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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法论】致被世事无常伤害的我们

2014-11-13 近似于透明的深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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封面是我过去在托斯卡纳乡间拍到的一朵罂粟花。在青空之下有一种洞悉世事的刺痛感。


这是作为一个学霸在走火入魔看了一段时间量子物理之后有一天试图从这个角度看《心经》之后恍然大悟之后写的神作---神经病之作。

涉及到量子物理、自然科学、哲学、宗教、美学、文学、历史、心理学,艺术,命理、灵修、佛学、人类学社会学...又会很无厘头地跳到流行文化以及金庸小说,中西方跨学科比较。信息量略大,文章略长,但是相信能给你带来一些灵感和启发。起码,这是我提供的一种理解艺术以及如何创作的方式。写给有缘分读完它的人:)

确切地说这是一篇方法论,题目应该是《基于量子物理的角度,探讨如何理解艺术以及应对生命的无常》。我谈论的不是世界观,而是我的宇宙观。当每个人找到属于自己的宇宙观,就找到了一种帮助自己在宇宙中定位的方式。

这不是一篇学术论文,而且关于量子物理很多理论在实证科学里无法被证明。而我承认为了尽快说明问题,我在“物质”“意识”“能量”三者之间有语焉不详欠缺很多逻辑论证步骤的过程。主要阐述了生命、艺术和能量三者之间的关系。“无常”是我们每个人都要面对的课题,而美事实上是我们作为人类唯一的信仰。




被世事无常伤害到的我们



无 常


悉达多太子19岁的时候,有感人世生老病死各种痛苦,舍弃王族生活,于一日夜间乘马逾越迦毗罗卫城到深山修道。悉达多骑马上,驭者车匿持扇随行马后。天人托着马足飞奔腾空而去。空中飞天一迎面散花,一追逐前进。

这是敦煌莫高窟第357窟西壁龛南侧壁画所讲述的故事。而这个缠绕悉达多太子舍弃富贵从此流浪荒野四处试图寻求解脱诸苦办法的问题归根结底是关于:如何应对人世间的诸行无常。

如果我们去深究旅行与无常的关系,会得出一种奇妙的相辅相成。旅行是一个人去经历的自我修行以及世界观的构建过程。我们在这个过程中企图寻找到从容的智慧应对无常以及人生两大课题:Love and fear,爱与恐惧。列侬说All you need is love,然而All your fear is love(因爱故生怖)。我们对于无常的恐惧来自于我们对于永恒的贪婪,还没有得到的时候已经害怕失去,无论是名利的执着,还是对死亡的恐惧。Nothing can last forever,没有什么是永恒的。无论是飘渺的感觉,还是虚妄的名望地位,又或者是人世间一场一场无非生离或者死别的后会无期。

而事实上没有什么比旅行更能刻骨铭心地体验到“无常”了。旅行者与无常,朝夕相伴,并试图学会与之相处。你永远不知道一路会遇见什么样的人以及景色,你始终扮演着一个突如其来的过客,永恒的主题是不断告别,充满了一期一会以及来不及去深究的会者定离。旅行者被过早地洞悉到生命无常的本质所伤害,有的因此变得豁达,有的因此而变得茫然失措。

旅行只是人生这段旅途的一个缩写,在这里,孤独是一种自主的选择也是一种被迫接受的体验。“Every time we say goodbye”(每当我们说再见),这是约翰·柯川(John Coltrane)给这个时代打上的永不磨灭的印记。而约翰·伯格(John Berger)说“我们的时代是一个被迫旅行的时代。我还要更进一步地说,我们的时代是一个消失的时代——一个人们常常无助地看着曾与自己亲近的人们消失在天边的时代。”(Ours is the century of enforced travel of disappearances. The century of people helplessly seeing others, who were close to them, disappear over the horizon.)。这真是触目心惊的一段话。


17世纪诗人Francis Quaries写:“时间、场所、际遇、死亡都无法让我屈服/我最卑微的欲望就是最少的移动。”(Nor Time, nor Place, nor Chance, nor Death can bow. My least desires unto the least remove)。


还有那首爵士老歌里唱道:

“Born to lose, I've lived my life invain.

Every dream has brought me pain

All my life I've always been so blue

Born to lose,and now I'm losing you"

“我出生以来就便一直在失去,我徒劳地挥霍生命,每个梦想只赋予我以痛,我的一生是如此的忧伤。我出生以来便一直在失去,而现在正在失去你。”

如果把无常这个词语翻译成英文,the Impermanence or the change,the unpredictability and uncertainty of life, fugacious. 不永恒的,变化的,不可预测性,不确定性,易逝的。这几乎构成了我内心的恐惧、折磨、焦虑、慌张与不安的来源。

事实上,对于无常的这种恐惧以及无常所造成的安全感的缺失,几千年来,这几乎成为了所有人类行为的根源。在原始社会,生命在生态环境下极度脆弱,因此催促着科技的不断进步。而历史上文明井喷的时代,往往都是在政治,战争,疾病(枪炮、病菌与钢铁)的乱世,人们经历朝不保夕的无常的时候。譬如说我们战国、魏晋,譬如说欧洲的文艺复兴。

所以生命无常也许就是艺术的起源:艺术是如何诞生的,或者人们为什么要开始创作艺术。原始宗教诸如萨满带领人们围着篝火跳大神和神灵沟通的时候,诞生了舞蹈和音乐;当人们试图用岩画和雕塑凝固下光荣、骄傲以及他们所爱的人的样子,以对抗死亡对他们的侵蚀,对抗无常轻易地把曾经抹去。无常在人们内心留下了难以愈合的伤口,为了填补内心的这个缺口,几千年来人们不断地制造各种各样的声音。于是,就诞生了艺术。

艺术是平衡内心恐惧的道具。艺术家永远是对当下种种瞬息万变最敏感的人群。这是这个世界上最锋利也最有力量的武器。朋友Naniko说 “我不信任何人,但我相信美”,无论它是悲伤的,愉悦的,绝望的还是灿烂的,事物的序列都组合成一种美感,然后我们可以把它置换成感官的表达方式。事实上,哲学、宗教都只是一种美学的延伸。

“无常”也是当代艺术的本质,无论是表达的手法还是主题。我理解的当代艺术最明显的两个主题就是:“空(Void)”。禅对当代艺术的影响力要远远超过我们所能想象,从50年代John Cage用沉默作为交响乐的《4分33秒》开始,禅宗的色空观就渗透到当代艺术之中,成为若隐若现的一段底色。另外一个主题就是“不可确定性(Uncertainty)”,敞开性的endless的完成式以及互动性(interactive)的过程,邀请时间的参与以及观众即兴的反应作为作品的一部分,最终这些不可确定性塑形了作品,仿佛艺术家只是设定运行程序和拉动作品闸门的那只手,触动了它一系列不可预测的的命运。行为艺术,录像装置,即兴表演本身就是一种把“无常”接纳为创作者本身的艺术形式。

作为一个摄影师,我深以为摄影是这种“无常”最直接的表达,摄影本身就是一件讲述死亡的事情。当你按下快门,这一刻就被抹去,从时空的刻度上永恒地消亡,变成了过去式。

文德斯的纪录片《皮娜》的结尾,老旧录影里的皮娜对着镜头说“dance dance otherwise we lose(跳舞吧跳舞吧,不然我们就迷失了)。她的舞蹈永恒的主题是“爱”“恐惧”“痛”以及我们对抗这种无常的力量。

当代艺术永远表达的是人们对于当下的思考,而我们的这个喧嚣聒噪充满了噪音和告别的时代里,人们敏感而切肤地捕捉到的是那些不可言说的痛,不可承受的轻以及不可触碰的伤口。那是一种不安,一种对时代对自我对他人的不信任,一种对于无常的深深的无能为力。

爱是这个星球上最坚韧的力量。这个时代的人们开始不再相信爱,不再拥有信任的力量,这是时代赋予我们的伤痛。




能 量


悉达多太子最后成为了佛陀释迦牟尼,在菩提树下成佛。佛并不是上帝的代名词,即使菩萨也不是神(有情的众生)。就像耶酥也并没有留给世人基督教那样,他并没有留给世人一个宗教(基督教、佛教是后人根据他的理论而创立的)。他只是留给了世人一套智慧,从微观世界顿悟众生的朝生暮死。我于是相信,他最后成为了一个量子物理学家。

从光的波粒二象性(wave-particle duality)长达百年的争论最终被证明开始,量子物理颠覆了经典牛顿力学所确认的权威世界观。经典牛顿力学解决的是地球上的问题,适用于用时间空间作为坐标参数下的世界,不适用于解决超越了四维空间的宇宙问题,是形而下的具体而实际的方法。而事实上牛顿本人最后也变成了一个虔诚的宗教分子,因为他也发现很多问题是无法用这一套理论去论证的。

而量子物理在很多层面上仅仅只是一个可以被公式证明的构想,受到时代的局限,我们无法用实验去证明,所以霍金永远也得不到诺贝尔物理学奖,而爱因斯坦获奖也是因为其他而非相对论,可是它却无比接近神性,可以被用以解决很多形而上的问题,无比接近我们的精神世界。

那些如今用数学公式可以去推论的答案,几千年前清楚明白地写在佛陀留给我们的经书上,他洞悉了宇宙,他用那个时代人们熟悉的表达方式宣告世人,今天却一再被理解成寓言,成了迷雾背后的真相。

我们必须慎用“迷信”这个词语,因为对科学的迷信也是一种盲目,让我们身处愚昧狭隘而不自知。在数学精确阐述0.618这个黄金分割值的时候,它精准地量化了美学。科学是一种量化的美学。量子物理可以被理解成一种approach途径去尝试理解美学,艺术,甚至于人类学和社会学。而事实上,当科学适用的座标语境产生了变化,我们必须重新思考它的应用范围,而我们按图索骥的时候,数学是一种哲学,而哲学philosophy这个词根sofia在拉丁语的意思是“智慧”。

佛的智慧从来不是一个有神论的宗教,就跟道家思想与道教没有什么关系(甚至是背道而驰的,道教是阴阳家用道家思想的理论罢了),对比而言,作为留有了open ending开放式(因为它始终对于什么是天地自然留有开放式的定义空间)外延空间的道家思想是唯物的,类似于经典牛顿力学,它是崇尚自然法则的智慧,而佛家思想是量子物理的时空观---就好像奇书《了凡四训》里说的那样,道家的术根据易经奇门遁甲根据人出生时候行星磁场的影响力远近大致估算出了一个人的命运,而佛家教你向内的修行去不断修正你的命运。近似于一种意念科学。

意念科学(Noetic Science)指为开发人类意念力,通过研究人的意念波的形态与方向,对人的意念的物质基础加以证明,从而有效利用人的意念,提高人的思想觉悟或改变客观物质世界。具体的研究项目诸如身体自发治疗,心理能力,意识不灭等。LynneMcTaggart在其著作《The Intention Experiment》(意念的实验)以及《The Field》《场》等书中,对自己多年对意念科学的研究成果做了详细阐述。丹·布郎在小说《失落的密符》里引用了他的研究内容,并且说明他小说里提到的意念科学研究所是真实存在的。Wikipedia上找到的解释是:The Institute of Noetic Sciences (IONS) is an American non-profit research institute, co-foundedin 1973,to encourage and conduct research on noetic theory and humanpotentials.还有一个Princeton Engineering Anomalies Research Lab (PEAR),专门研究世界大事发生时人的集体念力对随机数发生器的影响。

在量子物理里,原子99.99%是空的,原子核不到1%。佛经说的“空性”事实上是实指。这种无形的空间会散发磁场给外界感应。不同序列带给外界不同作用力和磁场,因此具备了形态。所以事实上万物皆空,高速穿梭的是一束束携带意识信息的震动的能量,真实存在的只是场。

我们大脑的意识是无法被时间空间质量来测量的。意识的难题(the hard problem of consciousness)包括对感官的体验以及深层次价值观的判断等等。西方传统价值观在笛卡儿“我思,故我在”的主流思想里普遍认为物质决定意识,而量子力学认为物体在没有被测量之前,都是几率波,测量使得物体的几率波“倒塌”(collapse),成为观测到的现实。诺贝尔物理学奖Eugene Wigner认为意识是量子测量问题的根源。尽管无法被实证科学有效论述,但是越来越多的哲学、精神科学、心理学、物理学领域的学者认为,就像时间、空间、质量一样,意识是物质的一个基本属性,是宇宙不可分割的一部分。意识是物质的基本属性,换句话说就是万物皆有灵。每一个微小量子都是有意识的,如果我们的眼睛能看到微观,那么我们就能看见到意识。

根据霍金的理论,灵魂可以被解释成一段脑电波。看不见的微观存在的量子具备意识,而不同物质是由量子不同组合的序列构成,也就构成了不同的意识场、磁场以及由意识的不同序列构成的能量场。

在这个理论的前提下,我们可以解释风水(其实英语和德语里都有风水这个词语: Geomantie)是一种物质摆放次序的能量场的互相干扰排斥和共生;无法被西方科学解释的中医经络理论是电磁波以及能量传输途径;而所谓的缘分是一种能量场的连接(connection)以及远近呼应关系——这种连接可以是一种波长的频率共振,也可以是一种先天因为意识属性的无意识吸引。不仅适用于人与人的互相吸引排斥,也适用于人与物件的缘分---我们往往有这样的经验,买东西租房的时候一眼就有直觉。或者也从而可以解释轮回因果,以及在藏传佛教的转世灵童为什么能准确地识别出前生所使用过的物件---不敢妄言是否是因为前世的记忆,一定是因为物件上留有熟悉的能量场。我们也可以解释人的气场,英语词汇里没有这个精准的翻译,通常西方人解释成为Aura,也就是所有宗教都不约而同地在神像圣徒背后绘制的那个光环,灵修的理论通常解释成为人体七个脉伦(chakra)的顶轮所散发出来的光晕,每个人在不同的状态下释放出来的aura是不同的,他们认为婴儿具备识别颜色的能力,而这种能力在我们长大之后逐渐失去。所以孩子见到能量不好以及弱的人就会无端嚎哭,见到光环明亮的人就主动亲近。我们俗话常说的气场强大,也许就是一种互动状态下这种能量场的博弈。

物质是能被我们所看见微观粒子所构成的宏观形态,所以与其说宇宙是由物质构成的,不如说宇宙是由能量构成的。人与人之间的关系是一种能量的交换和能量场的互相影响,而人与物之间的关系也是一种能量和意识之间的作用力。我们说的“眼缘”,老旧古董上可以被读取的故事,物件的包浆里斑驳着的剧情感,以及赋予爱心之后长势喜人的植物,包括日本那个著名的冰晶试验:结晶体在人不同情绪意识作用力下结晶的不同形状。


还有的例子比如西方流行的“吸引力法则”(law of attraction),在中国古话里叫“心想事成”,佛教里说是信愿力,在王家卫的电影里说“念念不忘,必有回响”。大致是一件事,说的是意念对客观事实的作用力。当你真心想做一件事情的时候,全世界都会帮你---大致是说当你意念足够坚韧的时候,你的能量场会吸引全宇宙的正面能量向着你这一边。我认为所有的宗教无论是信仰何种上帝,最终力量都来自于相信本身所赋予信徒的安全感。这个时代并非缺乏信仰,或者信仰本身并不重要,而是缺乏信任,缺乏相信的力量。要学会相信以及信任,才有笃定的从容和来自相信自己选择所带来的所谓自信的强大。强大的气场是一种对自己的认同感,除了相信,而且对此没有质疑。

怀疑、不安是一种恐怖的负面能量,拥有足够的摧毁力去破坏一套信任体系。民间说“心诚则灵”,“疑人不用,用人不疑”。我们的心理暗示系统是很可怕的,相信的力量可以让我们得到救赎,怀疑的破坏力也足可以毁掉本来顺理成章的东西。

藏地百姓求医,活佛高僧端着一碗水念咒也可以药到病除,事实上真正奏效的是信徒的坚信不疑;西方科学也越来越认为医学并不属于科学范畴,而是一种艺术;80%以上的高原反应事实上都是心理作用……真正的恐惧来自于是恐惧本身。

我理解的“疑”很大程度上就是所谓的“杂念”。无常是世界的本质,抗衡无常的方法论一是以不变应万变,二是顺流,顺应变化的脉络和节奏,与之和谐共处。然而这两者说到底是一件事情。

在量子世界里,时间和空间都是四维座标参照系,过去未来现在并不存在,因为光就是不变的。而在佛家的语境里,动的不是旌旗而是我们的心,动的是我们的念。有了怀疑就有了杂念,杂念反作用力于我们的心态,成了那个“变数”。于是我在想,我们之所以觉得世事无常,是我们的心不够定,不够坚定,杂念引发了变数的横生枝节。古代民间说“傻人有傻福”,我觉得他有福并非说的他傻,而是不比那些七窍玲珑心的人,心思单纯的人往往没有那么多杂念,就在一次一次不知觉的化险为夷中安然度过。

我觉得金庸写段誉的凌波微步就是一个这样的寓言:他只要心无旁骛按照64卦位游走,一旦张开眼睛或者一被招式所干扰就完了。当我们以之为念,这个念就成为我们的干扰项。老顽童也是一则寓言,他心思澄澈本无名利的杂念,不为所牵制,所以他才成了武功最高的人。一件事情我们做不到,所以不自信,也许很多时候因果关系是颠倒的,我们不自信,所以做不到。一座桥平时我们走得过去,放在悬崖上就令人心惊胆战了,其实这和悬崖的高度有什么关系呢?再比如平时伶牙俐齿的人站在万人讲台上会怯场。当这些不相干外因成了我们的干扰,就如同杞人忧天的杂念对我们信念的伤害。

灵修有“担心就是诅咒”这一说,日语里也有“言灵”这个词语,除了吸引力法则,还有著名的“墨非定律”(Murphy's Law) :你担心的事一定会发生——这个吸引力法则不冲突的地方在于,这些著名的定律都强调不要用否定词,比如你希望天晴就不该说“不要下雨”,因为你心里的这个念的注意点在于“下雨”。

悲观和乐观的人尽管希望的内容一致,潜意识里的出发点往往南辕北辙。所以悲观的能量场吸引负能量,乐观的人吸引积极的能量。俗话说经常微笑的人运气总不会太差。佛家教人修改命运的高明之处在于不是教人去妄求强求,而是向内去求,找到根源,找到你内在的恐惧和弱点,然后去修正它,性格决定命运,性格弱点被修正,命运自然也就变了,又或者是命运其实没有变,而你看待事物的角度和心态变了。

所以我也是赞同算命是不能多算的,我不认算命是神鬼怪力。但是算命师的能力见识境界对生命的领悟都有高低,对命的解读的能力也受到自身局限。比如易经六爻算卦,算卦的方法并不难,可是针对不同情况的解读却是很难的,一千个人有一千种解法,简直就是一门艺术。一些并不准确的判断却会给人心理暗示,结果真的自我催眠就成了那个样子。算的越多,杂念越多,都会作用于人本身。所以大概民间自古说命算多了会福薄也许就是这个道理。

中国古代《易经》就是一本讲述如何应对以及“驾驭”无常的奇书,易这个字就是变化的意思。问卦占卜是易经末流的“术”,易经更多说的是一种智慧。六爻解卦的精髓不在于如何解释本卦,而往往是看那个老阴老阳一爻的“变卦”,这种不确定性往何处变化。

我也奇门杂学涉猎了一些,可是从来没有一个大师能算准我的命。甚至有人直接对我说,我这类人自我意志太强,已经不能被八字先天的命束缚住了。

我所相信的是,人是自我催眠的动物,你希望成为什么样的人,就一定会成为那个样子,这也许就是意念的作用力。能从容应对生命里无常的人,也能驾驭自己的命运,而不是被无奈地被命运所左右。

所谓的命运是存在的,当一个人的自我意识沉睡的时候,命运就按照既定的轨道前行。可是当你的自我觉醒的时候,你的思维意识作用力于命运本身,你就掌握了自己的命运。


我坚持认为抗衡无常唯一的力量就是相信的力量,而这种终极的表达就是我们可以从容不迫地说,我相信我的命运,那个时候你已经成为自己的宗教。

如果明白殊途同归的道理,那么就获得了应对无常的钥匙。以不变应万变的那个不变是你的信念,那些杂念就像段誉闭上眼睛就可以屏蔽的世界,都是虚妄的幻像。光的波的特性隐喻了生命就是上下起伏充满了无常,与其随之情绪大起大落自我能量损耗,不如镇定地看清波动的方向。

先是有信念,然后就是专注和坚持。心无杂念地专注于脚下的每一步,全神贯注而不作他想。人一辈子能做好一件事情就已经很伟大了。人类智慧的制高点几乎是同时发生的,释迦牟尼,老子,以及说出了构成世界的元素包括“以太”(已经有量子观了)的亚里士多德差不多是同时代的人,他们身上的这种无限接近天地宇宙的神性也许来自于纯粹。这个时代有太多的噪音,太多的诱惑,太多的选择,太多的迷失,也许就是因为我们有着太多的杂念,于是就听不见自己内心的声音以及宇宙的指引,越走越偏航。




艺术,或者说是美学,是人类最根源的所在,既可以解释人们对于无常的困惑,也是人们找到应对无常的途径。之前我写到,科学的根基是数学,数学是量化的美学,而哲学宗教都是美学的外延。

我是一个泛神论者,相信天地万物皆有灵,归根结底是一种对宇宙天地万物的尊重,你从开始欣赏一花一叶开和尊重每个生灵开始,所信仰的,不过是一种美。世界上的大部分原始宗教,诸如阿勒泰游牧民族的原始萨满教,日本、中国原本都是神学文化,那些原始的宗教(什么都有神,城隍土地灶神...)或者波罗的海的paganism都是这种“万物有灵”的信徒。亚拉伯罕宗教(犹太教,基督教,伊斯兰教)所信仰的一元神宗教和村上春树在《国境以南,太阳以西》里写的“西伯利亚癔症”很相似,在沙漠和荒原的绝望中,有一天你看到了光,你就发疯似的跟着那道光奔跑。那是光,是唯一的希望,于是就成了唯一的信仰。上帝是光,是温暖,是爱。那道光就是所有的美好。无论是什么宗教,我相信都只是一个Higher being的不同描述,上帝或者是佛或者是真主,什么名字已经不再重要,受到文化各自发展的局限,我们赋予不同的呈现面貌,正如同道家思想所说的“道可道,非常道”,这个天地之间的道说不清楚无法命名,于是我取一个中立的说法,Universe,宇宙,中国传统里的那个“天地”。道法自然不过就是万物有灵的另外一种表述。宗教的作用除了赋予人们以相信的力量,并且以庄重的仪式感赋予信徒美学意义上的震撼,从而诞生出不容置疑的庞大的安全感归属感以及对生命的尊重。

尊重,是美的关键词。就好像我在意大利所学的专业:策展。策展的真正意图是设立一种作品、空间以及观众的对话,创建欣赏作品的最佳语境,从而引导观众去尊重艺术作品:再美的作品小尺寸印刷在画册传单里和放大用一整面墙去展示起到的内心震撼是完全不同的。这似乎也从一个侧面解释了气场不够自信的人总依赖鲜衣怒马去修饰自我以获得尊重的道理。


一套哲学体系是对一套美学体系的文字归纳总结。欣赏美的视角不一样,于是就形成了不同的解释体系。日本的Wabi Sabi,中国山水画的空灵,唐诗的宇宙意识,宋代汝瓷的禅意,德意志的悲苦剧,文艺复兴的人文主义...无意识的美学背后有强大的体系化的哲学支撑,你很难定义这是一种单纯的美感,在这里美学和哲学的边界是模糊的。比如欧洲拉丁民族和日尔曼斯拉夫民族的审美意识迥异,拉丁民族欣赏因为美而美(感官美感)的存在,日尔曼斯拉夫人骨子里对于痛苦忍耐(beauty of suffering)有着一种受虐的执著,这些和他们的哲学体系一一对应。在西方古典绘画时期,很多艺术家仅仅只是技术高超的工匠,现代艺术是他们哲学体系的觉醒。而当代艺术作为一种全球化的感官体验,很大程度是它是一种观念的艺术。嬉皮年代大量东方思想的引入,禅宗对此的影响力非同寻常。而佛教的空(Emptiness以及Void)和存在主义虚无主义(nihilism)又彼此呼应。美的体验成为一种对自身世界观在宇宙坐标里的定位。

美学是这种思想体系一种感官化的表现形式,然而美是抽象的,是一种无意识的抽取和表达。正如《老子》说的“道可道,非常道,名可名,非常名”,你获得的感动是一种莫可名状的体验,难以形容。艺术评论家这种市场化的职业,既多余(当然市场需要)又本末倒置,他们总是用一种不说人话的方式,搜索苦肠引经据典,把美再次翻译成为哲学语言,又或者牵强附会,这种翻译往往不是试图理解,而是产生误解,又或者说所谓的理解本身就是所有误解的总和。既然艺术需要文字解释去理解,那么艺术又有什么意义呢,何况这种艺术与人内心的连接没有标准答案,美既宽容又层次丰富,它让每一个人都能从之读出自身的一个映射,获得某种莫可名状的启发。美的体验仿佛你听了禅师一席话,你以为他说了什么,事实上他什么都没有说,可是你感觉不一样了。

所以我觉得美,是宇宙天地赋予我们的inspiration。在捕捉这种刹那之间的美感的时候,用自己不同的语言,有的人成了艺术家,有的人成了哲学家,有的人选择忽视自己内心与此的连接,选择放弃量子世界而仅仅置身于用经典牛顿力学为根基的现实。



无常+能量+


全球最著名的人文通识学课本名字叫做《The Art of Being Human》(成为人的艺术),扉页上有一句话“在阅读这些文字的路上,你会遇见你自己”。在实用主义的现实里,艺术可以说是最无用的东西。然而,另外一个角度说,艺术却是这个星球上最坚不可摧的力量,美的终极意义是召唤我们内心对于生命的敏感。艺术是一套方法论,教会人们抵挡生命的无常,这种方法论叫做“连接”(connection)。

造物主(无论你怎么称呼它,比如Universe)就是一个伟大的艺术家,万物之间的黄金分割定律,任何两片叶子的角度也无不遵从。基督教说太阳底下并无新鲜事,人类永远只是一个发现者和对事物的重新排列组合。艺术家灵感阻滞之后总是能在大自然里找到答案,大自然的配色总是和谐而完美。

人类有一种因为信仰而诞生的幻想,就是无意识里模拟造物主而获得被自我以及他人崇拜的欲望,然而在人造的世界里最终发现这只是徒劳。我们的创造力是对于造物的一种虚拟,必需遵从天地之间的规则(道)。如果说经济学和生物学是人类社会和大自然那只看不见的手,那么我觉得美是整套系统唯一的那颗心。美的标准也许在变,可是它的规则像光那样恒定,这是所有无常里唯一的恒定不变。亚里士多德说万物悉归于一,我的理解美就是这个“一”。这是人们内心与天地的连接关系,或者说是一种直觉。

我们都是被自己内心对于美的理解方式不同追逐一种美感,这种内心的直觉最终引导我们灵魂这段电磁波的走向。就像西伯利亚癔症那样,那个时候我们不顾一切地追逐那道光,这种行为是人类行为学的驱动力,这是一切隐藏在潜意识里的秘密。而心理学都是概率统计之后得出来的一个对行为大致理解方式。

悲伤是美的,快乐是美的,痛苦是美的,残缺是美的,丑陋也会被欣赏是因为“它丑的那么美!”我们无意识地追逐这种美,进行自我催眠,正如你无法唤醒一个装睡的人。在痛苦之中无法自拔的人是因为他沉溺于这种痛苦带来的美感,欣赏悲剧美感的人也不自觉把自己的生活过成了悲剧---因为他觉得这才是美的。比如勃拉姆斯式的隐忍沉默的爱情,你问他为什么不勇敢追求自己的幸福,可是他不会,因为这样一来就破坏了这种美感。俄罗斯浴的方式是当你在蒸汽和冰水之间的来回切换,然后用干的白桦树枝狠狠地抽打你的皮肤——抽打得越是狠,人们就越是享受。这也大致反应了这个民族对于痛苦忍耐之美感的欣赏。这种极致的抽搐与晕眩,对于麻木的狠狠鞭笞,对于被侮辱和被损害的迷恋,甚至是字面意义上的“切肤之痛”都直接反应在了俄罗斯文化的整体气质上。再比如日本文化里菊花与刀的气质,对于不完美之美的欣赏,对樱花瞬间之美的崇拜,甚至直接反应在了他们对于死亡的态度上,比如川端康成的小说里什么情节都不再重要,他只是在写一种美。

宇宙是由能量构成的,所以艺术连接彼此的是这种能量关系。我们在谈论一种文化气质的时候,用到气质这个词语---事实上我们谈论的就是这种文化这种美感本身的能量场。这种能量场用感官语言被表达,然后催眠观众。我们在看了一部的电影,一副画作,听了一首音乐之后被感染,甚至难以出戏,都是被这种能量场所俘虏的缘故。

有力量的作品所蕴含的能量场是巨大的。我在维也纳金色大厅看到白发苍苍的老人们被马勒的音乐感动得泪流满面,传说有那么多人的因为听到《黑色星期天》而自杀,而我自己也是因为我看了列维坦的一张画鬼迷心窍地奔去了西伯利亚。

艺术的力量是通过它输出的能量场实现的。感官语言可以超越有意识的理解而抵达无意识的接受,造成杀伤力极强的渲染,比如政治上的Propaganda,无疑苏联和纳粹都精于此道,犹太人对纳粹最狠的报复是好莱坞那些二战题材电影,还有古代战场上的擂鼓,文革时代失去人性的红卫兵。我们说的士气、民心都是这种可以被催眠成为集体无意识的产物。希特勒本身的演讲就极富有煽动性和感染力,他身边的那群人就根本是一群美学家神学家。作为一个被维也纳美院拒绝的艺术家希特勒以另一种方式实践他的纳粹美学以及行为艺术。天才莱妮·雷芬斯塔尔(Leni Riefenstahl)为纳粹政权拍摄的记录片《奥林匹亚》和《意志的胜利》在艺术上无懈可击,至今依然在世界各地是禁片——因为这种能量场的输出实在强大到了危险的程度。柏林犹太博物馆被称为是令在场观众哭泣最多的博物馆,它的建筑、空间设计、装置艺术、文案做到了一种极致的催眠。可是当你抽离出来却发现自己被这种煽动性的Propaganda所利用。低级的煽情是刻奇(kitsch),高级的催眠就成了艺术。

艺术家是一群美的信徒,美是唯一的宗教和信仰。我觉得艺术家并不是创作者,而是翻译者,他们用各自擅长的感官语言把他们所获得的关于美的体验翻译出来,这种美的体验因为各自的美学修养和灵性不同,在呈现的时候都带有了个人的烙印。又或者说是因为每个人捕获到的美学体验不同,连接的深浅程度不同,受到世界观的局限不同,所以他们翻译出来的,是一种美和自我的连接。而观众尝试阅读从艺术家所呈现出来的视角之中,再次尝试这种与艺术家所体验到的美。当产生共振同频的时候就产生了所谓的共鸣。

所以俞伯牙与钟子期在一曲里互相引为知音,岳飞也写过“知音少,弦断有谁听”,还有“曲高和寡”的寂寞,这种灵魂层面的连接是可遇而不可求且不可强求的。我在莫斯科卢米埃尔摄影美术馆看到一句话“我想那些极度聪明的人,他们需要的不是恭维,而是理解”。其实有的时候你看不懂一件艺术作品,只是因为你与艺术家之间是失连的(disconnected)。每个人都可以自由表达,却没有必要强求联接。

语言能够表达的毕竟浅薄,而且正如巴别塔的寓言,互相之间存在因为语言不同的误差。何况很多东西是无法翻译的(比如诗是无法翻译的),比如德语里有诸多美得找不到任何对应的词语,这些词语是对某种约定俗成的情怀诗意的命名,凝固下来以备时常谈及。一套语言体现是一套经过几百上千年发展而来的思维逻辑习惯,说到底学习语言是学习这种语言背后的文化和世界观,是一个decode(解码)的过程。插一句,我觉得什么情况是掌握了一门语言呢,是你掌握了它的思维逻辑,当你能继续前进直到驾驭这种语境下的幽默感的时候,你可以说它成为了你的母语之一,因为你理解了这种文化。正因为语言的局限性,艺术才成为人类真正交流的主体:音乐、绘画、舞蹈、影像……之中我们被连接,即使是被语言局限的戏剧艺术,这几年physical theatre(肢体剧场)也逐渐被重视。

所以艺术家所做的是一种内容+形式的输出。没有背后那个所需要被连接的主体灵魂,那么只是一个工匠;如果没有精益求精的表达语言和语法,那么信息大量损耗难以传达,也就做不到这种连接。就和我们说话一样,言辞漂亮却言之无物或者说话结巴都传达不了信息,当你有着精彩的内容和流畅的表达,才能准确并且感染力极强地表达,甚至是催眠对方。所以说我老师说艺术家最后还是看个人修养。这里包括精神世界的修养以及艺术语言的修养。


精神世界的修养是一种和生命的连接。塔可夫斯基(Andrei Tarkovsky)说过一句话“一个人哪怕背叛自己的原则一次,他和生命的连接就不再纯粹,欺骗自己等于放弃一切。”一件艺术作品的好坏难以有统一标准,可是我们是可以用直觉去体验这种连接的,好的艺术作品一定是发自内心的,是真诚的。而艺术语言的修养就像之前说的,无杂念的专注以及坚持,似乎也没有其他的捷径了。

无杂念的专注是一种安静。我一直觉得一张摄影作品好不好很多时候和技术的关系不大,而是看拍摄的人在那个时刻是不是足够安静。(摄影和量子物理很相似,都是一种对光的理解。而摄影Photography在希腊语词根的意思是“用光书写”。)人和人是一种能量的交换,人与事物也是一种能量和意识的沟通。既然意识是物质的基本属性,那么事实上所有的物件都是有自己的情绪和意识。我相信序列之间隐秘的诗意,以及它们与你内心之间荒诞的连接关系。在安静的时候,你可以捕捉到这种不动声色的美感,你认真去听,可以听到大地上所有的叹息绝望以及过去存在过的记忆。敏感和直觉会带领你自然而然建立这种和事物的沟通。我觉得摄影师的职责是替那些沉默的物件出声,不同的事物在不同序列组合、光线层次之下的意识场——那种隐秘的诗意。


中国古代把这种连接叫做“天人合一”,而冥想禅坐也是尝试这种连接的途径。这种安静之下的无意识,抛开理性判断和我们限制自身的种种定义,建 59 53392 59 31671 0 0 3534 0 0:00:15 0:00:08 0:00:07 6975 59 53392 59 31671 0 0 3201 0 0:00:16 0:00:09 0:00:07 6319立起自我和天地万物之间的联系。独处的安静有助于我们向内自省,同时也建立自己与自己的内心连接。中国美学里讲究气韵,我理解的就是一种无滞碍的通常的连接关系。我老师在给我讲黄宾虹的时候指给我看他的笔触是多么的放松随意。好的作品是跟着内心这个流畅的气韵运行(或者是内心的直觉),仿佛是这股气韵带着你完成,进入忘我的状态,自然就自然哪一笔在什么位置,那个音节后面需要转折,没有任何束缚和制约,仿佛一场自己和宇宙的对话,是能量场自然顺势的结果,没有一点做作扭捏。所以古代有“如来神笔”“天人之作”,他们相信最优秀的作品的创作者不是艺术家本人,而是你的频率和天地之间共振的时候,上天借用你的笔创作出了这幅作品。这是一种人和天地获得最佳连接的状态,气韵到了情绪对了,一蹴而就。颜真卿传世的丧乱帖是副草稿,他自己后来再写也写不出那个境界;王羲之在兰亭雅集之后也再也超越不了自己当时写的《兰亭集序》。

艺术所连接能量,通过艺术作品所表达出来的能量场是一种气氛。整体气氛对了,甚至一些瑕疵都是可以被忽略的。我们尝试理解艺术作品,也绝对不是去理解具体的形式,而是尝试去阅读作品所呈现出来的能量场。比如当莫奈把“印象”作为他的标题开始,印象主义就直接了当告诉你他们描绘的是一种主观记忆;当你看着康定斯基的作品,一旦去研究他的线条画是什么;一旦企图从毕加索和达达主义里去深究他们到底在画什么的时候,你已经误入歧途。中国古代的绘画从一开始就放弃了对形的具体阐述,转而关注于气韵和神。

诗意是一种气氛,是一种微妙的东西,一个人并不需要用语言作诗才能被成为一个像叶赛宁那样的诗人。就好像具备了侠义精神,即使不会武功也可以成为一个侠客。就像塔可夫斯基,他就是一个用电影做诗的诗人,你去深究他电影与哲学宗教的意义就坠入了导演的陷阱。只需要捕纵和享受每一帧画面带来的那种与万物永诀的哀伤般的诗意,那些诗意互相连接和排列,自然形成一种难以被具体解读的能量场,因此具备了一种宗教意义上的气氛。

从前在康斯坦斯湖边一个小村庄的阳台上,朋友用德语读了一段诗,在那个大雪后一片苍茫的寂寥里,我问他“这诗说的是不是肖邦?”。而我在圣彼得堡的时候,别人为我秉烛读诗,然而我拒绝他之后尝试为我翻译。我已经从他读诗的神态语调里捕捉到了气氛,语言和具体字句都不再是重点。诗意就像是我们灵魂这段电磁波,栖居于不同形式的肉身里,只是一个可以用“相由心生”去安放的载体罢了。

《心经》上有几句因为太耳熟能详而不被人们深究的话:色即是空,空即是色,色不异空,空不异色。色说的是事物的形式:Form,而空说的不是Void而是Emptiness。道家思想去表述空的时候说这种空是一种容纳。回到量子物理里,原子之中99.99%事是空的,这里的“空”(emptiness)说的就是这里的这个“空”和“满”的空性。《心经》说五蕴皆空,五蕴说的是色受想行识,无色受想行识,无眼耳鼻舌身意。我们太依赖于视觉听觉嗅觉味觉和触觉,而忽略我们的直觉(这就是所谓的第六感)。我们其实对事物的感知是来自于内心与之能量场的呼应,眼耳鼻舌身只不过是在现实世界里的一种证明。所谓眼见为实,可是五色令人盲,你所看到的可能是幻像(事实上在量子的世界里,我们感官所捕捉到的信息都是大脑里的一副全息图像,都是幻像,佛家说执迷不悟的人是以为五蕴为实有)。太依赖感官往往被感官所迷惑,就像纠结康定斯基的线条色块一样容易误入歧途。我们要用去心去看而不是肉眼,而这个心就是我们脉轮里心轮的feeling,抛开理性常识和一切理智的thoughts,用直觉去连接。事实上《心经》原本不叫《心经》,在鸠摩罗什最初的译本里叫作《摩诃般若波罗蜜大明咒经》,世间通行的玄奘译本引入了这个“心”。唐代僧人明旷说“夫以佛法非遥,心中即逝,真如非外,弃身何求”,佛法并不遥远,它就在你的心头。真理并不在身外,如果背弃自己的本心,苦苦寻觅亦是徒劳。这个说法和塔可夫斯基那句话几乎是一致。

所以如同去纠结康定斯基的线条到底画了什么一样,这种呈现的形式(色,form)并没有意义。中国古代画像寥寥几笔就勾勒一个人的神韵,我们依然觉得把握了重点。我们感受艺术,是用心去连接那种能量场,线条色块的序列只是为了引导出那种同频的气氛罢了。金庸写张三丰传太极剑那一节“只传剑意,不传剑式”,领悟到了剑法的神韵,剑式只不过是每次即兴表演。他每次问张无忌忘了多少,说的是不受形式(form)的束缚,进入无意识的连接和即兴创作;到了独孤九剑,就根本没有招式了,Form is emptiness,emptiness is form,色即是空,大概就是这个意思。

抛开技巧的高下,试图探求一副作品好在哪里是很荒谬的。我们享受艺术作品是享受它赋予我们的感动,却“道可道,非常道”,难以形容具体所以然来,这就跟《大话西游》里菩提老祖问“爱一个人需要理由吗?”。这种能量和连接莫可名状,艺术依赖于五蕴的幻像却通透了五蕴的空性。

法国符号学家罗兰·巴特(Roland Barthes)在《明室》里谈到摄影的Studium和Punctum。这两个词都来自于拉丁语,Studium可以理解为一张照片的信息点;而Punctum是那个刺痛人心的刺点。Studium是呈现出来的Form,可以靠着感官去识别读取大量信息,包括创作技巧意图等等,而Punctum是一种偶然的东西,“正是这种偶然的东西刺痛了我,也伤害了我,使我痛苦”,一种戏剧性的张力,一种能量爆发的点,一种能瞬间超越一切表象、在全人类共有的情绪中把观看者连接到一起的东西。艺术家所尝试努力的,是对这种Punctum的敏感,捕捉到这个瞬间刺痛人心的东西去连接观看者和自我。

共鸣和连接是一座桥,使得坚信在这个荒芜的世界上你不是孤独的。我相信艺术的治愈作用。艺术所输出的那个强大的能量场,有无数次在沮丧中音乐拯救了我,也有无数次在表达的自我连接中平复了伤口。有力量的作品,必然从一个个人化的角度出发,去连接起全人类共有的情感。它提供一种理解世界和宇宙的途径,我们在作品里被彼此连接,释放自己的情绪和过去,尝试去理解人类共有的爱、恐惧和痛以及无常。

无常本身也具备美感。生命的本质是无常。我们除了用诸如负面的词语诸如Impermanence,the unpredictability,uncertain, fugacious去翻译无常的时候,其实也可以用一个美丽的词语去翻译它:spontaneousness.自然而然的,随性随心的,即兴的。那么一来,仿佛我们也就可以理解无常的美感了。

小孩子与内心是最接近的,因为他们在被社会化之前,没有被迫接受太多的规则定义的束缚和外在的制约,没有思考模式和是非观念的训练。他们没有很多逻辑性的思考,很多对与错的判断,他们的行为都是和内心契合的。他们活在自发性(spontaneity)的喜悦里,是一种无所为的状态。所以他们的创造力也是最活跃的。这是一种纯真(innocence)的状态,而长大以后我们逐渐丧失了这种纯真,用主流社会的价值观去定义什么是邪恶是羞耻,在小孩的自发性里,这都是一种本初的状态。《圣经》里的那个隐喻,亚当和夏娃在偷吃了禁果之后,有了世俗的是非和对错的判断,有了羞耻感,于是被上帝赶出了伊甸园。这个隐喻说的是我们失去了我们的纯真,从此远离了快乐。“人类一思考上帝就发笑”,正如我们在经典牛顿力学所局限的世界里对逻辑思考的依赖,赋予万物诸多定义和判断标准局限和绑架了自己。我们通过思考而得出存在的意义,永远局限着我们的存在。我们依赖于思考(thoughts),而不再相信我们的心(feeling),当实证科学里其他五蕴的作用被越来越强调的时候,与内心的距离就遥远了。


我在蒙古腹地的戈壁里每天可以看见一直垂到地平线上的银河,震撼无比。然而银河一直就在我们头顶的天空,在大城市里只是被太多文明的霓虹和污染屏蔽遮挡了,因此我们在城市看不见,它却从来不曾消失过。

小孩的这种未被社会化的人(human being)所拥有的兽性(animal instinct),也可以理解成为一种质朴浑然的灵性,在这里“本能”(instinct)可以被翻译成直觉(intuition)——一种不曾被世俗钝化的敏感。灵修的人常常说“follow your heart”(跟随你的内心)“listen to your inner voice”(听从你内心的声音)就是一种试图抛弃世俗逻辑思考定义判断,去建立纯粹的连接。相信直觉就是回归纯真。

在我们被社会化成为了人(human)之后,开始有了对稳定性(stability)的追求和贪婪,以及对苦的离厌之心和对解脱的执念。我们有太多的规划,而不安世事无常会打破我们的计划。《心经》说“心无挂碍,无无挂碍故无有恐怖”。当我们有了太多挂碍和羁绊,就自然心生恐怖。

而无常往往迫使我们打破僵化的思维,当我们学会了去欣赏无常的时候,无常会引领我们回到自发性的喜悦,越来越接近自然的本质。Be spontaneous就是顺应瞬息万变的频率应运而变,就像骑马的时候跟随着马奔跑的起伏调整身体的节奏,这个时候你就能驾驭马了。世界是spontaneous的,生命是spontaneous的,我们的感觉跟随着能量场的变化也是spontaneous,我们所追逐的稍纵即逝的美就是一种spontaneous。被选为最美丽的英文词语叫做“serendipity”,意思是偶然不经意之间发现的美好。这种发现和美好都是跟随内心的。也许美学的本质就是spontaneous。be spontaneous就是跟随着天地宇宙的节奏,be spontaneous就是道家思想里的顺其自然。

我一直憎恨计划,计划永远比不上变化,而且计划制约随心出发的直觉。我的态度一直是expecting anything unexpected(期待所有的不期而遇)。Spontaneous准确定义了随心而动就是顺其自然,就是你和“无常”的呼应。

创造力来自于这种spontaneousness,跟随内心的直觉指引,顺应天地频率,进入无我之境。前文所述最佳的创作状态就是无意识的创作状态,就是当你和宇宙连接的时候,回到无杂念的纯粹,进入的天人合一的境界。物我两忘,《心经》上说 “无眼界,乃至无意识界” 。放弃了我执,那个时候你自然就知道下一笔的走向,自然就知道你人生的走向。就像《庄子》说“以天地为大炉,以造化为大冶,恶乎往而不可哉?”,我又有什么好害怕的呢?

所以我的这篇伪科学方法论,总结起来就八个字:不疑,不急,不执,不在。与君共勉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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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媒体组织文艺连萌覆盖千万文艺生活实践者。近似于透明的深蓝为文艺连萌成员。



郑轶

摄影师,策展人。从事影像创作(摄影&Video)Audiovisual artsVisuals & DJ) 以及写作。嬉皮风格的旅行者是她的终身职业:)

曾游学欧洲多年,毕业于意大利博洛尼亚大学艺术管理专业,曾在奥地利维也纳从事Audiovisual arts.

热衷于研究社会学人类学心理学以及跨文化跨学科研究,在各种大学里把理工科文科艺术科以及经济管理都学了一遍,是个书呆子气十足的技术宅,立志当一个呆萌的学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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