先生译作:身居一隅间,心主无限大),从精微小处追索“大道不器”。
十五年前,我和在座诸位一样,成为了复旦的一名研究生新生。在这个学术公会中,作为一个小小的学徒,我很幸运有学科泰斗倪世雄教授作为导师。在倪老师的指引之下,我选择以国际政治思想之父修昔底德为题,在纷繁复杂的国际政治现象背后探究人性、战争、正义与命运,获得博士学位之后,又在这一师生共同体中有了自己的研究生。如此薪火相传,想来真是奇妙,这让我想起了德国思想家韦伯的名作《以学术为业》。此处的“业”,在德语中既指“职业”,又有“天职”之意,而中文里的“业”同样有宗教色彩,如是翻译,妙至毫颠。学术是天职,也是业缘。即使以后未必从教,这段师徒传承、追求真知的经历,也会给在座的诸位留下难以磨灭的印记,使我们有资格一窥那自古至今、香火不绝的学术圣殿,面对先贤、面对同侪,道一句:德不孤,必有邻。
当然,现实的大学并非象牙塔和乌托邦,总也难免俗世的纷扰。但回过头看,研究生的这几年终究是人生之中难得的单纯与宁静,此间处处流淌着两个看似平平无奇却又意味深长的字:自然。从古希腊的physis到英文中的nature,西方文化中的“自然”和似乎和中文里的“自然”一样,既可以指万物生长的自然世界,又可以指人们内在的自然本性,前者是理科生的终极追求,后者是文科生的终极关怀,而对物质世界和人类本性的钻研,又能反过来让研究者在心无旁骛中匠心自见,在忘我的求索中寻得不为外物遮蔽和役使的最自然、最本真的自我。
两千多年前的罗马,二十多岁的诗人奥维德写下过一段漂亮的句子;四百多年前的英国,二十多岁的莎士比亚将这段拉丁文诗句摘下,作为他一部长诗的题记:在今天,这句诗或许也适于即将开始研究生学习的二十多岁的诸位:让虚浮的头脑崇拜那浅薄的东西,太阳神领我们到缪斯女神的泉边。这是大自然的美景,更是明心见性的怡然自得。愿诸位在复旦这个学术共同体中能寻得自己心中的一泓清泉,也祝愿你们在获得硕士和博士学位时,能平静地回顾道:功成事遂,我自然。
摄影:许嘉妮、张天琦、沈晓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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