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向着全世界出发,流放到陆地尽头。真正的路开始在结束的地方

郑轶vanessa 近似于透明的深蓝 2022-11-13

这里接着上一篇《我们都走在通向自己的朝圣之路,一个现代炼金术士的奇幻旅程》。

高能预警,信息量巨大。

在路上的时候,我感受到我明白了一些什么,但是并不知道我“下载”到了什么,回来慢慢沉淀,用写下来的方式和自己对话,梳理出了一些信息。关于“阴性能量”,关于爱和信仰,关于艺术的本质,关于“道”与“术”,关于路...我把炼金术士的“心智转换术”的理解都溶解在其中了。上一篇我希望能通过故事给大家力量,下一篇则通过内化之后的收获,希望能够带来一些灵感和启发。

(5)世界尽头的故事


那是个海边的安静的小渔村。Fisterra,字面的意思就是大陆结束的地方。

从繁星下的原野继续向着大海一路而去,我就这样把自己一路放逐到了世界的尽头。

我在海边安静地待了三天。就这样坐在礁石上看着每一天的日出日落。能有一段很奢侈的时间,不与任何人联系,世俗世界的那个“我”仿佛悄无声息地蒸发掉了,仿佛从来没有存在过一样。

日出的海平线上,有雾气氤氲的一抹,对面的山峦仿佛都是在薄烟之中生长出来的一样。

那天徒步沿着海岸路和盘山公路走去陆地尽头的Light house,买了一瓶红酒,走到一半想起没有开瓶器,于是想都没想就敲开一户路边的人家帮忙。我这一路走不动了就在路边搭车,甚至还睡在路边,我感觉自己已经变成了一个流浪汉,ego也变得越来越稀薄。

这些年我学会了在名利场里端着架子与人寒暄,陪着大家演分配给我角色定位的折子戏。也可以立马脱下面具,像这样走到蓬头垢面,席地而坐在烟尘滚滚的土地上吃干粮。

Ego越来越稀释不仅意味着你可以放下矜持摘掉面具,也意味着你可以放下清高任意戴上面具。我抵触的东西越来越少,所有人,无论清醒的,迷惑的,都很不容易。在不同的戏里互相配合演好你当下的角色是一种彼此尊重,而不是固执地坚持你到底是谁。说到底,“你是谁”在别人的剧本里真的有那么重要吗?其实并没有那么多人在意。

守住原则和底线,其它东西,留给自己就足够了。

穿越一路的松树林,空气里充满了大海潮湿而清爽冷冽的气息。那些深不见底的蓝色治愈好了我的一路风尘,觉得自己从内心到身上的每一寸皮肤都是干干净净的,而眼睛又被这一片近似于纯净的天空和大海清洗得特别干净。

从开始一路大色块的绿色,再到平原麦田的纯粹黄色,每一天路上看见夕阳的橘色和日出的粉色,再到这里,世界只剩下了一种姿势,蓝。就像我用了十几年的昵称,近似于透明的深蓝。

然而我的内心却填满了温柔,这一路我都在慢慢卸下一些东西,越走越轻盈,有的时候把背包放下的时候,感觉地心引力都快束缚不住我要飞起来一样。

你走朝圣之路和走其它的路不同之处在于,你走路时候所暗示自我的那种仪式感。意味着你对脚下大地的尊重。于是你是心无旁骛地全神贯注地在认真做一件事情的,你将能量汇聚于这件事情本身。

我们通常所说的“用心”,说的其实是一种自发性地在过程中集中注意力去不断感受和体验的过程,而不是潦草地以完成任务的心态去敷衍。当我们用心的时候,我们就是在感受当下,那么其实这个时候,任何你脚下的路都是朝圣之路。而我们的生命这趟旅程本身,也就是这样一条路。

我们每一天其实都在走这样一条路,只是不自知而已。我们所缺乏的,并不是路,而是带着朝圣者的虔诚去走路。

“生命之旅开始于我们背着一个大包上路,包里装满了你过往的创伤恐惧,然后沿途一点点将它们卸下的过程” 维也纳世界传统医疗大会的主办者Koegler医生曾经那么对我说过。

背包之所以沉甸甸的,是因为它装满了我们过往累生累世未解决的问题,所谓的业力,你不去面对它,它永远如影随行。就像长在我们上的灵魂一个个钩子,在你一路遇到的人和事上准确地钩住与之相关的重量。

而当你在“造业”的时候,就是主动给自己的背包里塞东西加重量。因此有些人越活越沉重,即使他们不承认,可是他们的心最深的地方都知道为什么。

就像我一路不敢买东西,因为我知道我不能给自己的背包加不必要的负担。


每一天的日常生活都像是把佛法啊智慧用沉浸式戏剧的方式活生生地演出来给你看。你身在其中,只需要带着觉知尽全力去感受,在这个过程中转化为属于你刻骨铭心所体验到的智慧本身。

宇宙就是用这种方式让你去明白,从而让你成长的。你的业力成为你的恐惧,必然将一一通过具体事件显化出来,逼迫着你去面对你的课题。你生命中所有遇到与你相关的人,都是配合这出戏让你去经历的。这次没有解决下次再来,这就是重复模式,这就是轮回本身,直到背包没有重量一身轻松。

而这其中所一再重复的,只是你旧有的思维模式,你看待问题处理方式的那个无意识的“Perspective视角”,直到你意识问题关键并且改变自己从而解决它。

于是我们阅读书本看电影,从梦境以及各种艺术的感官体验中共情获得相似的感受,我们旅行,和不同文化背景不同处境的人交流,从其它人的故事里触类旁通...都是为了不断去打开你的视角,解锁思维盲点,帮助我们更好地认识自己,从而发现问题的所在。

就像一个升级打怪的游戏。要不然就是抱着一颗开放的心灵与头脑,不断从外界获取信息,找到通关秘籍;要不然就深入你的内心,当它足够安静的时候直接问它获得答案。

这分别就是修“性”与“命”的方式,入世与出世,每个不同的人找到属于适合自己的方法。就像有的人读书通过广泛的涉猎互相整合,有的人通过精通一道不断深入,都是殊途同归,都能从而窥见宇宙大道。

遇到女巫Tylor的第一晚,我们在山顶的城堡的落日里的那场Tripy无比的对话。她最后激动地拿出相机录我醉醺醺的长篇大论。我记得我在说,为什么走“朝圣之路”可以“消业”(这在基督教里又被称为“赎罪”)可以获得“救赎”的原理。

其实很简单,一切都是关于体验本身的,你的业力可以显化成为生活中一段戏剧化的情节,也会在你的旅途中集中intensive显化出来,而一个人在长途旅行面对新鲜事物总是比日常生活要敏感和柔软很多,加上这种“朝圣”的仪式感让人在此过程中集中注意力感受当下,让你在和自己的对话过程中深入到自己的内心世界去发现问题,是一种高效的“性命双修”的方式。

就类似于,打游戏的时候开了一个外挂。

其实每个人都曾经感受到一段业力消除的那种轻松感。

你知道和某个人的业力彻底结束了的时候,是一种干干净净没有任何拖泥带水的不舍得。你不会去介意与这个人相关的痕迹,也没有想再见面的主动,有一种“你在我生命里的戏份结束了,你可以退场休息了”的释然。

即使你知道这个人物理上还活着,也非常清楚,这不是从前你认识的同一个人。就像一个演员演完了和你的对手戏,开始了其它的另一出剧本。

我们都是无意识做了彼此对手戏里的角色的,那个牵引着我们相遇和事件触发的,就是业力。同样,当课题结束,业力消散,我们也会不由自主地在命运这个剧本里分离,那个互相纠缠的钩子一松开,“相忘于江湖”是如此的自然而然得毫不费力。


除了命运的脚本安排的剧情,还有一种主动的方式消除业力,那就是原谅发自内心的充满慈悲的真正的宽恕,通过修行获得的智慧让你真实地走到了那个境界,自己主动松开钩子,释放业力,从此毫不介怀。修行的意义在于,我们不仅仅是被动地去承受那个“果”,而是可以主动地种下“善因”,自己学会抛弃背包里不需要的东西。

如果我们可以笑着祝福欢送那些不得不在我们生命里退场的人,那么生命也会因此变得轻松。


Camino有个传统,人们出发的时候从家乡带着的某件象征意义的物件,在旅途中某个地方将它们放下。沿途看见很多这样地方,带着一种具有仪式感的气氛,安放着人们祈祷,祝福,宽恕以及救赎。

我出发的时候带了三样东西。一只木头小鸟,帮朋友留在了“Forgiveness"的山顶,她说这是它最好的归宿。在Santiago的时候问他,“你希望我把它留在大教堂的某个角落里,还是世界尽头”,他说“Ocean, Please"。于是,我一路从欧亚大陆的东海岸带到了陆地最西的北大西洋岸边。

Forgiveness山顶。朋友说第二天她用这只小鸟所祈祷的事情如愿显化,我之前并不知道背后的意义,听完之后才明白冥冥中Camino的神奇能量。

有很多人走完Camino之后,继续向西来到Fisterra,世界的尽头,用一个仪式感的行为来结束这场朝圣。在海边有一个十字架,人们会来这里放下自己徒步的手杖,鞋子,贝壳,某个人珍贵的照片...让它们留在那里,替他们看着大西洋每一天的潮起潮落。陆地尽头,大洋升起的地方,也许也代表着某种永恒的意义吧。

我也在一堆贴纸上,贴上了我们一起做的Masters of Underground的贴纸,那句话从此写在了海与陆地的交界处“Hear it, Feel it, Live it"

一尊充满幽默感的铜的雕塑,一只走完Camino的鞋子。

一路有着石碑写着距离终点的公里路,从出发时候的790km终于来到了0.000公里。一路向西,追随着太阳的光芒。

在盘山公路上一个老爷爷主动停车搭我了一段,他也许不忍心看到朝圣者再徒步吧,他笑着说“这里,0km, no more Camino"

所谓的朝圣,不过是一步步走向那个从前模糊的自我

一位长相酷似海明威的老人,在这里为大家盖章,Fisterra, The End.

世界尽头的海明威,老人与海。

我避开人群,爬上巨岩,找了一个面对大西洋的悬崖。岩石下荡气回肠的惊涛拍岸,让我凝视着看了很久很久,很难不对此产生一种巨大的敬意以及站在那里油然而生的一种畏惧。然后定了定神,用尽全身力气,将我一路千辛万苦带来的东西,朝着一望无际的大西洋抛了下去。

也许抛物线的弧长让它们沉入海底,也许它们撞上岩石粉身碎骨,然后巨浪也会将那些粉末卷入海水,回归于天地之中,或者碎片散落在世界的各个角落,流浪到我们去不到的地方。

“她赤足走到世界的尽头,只为了寻找一个人失落的心”

我出发之前问Koegler医生,你其实是一位炼金术士,对不对?他告诉我他们一直都存在着。我说“我终于明白了我也是炼金术士,并且即将要走上Camino",他说“孩子,你终于真正要踏上属于自己的路了”。

坐在这里对着天的尽头,仔细回想这两年来一切种种的发生,仿佛都是安排好了一样,世界也在游历,用各种各样的预兆牵引着我,一步步将我带到正确的路上。我前所未有地对我的这条人生Path如此清晰。我依然无法回答人类从哪里来,到哪里去这些问题的蛋。然而我却知道我要去向何方,为什么来到这里。

一直坐在石头上等到了日落,一场振聋发聩的北大西洋的日落。

“永恒就是,当太阳与大海彼此消融的那一瞬间”兰波说。

I'm the sun hunter. 我不停地追逐着太阳,追逐着旅途之中的每一场日出与日落。希腊神话里有个故事,Icarus朝着太阳不顾一切地飞翔,最终因为离太阳越来越近,他的翅膀上的蜡慢慢融化,于是他摔落在了地球上。

我想猜,这一定就是我们在地球上的原因。因为对光明有着无限向往和狂热,曾经近似于鲁莽地朝它奔去,就像飞蛾扑火一样奋不顾身。日出与日落一定是勾起了我回家的乡愁,于是我只有日复一日遥远地凝视着它。

“I want the sun , I want the sun "19岁的少年诗人兰波歇斯底里地喊着“Do you understand? I want the sun!”

你明白吗?我要的,只是太阳。

我在夕阳里喝得晕乎乎的,塞着耳机在听经典版本的《沧海一声笑》,再没有比眼前悬崖边的沧海落日更适合这首歌里的意境了。仿佛就是徐克电影里的画面,管谁成败输赢,爱恨情仇在结尾的时候都尽付一笑。“浮沉随浪只记今朝”,我半醉着伸出酒瓶与天地干杯,就像盛唐气象的那些诗人们把自己流放到空无一人的寂寥之中,独自与日月星辰对话。我自有自己的逍遥。

我想我大概是我所知道最骄傲的人,从小到大都不屑合群。从来不羁放纵爱自由,就这样坚决不为五斗米折腰地活了半辈子。活在魏晋,大概会与那个弹着《酒狂》的嵇康引为知己,活在唐朝,大概会与陈子昂李白一起痛饮,小时候读金庸,最倾慕黄药师和风清扬、独孤求败那样的人物,或是令狐冲那样笑傲江湖的落拓少年。

W.S.Landor的那首诗里说“ 我和谁都不争, 和谁争我都不屑; 我爱大自然, 其次是艺术; 我双手烤着, 生命之火取暖; 火萎了, 我也准备走了。 ” 

就这样一个人沉醉在世界尽头的黄昏之中,哭哭笑笑,忽然领悟到世间最高级的情感是“悲”,悲而不伤,连生命中的“痛”都不屑说出口来。活在一个充满荒诞与无常的人间,最奢侈也最卑微的诉求就是寻找理解与认同,我为此付出了巨大的代价。嗯,满口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保留对生命的幽默感就够了。

暮色里,豪情还剩了一襟晚照。

在夜色之中提着酒瓶晃晃悠悠地走下山去,有清风,有星空,还有松涛阵阵和下弦月下的大海,此起彼伏的浪声由远及近地飘过来,就像这个孤寂星球的呼吸那样延绵不绝。

在走到Camino终点的那个晚上,48小时没有合眼过的我,第一次在这条路上喝得那么醉。

我在远离游客的小渔村尽头租了一间推开窗就能看到大海的房间。不会说英语的房东奶奶只是反反复复念叨着价格,有点震惊为什么一个徒步的朝圣者要自己住那么大的房间。我只好反反复复地跟她确认。我一路都住在几十人的庇护所里,现在我只是想要一个不会没有任何人来跟我说话的安静的房间,痛快地洗个热水澡,像孩子那样地沉沉睡去。

下山的时候遇到四个不同国籍的男男女女,一起走了一小段聊了几句。他们都是忽然厌倦了工作和生活而上路的,在Camino途中结伴徒步。到了山下迫不及待地和我道别,然后分成了两对匆匆离开,之后在街道上偶遇,神色尴尬地装作不认识--于是我恍然大悟不禁失笑。你看,每个人都在这条路上找到了他们想要的东西。

我之前和Tylor每晚住在庇护所的时候常常会观察朝圣者们,一类是知道自己为什么走在这条路上的,一类是一脸的迷茫,像住在青旅一样热衷于在厨房里结识各种天南地北的人,我们经常被那些耳边灌进来的为了打发无聊而制造出来的生硬愚蠢的对话而逗笑。

你会在这条路上看到姿态各异的众生相,仿佛就是生命这条路寓言和微缩景观那样。

只是有一些路,你知道,你必须一个人走

一条路就像一本书那样,每个人都能从中解读到有关自己的部分。或者说每个人的视角也让他们看见了他们所能理解的内容。传说中炼金术的纲领由赫尔墨斯所写的《翠玉录》有100个层次,你在不同境界去读,能读出100个完全不同的版本。

我后来发现,其实并没有所谓的“秘密”,那些真理并没有经过加密写成晦涩难懂的语言,它们都如此直白地裸露在外面等待你的发现。唯一加密过的,是我们的头脑,一层一层解锁的是我们被束缚的意识维度。

就像是,所有维度都是叠加在一起的,没有其它地方没有“高维”这样一个空间存在,NoWhere is Now and Here.它们都发生在我们意识层面里,只有此次此地。

就像我再次走进那些教堂里,发现彩绘的玻璃窗和西藏的唐卡如出一辙,画的就是曼陀罗,讲述的就是数学分形;所有的顶部结构和中国古典建筑的瓦当与漏窗屏风异曲同工地说的是生命之花;而那些被称为是“Basilica"的大教堂的形状,嗯,就是卡巴拉生命树...而这些东西,你都可以在古埃及文化与智慧传承里找到殊途同归的起源,万物本是一物,所有的知识似乎都可以被打通和贯穿起来,成为一个体系化的结构。

而数学,就是宇宙的基本语言--牛顿说“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证明上帝而存在的”,在你明白了牛顿所意味的“上帝”是指什么的时候,似乎都理解了他的这句话在说什么。


有那么一刹那,我仿佛看见了毕达哥拉斯,苏格拉底,柏拉图,亚里士多德,牛顿,布鲁诺,帕里斯素士,荣格...他们的脸互相交叠着出现在夜晚抬头就可以看见的星空上,人类群星闪耀时,我感觉自己追随着他们一路走到这里,并且无所畏惧地走下去,一层一层地掀开真理的面纱,探索神性是真实存在的伟大光辉。

普罗米修斯所千辛万苦盗来的火种,在大地上,一代一代地由不曾停止仰望星空的人们守护着,从来也不曾熄灭过

而这个火的象征是,太阳的镜像。在地球自转所带来的看不见光明的黑暗中,火为太阳延续着光与热,照亮在黑夜中的生命,直到下一个黎明到来的破晓。

直到下一个黎明到来的破晓前。

我在海浪声中醒来,在全宇宙寂静之中,看着蜿蜒着玫瑰色的海岸线,看着太阳是如何从对面山峦之间一点一点迸发出来,点亮了目光所及的一切。

英语用Breath-taking来形容那些美得让呼吸也忘记的瞬间。尤其是你经历过整个等待的过程,一点点跟着这个节奏酝酿期待,跟随着瞬息天空色彩在微妙之际的变化,地面水汽因为太阳渐进的温度而缓慢蒸发成为地平线上升起的烟雾,潮水也因为这个张力而升起来,声音越来越激烈地拍打礁石。声色光影都在分秒之间流动着,呼唤着那道光最终的降临。你被沉浸包围在所有的感官的煽动之中,呼吸也不由自主地随之加快速度,与天地之间能量积累过程同频震动着。忽然,那个瞬间以排山倒海势不可挡的力量汹涌而来。呼吸、心跳在那一刹那停顿了--在那个刹那,你把“自我”从头脑里忘记了,与万物彻底地融化在了一起。

昨天在日出里变得遥远,we survived,每一天都是值得庆祝的新生。


这就是一场在大自然之中的冥想,而太阳就是我们的萨满导师。我猜想,一切法门最开始都是最初的人们观察大自然的时候领悟学习而来的。

朋友莎珈(公号Helloshajia)最近写到这种“毫不费力的专注力”:瑜伽经里说,我们可以借助练习,用意志力来进入专注(不感兴趣的专注),也可以由着激情与爱引导自己进入毫不费力的专注,让呼吸与循环系统自发性地配合,挣脱头脑的束缚,进入一种平静无波的意识状态,所有的欲望,执念,想象,记忆和妄念全部止息,宁静透过你的存在一波波扩大加深,肌肉和神经彻底放松下来,让身体开始变得柔软,一切从此流动起来。

我想,东方西方的宗教哲学在这里选择了不同的通途与路径:如同佛法走的是放下一切走入那个平静之道,破除”我执“从而升起慈悲心;而上帝的路是借由情绪进入专注,强烈的激情是高度专注的表现,而这种情绪的引擎源自于我们心中的“爱”。正如日出呼唤出了我们内心深处对于光与热对于极致的美的激情与热爱,因此毫不费力跟随着它进入了那种天人合一,从而进入了“爱”的更高境界--在那里,东西方再次殊途同归,在这里,由最初原始激情(passion)而煽风点火产生的爱(Love)成为了慈悲心(compassion:com+passion),超越个体小我的执着,成为一种带着爱的品质的情感。

最初的先民就是在这样日复一日地与大自然的相处中,领悟和掌握了宇宙与自身的规律与智慧。如同炼金术《翠玉录》里的那句“如在其上,如在其下”,我们身体所对应的小宇宙和外部世界的大宇宙是一一对应的。也如同佛法中所说的,外部世界是内心宇宙的投射。

我们真正的萨满,各式各样名字的神,上帝其实都是大自然中那种伟大力量的拟人化表述。因此《金刚经》里说“无我相,无人相,无众生相,无寿着相”,法身不着于相,却又无所不在。

就像人们在Camino上见到的上帝,它不在Santiago的教堂里,却在这条路上无处不在,它在你经过一草一木之中,在每一天的日出之中,点亮了所有的生命,让我们亲眼目睹了万物的尊严

日出前后,你会目睹光的神奇。就像海边最寻常不过的岩石,也因为光线的变化显现出截然不同的情绪。在观察大自然的时候,你会毫不费力地理解“灵魂”--这也是人们发明创造出来的象征性的比喻。

一切都是流动的,一切都是生命的奇迹,一切都在能量的不同状态下讲述着一种超越于物理实相的情绪,它们由光线的变化而呈现着不同的震动频率,并且与你的频率产生共鸣与连结。

在大自然中,你无法不去正视“无常”的本质,每一秒太阳的角度都在变化,每一秒光线都在变化,热度、湿度、引力的作用力都在不动声色中变化,一切都在缓缓流动之中,也正是因为这种流动本身,形成了有节奏有呼吸有枯荣的生命本身。一旦停止了这种流动,生命在消亡和死去。

因此顺势而为,go with the flow itself,就是天地间的宇宙大道。艺术讲述的就是生命本身,因此一切的艺术都是流动艺术(Flow art),你观察那个流动,描述那个流动,通过创作转译让人们感受到那个流动,这个过程就是讲述灵魂是真实存在的。就像太阳出来用光点亮了万物的生命,艺术就像是火,它点亮了人们的眼睛,让我们可以看见

如果说一切都是无常的,那么有没有永恒不变的存在?有的,那就是流动本身,那就是我们跟随它,感受它,从而进入与之频率共振的状态。在那里,我们感受与万物为之相连,并保持与之相对静止--“爱是永恒的”说的就是这种状态。

人类总是从自己出去理解生命本身,ego会限制我们的视角。因此我们连对外星人的想象力都是如此贫瘠。

生命是一种流动本身,正如我们中国将凝滞阻塞的水潭叫做“死水”;如果说我们讲生命理解为“有机体”,那么除了动物植物是有机的,矿石河流山川也都是有机的生命,只不过每一种形态的新陈代谢速度不同。人类这种朝生暮死的动物,是很有足够的耐心去体会到一座山的生长,一条河流的改道,世间沧海桑田变幻这些缓慢的流动的,也很难感受到生生不息的物质之间的能量循环过程,它们都是生命,超越了我们个体存在寿命和感官理解的生命体。

正是因为无视这些生态之间是个流动循环的整体,看不见河流山川缓慢速度的新陈代谢,看不到它们的生命,我们误会它们都是“死”的,粗暴和任性地践踏它们生命的尊严,随意以自身的利益出发去改变它们的生命轨迹。

我们听不懂它们的话,因此以为它们是沉默的,总是带着一种强盗式的傲慢省去和它们沟通交流的过程就妄所欲为,就像殖民者对待原住民的自以为是。这种”造业“,造的是众生集体的共业,collective conciousness.

物种之间无法对话的鸿沟并非无法逾越,只是因为忘记了“宇宙的语言”,因为真正的沟通用的是心的语言:去感受,去倾听,去连结。古老智慧里真正的风水与占星术的本质,就是用“宇宙的语言”去倾听那些我们人类无法理解的生命体的呼吸与结构。

我们失去了对世间万物的敬畏之心与尊重,只是因为我们没有意识到它们的生命和流动

只是因为关于爱与连结阴性力量被遗忘,而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推崇征服与竞争“胜者为王”充满攻击性的阳性力量占据绝对主导上峰。

其实任何一种文明保持平衡都有自己阴性与阳性力量的不同面向。我们看到表面上推崇“胜者为王”的游牧文明的阳性面向,却忽略了游牧文明之中敬畏天地与大自然的阴性面向,就像阿勒泰民族“狼图腾”的精神纲领:他们与狼是生存的竞争者,也是维持生态平衡最好的盟友。

“阳性力量”与“阴性力量”不是单纯物理上的性别,不是说女性身上就是阴性力量,而男性身上就是阳性力量。在各种智慧都提到了最高境界的“雌雄同体”说的也觉得不是阴阳怪气的双性人,而是理解领悟并且平衡了自身的阴性与阳性能量,从自身的小宇宙投射出去与外界的宇宙与之呼应。

柏拉图《会饮篇》的那个隐喻:我们从前是雌雄同体的,后来被分裂开来。以我目前的境界去猜想,说的也许是同一件事情。而炼金术士在调和万物能量的第一步就是调和自身阴阳能量的平衡。

其实“阴性力量”不是说的是一味的柔弱,你可曾看见过水的力量也可以有如万马蹦腾气象万千?只是她是顺应这个流动的,是flow本身的可视化呈现,因此可以随时改变自身形态毫无凝滞。

阴性力量之所谓是一种力量,她就是有“力”的作用力的,“阴性”不是“力量”的定语,而是并肩站一起的,是“力”与“美”的刚柔并济的和谐与平衡。她说的不是逆来顺受的那种忍耐与压抑,而是当受力的时候,不是阳性那种以刚克刚的硬碰硬的方式,而是“四两拨千斤”的Transformation转化方式。阳性的方式是用自身以牙还牙用攻击性予以回应,自身全部承受了力的冲击;而阴性的方式是借“势”去化解,与周围的事物连成一个整体共同作业。

前者是物理的方法,而后者是“魔法”的方式。就像前者是现代医学,后者像是传统医学--将全身当作一个整体的医学。现代医学可以迅速高效地治好我们的创口,而后者可以保持健康不生病。我们可以用就事论事的逻辑态度去处理事情,也可以用情感的方式去解决,就像是“宽恕”就是一种“魔法”的转化

因为她灵活地调整自身去顺应那个flow,因此她具有韧性。你无法将水流和风剪断,它们顺势而为瞬间弥合卷土重来,不执着于那个物质表面的“形”。就像两把剑尖对峙在一起,阳性的方式就陷入了双方抗衡动弹不得的死局,而阴性的方式却可以让力的作用始终处于流动状态。“坚毅”是一种美好的品质,而“柔韧”则是一种相处的方式

我们都说阴性的力量孕育了生命,是因为它的作用力始终保持了生命的流动,不会陷入僵持的死局。

因此道家哲学里说“上善若水”,西方神秘学用代表水元素的“圣杯”来代表情感的流动,代表智慧,水比喻了那种顺势而为张弛有度的阴性力量,它接纳一切,迅速调整自己做出回应。它始终处于一种放松的状态,因此懂得柔软从而任意挥洒,不会陷入僵硬以消耗自身能量的方式正面迎头对抗。

阴性与阳性的力量说的是一枚硬币的两面。阳性是头脑的逻辑的,阴性是情感的直觉的;就像你可以从书本和科学研究里找到答案,也可以从倾听与纯然的观察感受和体会中领悟智慧。

“分离”和“割裂”是这个世界对于阴性能量压抑的开始。他们强制性地规范了女性应该做什么,男性应该是什么样子的,刻意将两种力量对立起来,并且用性别来将其具象化成为刻板印象。

而“女权运动”也逐渐走入了这个圈套,女权本该是平权运动,争取女性在人权上的平等;而不是逐渐变味成为“成为他们”“比他们更好”,不自觉地用阳性力量的那种对抗竞争充满攻击性的方式。

与之相对应而充满讽刺是,希特勒的纳粹帝国貌似是纯粹阳性的力量,然而他对内其实用的是阴性力量的方法:用感染力极强的Propaganda,用整套纳粹美学和充满煽动性的演讲从情感上这种非逻辑的方式蛊惑人心。

他用的是阴性能量的“术”,而术都是中性的,取决于背后的道。如同性能量,你可以用女性能量来找到一个sugger daddy不劳而获衣食无忧,也可以用来用以连结众生;你也可以用男性能量去欺负弱小恃强凌弱,也可以用来保护他人维持正义。

而“女强人”其实表达出来的也不是阴性力量,而是咄咄逼人的阳性力量,结合着性别认知的惯性,看起来格外刺眼罢了。这里有一种矫枉过正的倾向,就好像很多同性恋因为对自身性别与性向的不接纳,迫切地寻求认同而在着装举止上的夸张,反而造成了很多人对这个群体的抵触。而“宫斗”这种女性之间残忍的战争,也是一种被父系社会所编程的思维模式在女性身体上的腥风血雨。而甘地的“非暴力不合作”运动,我们可以看到一种充满能量的阴性力量。

也许我们需要学会的是,接纳自己的性别,找到属于自己的力量。因为接纳,我们会对自己,同样也对别人生长出很多温柔慈悲来


一切的对外界的攻击性其实都是自己内在对自我疯狂的攻击,因此你总是能够勾住他人语言行为上“针对自己”弱点,你比谁都清楚自己的弱点在哪里,注意力紧紧咬住这些点不放,扑风捉影无中生有,无所不用其极。

于是,一切所听所见都是证据,不断去放大安全感的缺口,为了证明这个论点“我是如此不堪,我不值得被爱,所有人都在嫌弃自己”是正确的。这种做法其实就是对自己用最残忍的方式不断否定。然后你的防御机制应激反应让你把这种攻击性的力量迅速地弹回给对方,你受伤了,无意识地做出最本能的反应去刺痛别人。

你问我是怎么知道这些的?因为,我曾经就是一个内在对自己疯狂攻击的人。


如果我们学不会处理自己的伤口,Don't know how to deal with the pain,它就会变成一种破坏性的攻击性。

其实那些“弱点”并不是真正的弱点,而是你无法接纳自己的部分罢了。所以你一厢情愿地觉得别人也无法接纳它们,会因此离开你。

如果一个人对自己没有温柔和慈悲,他也无法对其他人慈悲和温柔


其他所有的人都是一面的镜子,你用什么视角去看,就能看到自己是什么样子的。我们通过和别人在实现世界中的角色扮演游戏,在一次一次互动中,不断解锁视角,通过其它人去看清自己。

“If you're afraid of someone leaving you, find the aspect within you that leaves people,If you're afraid of being manipulated by other people, find the part of you that manipulates other people ,If you're afraid of terrorism, find the terrorists in you ” (By Teal Swan)

如果你害怕“某个人会离开你”,那就找到你内在会“离开他人”的那一面向,如果你害怕“被他人操纵”,那就找出你会“操纵他人”的那一部分意识,如果你害怕“恐怖主义”,那就找到你身上的恐怖“分子”。

如果你的头脑中没有那些意识,没有那些创伤的阴影,你根本就不会开启那些“恐惧”的视角。Tylor曾经和我分享过她“女性能量”的核心:我带着信任,从来没有怀疑过别人会刻意伤害我


幸好我们不是对此无能为力的。

“You're compassionate attention will allow a transformation to take place”

你只需要带着慈悲心,关注着它们,就会让它们发生转变

力量不是用来攻击自己和他人的,而是可以用来转化成为一种“魔法”的,Patti Smith曾经说过一句触动我内心深处的话:“我只是不断在学习将自己身体内一种破坏性的冲动,转化为一种创造性的冲动”。

因此我们写作,做音乐,任何创造性的事物...一切艺术的根本动力就是这种来自本源的生命力,是你对生命对这个世界深刻真挚的爱帮助我们转化。

我想,我需要的不是拿回自己的力量,力量一直在那里,而是走到最深处去学会转化我身体里的力量,学会这种转化的“魔法”,这就是点石成金的炼金术。


写完这段最痛的文字,我又忍不住嚎啕大哭了一场。

这个世间所有的战争,都源自于自己内心的战争,拼了命地需要从外面证明自己的强大,去填补内心深处的软弱。《老子》一早就说了:夫唯不争,天下莫与能之争

单纯的阳性力量去进攻去竞争,靠着ego的原始驱动力去盲目追求“最好”“最强”想要赢,然而世界上层出不穷更好更强的人,只是满足了短暂的虚荣心,除此之外他活在不甘落后的焦虑与恐惧里。然而带着慈悲心去成为强者,格局是完全不同的,你无所谓个人荣辱输赢,因此输赢也完全伤害不到你--“谁负谁胜出天知晓”,一个心怀天下知道自己所做的只不过是众生的服务者,他的驱动力是爱,因此他不是个体而是和宇宙万物相连,拥有着全世界的助力。

我们再去看那句话“愿我们的哲学与科技发展俱进,愿我们的悲悯之心与力量俱进,愿爱,而不是恐惧,成为时代发展的引擎”,这就是“道”与“术”俱进,才能保证我们的征途不会迷失不会偏航。


大海是有力量的水,你看见海岸边的礁石,就能深刻体会到它的惊心动魄。真正的强者不需要盔甲的武装,他们身上的悲悯之心让你觉得力量,像山一样沉默忍耐无法被撼动,像大海一样博大宽广,却无坚不摧。


因此我崇拜雅典娜,象征智慧与美,还有力量。如果说古希腊诸女神里,有些女神是深邃的溪流,是平静的湖水,是宁静的山泉,那么雅典娜这个女武神一定就是浩瀚的大海。

大家都会从传说和刻板印象里觉得阳性的力量来自于太阳,阴性的力量来自于月亮;然而我一直觉得有一类特别耀眼的女性,力量来自于太阳。雌雄同体同时具有阳性与阴性的力量,散发着光与热,滋养着他人的生命。

我找了一片空无一人的海滩,秋天的海水太过冰冷刺骨,无法下水游泳。可是太阳又是如此的炙热,赤足踩在沙滩上,干脆把衣服全部脱了让身体的每一寸毛孔都尽情呼吸。此时有风有土有太阳的火还有大海的水,我在大自然的拥抱中冥想了一个上午。一路我的身体上从Camino下载了太多的能量与信息,它们暂时还无法被我的头脑所消化和处理,我需要静下来一点一点将它们整理成为可以被理解的逻辑脉络。

我把陪伴我一路的这根手杖留在了这个隐秘的海边。所有事情郑重其事的开头需要仪式感,结尾也需要庄重而私密的仪式感,一切哪怕再简单质朴。“仪式”的意义就是用宇宙的语言和自己的心达成默契。

语言是不能被滥用的,如同日本有个词语叫“言灵”。事实上一切表达方式都是语言,符号是语言,仪式也是语言,都是用以沟通交流所传递能量的载体,“能量的传递”是有一定逻辑的,因此任何语言都是根据宇宙的逻辑自然有机形成的。艺术也是表达方式,是能量的载体,是超越头脑思维逻辑的感官语言,一切艺术的本质就是仪式

很多人觉得我擅长文字,其实是因为我学习语言,不是学习文字本身,而是去感受它,感受文字之间组合的能量流动方式,所谓的韵律,就是文字背后所携带的能量流动的节奏和呼吸。Mixing Energy,无论是写作,DJ,策展,艺术,都是一种能量的蒙太奇,是炼金术。

“神无人呼唤的时候,什么都不会做的”,因为“神”是允许自由意志的,无条件的爱说的是允许你去体验一切你在当下想去体验的。仪式,是请“神”降临的语言。 

这不是一根普通的登山杖,而是朝圣之路上传统的牧羊棍。牧羊人和炼金术士的守护者都是赫尔墨斯,因此“The alchemist"的主角被写成一个牧羊少年。拿着它一路不仅有一种神圣的使命感,还让我觉得自己是个古代的游侠骑士。就让它在伫立在世界尽头迎着碧海的潮生潮落,又或者被卷入其中四海为家吧。

在这个海边的小渔村里,我有大把静谧的时光。我爬上城堡的废墟看海;躺在大石头上注视着蓝到令人忧伤的天空;或者沿着海岸线一直散步;在小镇和港口晃悠;带着一本书一瓶酒找个看不见任何人的角落;又或者在海边孩子们的游乐场里荡秋千...

广场上晒太阳在午睡的狗,被抢了足球生气的小女孩,羞涩站在田野里的牧羊少年,每次路过都跟着我满地撒娇打滚求抱抱的大白猫,山顶破旧的小教堂,一惊一乍见人就狂奔的山羊,胡言乱语色彩鲜艳的涂鸦。

在这样温柔而美好的时光里,一路身心的疲惫都得到了修复,渐渐的那些莫可名状的情绪都平静和安抚了下来。也许就是这样,走着走着,在所谓的终点,你已经忘记了问题和答案。

Camino所教给我的是,Keep walking,直到你终于可以不在乎问题和答案的那一天

因为内心的转化已经完成,你不再去求头脑理解所谓的答案,只是去那么做了。

兰波写,“我受了那么多苦,作为奖赏,你肯将儿童书本里的未来赐予我吗?”

还是兰波的诗“我的生命不过是温柔的疯狂,眼里一片海,我却不肯蓝。”

意外地在这个西班牙村子里看到一句德语的涂鸦 “重要的不是你所做了什么,而是你感受到了什么”。


在住的地方遇到一位在Santiagao朝圣者办公室工作过来度假的法国大叔,中间在厨房里有几次礼节性的寒暄,在海边又偶遇过,都是笑着点头打一声招呼,两个人都沉浸在各自的世界不想多说话。

后来他无意中瞥见我正在阅读的书,那本讲述赫尔墨斯哲学的The Kybalion之书,他整个人神情都变了“我一生都在跟别人推荐这本书,可是从来没有遇到看过这本书的人...没有想到一个中国女孩旅行的时候随身带着它”。

他说其实这里除了朝圣者以及游客,还是一个嬉皮聚居的半岛。他推荐我自己去一个隐秘的野海滩,到了夜晚的时候岛上的嬉皮们会升起篝火演奏音乐一起玩流动艺术。“这是你的Vibe,你应该多留一天”。想到Santiago密密麻麻的游客,我用了三秒钟思考就决定留了下来。

穿过一大片海岛上的荆棘,出现了一大片白色的海岸线。一望无际的大西洋,卷起层层叠叠的千堆雪。

黄昏的时候,法国大叔带来了面包火腿,我们坐在沙滩上一起喝酒聊天。也许是天气渐渐开始冷了,没有人来玩乐器也没有篝火,然而可是为了日落我也会毫不犹豫地多留一天。后来我搬去岛上嬉皮community遇到的朋友说,是的,夏天的时候他们不仅会在星空下的海滩上玩organic世界音乐,还会定期用蘑菇做group psychedelic healing。

和一个赫尔墨斯主义者大叔在嬉皮野海滩一起目睹见证了一场完美的日落。聊着广袤的星空和宇宙,直到银河浮现了出来,北半球秋季星空W的仙后座清晰可见地悬垂在我们的头顶。

他告诉我他正在写一部真正的人类历史,区别我们课本上读到的胜利者写的历史。他说我们的文明史里有太多的谎言,你只有自己去到那些地方去感受去发现。


只有头顶的星空和我们内心崇高的道德原则,让我们越是凝视越是敬畏。

(6)Real Camino starts At the end 真正的路开始于Camino结束的时候


决定搬到这个Hippie community “The world Family"是一眼看到这个涂鸦“The real Camino starts at the end"。于是推门进去问,我可以搬过来住吗?他们愣了一下说,我们没有客房,但是,你可以和我们一起住。

宗萨在《正见》里说,道路本身终究也需要抛弃,如同你抵达河岸时,就得抛弃舟一般,你抵达时必须要下船。我一直觉得他说的“道路”就是我们的ego,就像拐杖一样,你还不会走路的时候需要它的支撑成为一种动力,可是终有一天我们必须将ego丢弃。

Camino只是一条路,然而仅仅只是走完这条路,你是无法找到上帝或者任何问题的答案的,只有你把你所感受到的所领悟的东西带入你的真实生活去实践,你才能有所真正的收获。我们的人生才是你所走的朝圣之路,因此真正的Camino,始于你走完圣地亚哥之路回到你自己人生路上的时候。

Camino是一个概念,路是一个概念,真正的路是不存在的,因为哪里都是路

I guess people all connect by eyes, by vibes. 甚至不用多交谈,一个眼神,你就知道这是My people. 就像在我对Camino还没有印象的时候,一个朋友对我说,你家简直和我们在南法遇到的一个炼金术士的家一模一样。

只不过略为惊喜的是,他们还会做很好吃的饭,用心做的食物,“Soul Kitchen"

我就这样住进了Margerite的房间,这张是我床。聊到后来,他们对我说“你必须留下,而且晚上你得做DJ”。他们强调不是旅馆,只是非常谨慎地选择气味相投的人加入这个world family,所以住宿是不收钱的。我走的时候还是悄悄在桌子上留了10欧支持他们。

推开门的阳台就可以看到大海。

其实那么多年混迹于世界各种嬉皮community对我来说就像我来走camino这样,是一个回归大自然吸收养分的一段旅途,然后回归自己的生活中去。很多人把Camino当作是一种逃避,那么单纯走完这条路你是无法得到救赎的。

一个魔幻的夜晚,有人哭哭笑笑,无数超现实的对白,最后我用残缺的理智爬回了自己的床。

我还在这里做了一件莫名其妙的事情,我用一把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剃刀,将一个陌生的女孩的头发剃了,听起来荒诞地像个行为艺术作品,名字叫做《I just shaved a random girl's hair in a ramdon toilet with a random shaver"

再见,世界尽头的Fiesterra。Camino走完,我脚下的路才刚刚开始。

回到Santiago,意外在Compostela大教堂里赶上了一场为朝圣者举行的弥撒以及壮观洒香炉仪式,那气味闻起来就像印第安人用的白鼠尾草一样。进门的时候看见了门楣上的很多炼金术的符号,不仅如此,各种其实并不神秘的符号无处不在,安安静静地在那里沉寂了千年,期待被带着一双双寻找答案的眼睛发现。

歌德说,欧洲在通往圣地亚哥的朝圣之路上产生了

如同没有在迷宫般复杂历史中徘徊过的人,是不知道它们究竟是在怎样路途上旅行的。我的禅宗师傅说“其实佛法没有人们想象的艰涩,阻碍大多数人的,其实只是语言问题”。真理都是用那个年代最直白的大实话写成的,无论是圣经还是佛经,都恨不得一再用各种故事比喻能够解释得更清晰...只是语言的变迁,时代语境的时差,以及居心叵测的人们涂改曲解,我们自己的心屏蔽了“宇宙的语言”,因此我们视若无睹。


正如我之前写的,秘密本身就如此直白地袒露在外,唯一加密的只是我们的头脑。当一层一层视角被解锁,毫不费力地发现你所苦苦寻找的东西一早就明晃晃地写在你的眼前。一切,只是一个视角的问题。正如希腊德尔斐神殿上那句振聋发聩的话“人啊,请认识你自己”,当你不断解锁开启一个个视角,逐渐认识了自己,从而理解了那些全人类共同的情感,于是你就能一点一点认识这个宇宙。如在其上,如在其下。


“认识你自己”,说的是我们要去认识到那个内在驱动你无意识行为的算法--当你无意识的时候,你所有的行为就是按照那个写好的算法来运作的。算法是数学建模,宇宙的基本语言是数学,或者说数学是解读宇宙最精确的语言。

无意识就是佛法说的“无明”,从“无意识”到“有意识”,这个“意识到”的过程就是“觉醒”。“痛”是自我苏醒的意识在敲门,无论是生理上的痛还是精神上的痛都为了提醒你问题所在。我们不是要抵触和攻击“痛苦”,而是理解它们的善意

其实对于“终极觉醒”和“证悟”不需要过于执着,你走到这条人生之路上,一点一点在与实现互动之中发现算法的bug,一次一次被痛唤醒,最终一天不知不觉中就达到彼岸了。

进门柱子上的炼金术符号

这个算法就是我们固有的思维行为模式,它不断地重复循环loop,如果它运作的结果总是给你带来痛苦,那么这个痛苦出现的目的利用了ego之中趋利避害的特质,为了要提醒你去改变算法;如果你沉溺于这个痛苦,那么意味着这个表面的“痛苦”其实你所享受的所寻找的,是你纵容这个算法一再循环的,直到你忍无可忍。

摆脱痛苦的欲望,就是佛法说的出离心,对很多人来说这就是通向智慧的钥匙。于是你去找到那个算法,去改写程序,改变这个数学模式,其实就是改变你生命的振动频率。

如果我们用不同振动频率的音乐能够改变你的情绪状态这个所有人都轻而易举理解的方式,那么也不难理解振动频率的改变是如何能够作用于你的情绪,从而改变你的视角,进一步改变了你所看见的实现世界。

我们的世界,就是我们去观看它所用的那个视角里看到的关于真相能够被理解的那一部分,于是就成为了物理实相。


比如你用“我不值得被爱”的视角去看,你会从所有的蛛丝马迹中找到论据去合理化你所看到这个世界。一旦有超过你理解范围之外的事情发生就会穿帮--这个视角就站不住脚了,小我ego就会感到恐惧,于是就选择视而不见,或者大脑机制就自我欺骗去符合你这个视角所能够理解的逻辑。视角的固化就是一个人的根深蒂固的旧有模式

“视角”这个词语也是用了我们头脑思维所主要依靠的视觉体验去做比喻,其实不是“看”而是去感受--与此对应的比喻是,“感受”说的就是用“心”而不是用眼睛去看。一个视角背后是你如何去感知这个preceptional世界的一套完整的体验方式。

繁星原野下的圣地亚哥(Santiago de compostela)的名字一早把答案写的清清楚楚,Camio de Santiago, 这就是一条"Per aspera ad astra"(通向星星的崎岖道路)循此苦旅,以达天际。


所以我想能到的破除方法是,塑造一个正向的信念去改变自己的振动频率,自己去创造一个新的视角,利用头脑这个合理化机制不断自我催眠去植入一个观念。是的,我无法自欺欺人去创造一个没有体验过的东西啊,幸好我们有想象力和可以触类旁通借鉴的情感体验,“神”就是诞生于人类的想象力之中的。说到底,那个充满自我攻击性和与世界与他人敌对的视角也是你自己想象出来的

而艺术家的天赋除了丰富的想象力之外,我们还可以制造感官体验的幻觉,以幻修真,to make people feel,让你感受到那个振动频率。就仿佛是我们无法让你体验到吃一个苹果的滋味,但是可以用化学勾兑的苹果汁去启发你对苹果的想象力和体验

最初的艺术家都是服务于“信仰”“神”的,他们在教堂里用音乐绘画雕塑建筑模拟出了人们对于“上帝”的体验。让你相信这个“幻境”,于是你就可以按图索骥地去模拟创造出这种相应的振动频率。

外界能够改变的都是术,而借此完成的内在转化则是道。当你确信一样东西,你调整自己在那个振动频率的时候,你自然而然就领悟了“术”,水到渠成地知道该怎么做。“水”就是“道,而“渠”就是那个“术”,水到了就解锁了那条水路,称之为“渠”。

就好像你做一件本能的事情,并不会去想我该怎么一步步去做,就很自然地做到了。所有的“法门”其实都是一个训练道与术并进的方法论,所谓的内功与外功兼修。

就像你仅仅去学神通之术是很难驾驭的,然而当你的智慧到了某个境界,你自然就会了那些“超能力”,就好像是武力值到了一定高度就能找到自己的佩剑一样(《朝圣》这本书里寻找“剑”就是这样一个比喻,象征意义上,Camino又叫“宝剑之路”。)

很多人学习的本末倒置,一味地追求那些酷炫的技巧投机取巧,却不知道这是事倍功半的愚蠢方式。所以世界上并没有捷径,你自以为是的捷径其实都是绕远路。


你看那些伟大的文学家、艺术家,之所以成为大师。其实他们真正钻研的并不是技巧,而是背后那个“道”,他们作品中有着能够连结起全人类共有的那种情感的东西,他们需要表达出来,并且这种创造性的冲动迫使着他们去找到适合自己的语言,不断精炼完善它,不然再精湛的技艺也透露着空洞。

“道”(What to say)是灵魂,而“术”(how to say)是肉体。如果用炼金术的公式来表达,“道”是汞(灵),术是盐(体),而硫是什么呢?是热忱与激情,那个魂,就是爱。而炼金术的核心是把能量从物质中还原为精神性的东西。

当你走在自己的天命这条宇宙大“”上,你所需要的时候,就能自己招呼出你的“术”。你会随着你的头脑不断被解锁,新的视角不断被开启,你就能全部回忆起来。

所以萨满系统的古老智慧里说,我们知道一切,能力只是被遗忘了,知识是回忆起来的,而不是“学习”来的,真正加密的只是你的头脑。而我们学习的,只是解锁你头脑的方式,只是在学习认识你自己。

我曾经疑惑地问过我老师,你有没有觉得你去学习一门技艺是很难真正学会的,似乎有一天莫名其妙的你就发现你全部都会了,仿佛是下载一个信息包。我从前以为自己天赋异禀,后来才明白,原来一切就是那么运作的。

是的,你就在哪里,你不需要去寻找自己。你只是需要去破解密码,你就能读懂一切。所以你需要的是理解你自己,而不是去寻找。“理解”意味着你是接纳自己的,而“寻找”意味着你以为自己是不完整的。

所以我们要去学会接纳,才可能发生理解,从而瓦解那些固化的视角。不要被你以为所知道的东西所束缚,忘记所有的“定律”,允许“溢出”你视角的所谓“奇迹”发生,打开你的心去迎接整个宇宙。

我甚至在santiago的一处废墟里看见印度的"Om"符号的涂鸦,宇宙的第一声。


炼金术士“牧羊少年的奇幻之旅”和我的朝圣之路的故事翻译过来其实是这样一个版本:你向世界出发,去寻找所有问题的答案,你寻找曾经以为带着神秘色彩的宇宙本源。最后发现其实世界上没有秘密,走在路上的时候你带着一颗诚挚的心,不断和自己对话,和万物对话,和世界对话。你的视角在这个过程中不断被解锁,最后你发现根本就没有所谓的秘密。一切只需要走向你的内在,你的心会帮助你不断打开你的头脑,擦亮你的眼睛,帮助你在同样的事物上看到了之前无论如何都看不到的东西

然后你带着这些珍贵的财富,走向你的生活。你看待事物的视角发生了变化,你的生活也完全不同了。Real Camino starts at the end.

因此,我说,任何朝圣之路,都是向着你的心朝圣。这句话一点也不鸡汤也不文艺不故弄玄虚,就是一句直白的大实话。


所以牧羊少年千辛万苦地穿越沙漠来到埃及,最后真正发掘财宝的地方却是他出发的地方。如果不是这一番周折,无论如何他也想不到他做梦的破房子底下,埋着如此巨额的财富。

一个13世纪的诗人描述圣地亚哥:“这里的大门向所有人敞开,不论是病人还是健康的人,不论是天主教徒还是非教徒,犹太人,异教徒或者流浪汉”。

因为我们的心,永远向着你自己敞开着,无论你信仰什么名字的上帝,无论你是谁。



(7) 另一场朝圣

连夜火车回到巴塞罗那与朋友汇合,奔赴向另一场朝圣。这个圣人叫Amma,是一个印度的圣徒,朋友将她比作是当代的特蕾莎修女,说她是个觉醒开悟的人。

我心里存了很多疑惑,但是她盛名在外,我想亲自去看一看。当时定机票的时候是个瞬间冲动的决定,甚至没有在地理上研究得很清楚,因此在行程上给自己添了很多不必要的周折,也是因为如此,机缘巧合地赶上了她在巴塞罗那道场最后一天。

“她的European Tour 一般都在每年的11月,你知道这是多么大的巧合吗”,朋友告诉我。我没有亲身体会,无法回应他们的激动。可是我很想自己去见一见,一方面是对这位贤者久慕的敬意,一方面也非常好奇为什么全世界有那么多人追随她。

当我背着大包,步履矫健地出现在巴塞罗那的某个公寓楼下,还是把很久不见的朋友吓到了:我肤色黝黑,一脸风尘仆仆,衣服混搭得像个货真价实的流浪汉。上一次她见到我,是在某国际品牌的活动上,打扮精致地穿着露背小礼服。我在清晨巴塞罗那的阳光里朝她灿烂地一笑,她说她喜欢这个样子的我:健康,真实,充满了大地上泥土的气味。

人们都说Camino是一条可以重启你生命能量的路,reset,是的,我感觉自己充满了茁壮的生命力。

等车的时候,我们就在地上摆摊算塔罗牌

无比周折地坐了一个多小时的火车来到一个小镇上,Amma的道场选在这里的一个体院馆里,她用拥抱的方式向世人传达爱和慈悲,在最后也是最盛大的仪式上,她从一早开始,直到第二天早上10点钟,不间断地拥抱了成千上万的人。

我见到了Amma,她像女神一样坐在台上,轮到我的时候,她拥抱了我,在我耳边念了一段听不懂的话。整个过程不到一分钟,我很平静,也试图去理解它。

我依然有很多疑惑,不停地追问朋友们,她到底是什么样的人。所有追随Amma的朋友都告诉我,这个你只能自己去体会。在她身边待了几十年的人也说不清楚她究竟是什么人。

我拍下了很多朝圣者的眼睛,那些有光的眼睛,还有孩子的眼睛,那是最让我迷恋的东西。我一直说我做艺术的初衷是为了点亮人们的眼睛,因为艺术让人们相信有灵魂这样的东西。是信仰的力量让人们的眼睛发出光芒,照亮彼此

Amma给了我一个Mantra,在领取它的时候,志愿者给我一张纸条,让我写自己的信仰是什么。说明文字上写,世界上有很多名字去形容这样的东西,可能是耶稣上帝,是佛陀,是耶和华,是玛利亚,是真主,是湿婆,或者你叫它是光,是光,是能量,是宇宙...都是对的,可是你得选择一个名字。

我想起那本彼得拉河畔哭泣里也有一段类似的话“但是光知道这一点仍然不够,你还得做出选择。而我选择天主教,因为我生长于天主教的环境中。我想,如果我是犹太人,我必定会选择信仰犹太教。上帝只有一位,尽管他有千百个不同的名号。我们只不过得去选择其中一个罢了”。

这其实也是一个视角问题,你选择称呼它是上帝,你就会用基督教的方式去思考问题;你选择佛陀,你就用会用空性法身去谈论一切,你选择印度教,就会用婆罗门的思维。在我皈依的时候写过一篇《从逻辑算法的角度聊一聊,为什么我们人类需要信仰》也明确讲述了为什么我皈依了禅宗:既然都是殊途同归,既然皈依选择的是一个方法论,那么我就选择文化基因上最容易去理解的方式。

可是我在拿着这张纸落笔的时候我认真地在想,如果用一个词去形容,似乎我的视角很难被单一的一种系统去简单概括。我用佛法和老庄的思维方式,用古埃及托特(赫尔墨斯)的思维方式,用希腊诸神用萨满用基督教的思维方式,也用现代科学的思维,因为我感兴趣的不是一个信仰所提供的庇护所带来的内心平静而是终极真理....我想了很久很久,最终写了一个词:Love. 爱

是我对这个世界对生命的热忱与激情成为我一步一步前进的原始动力,而不是因为痛苦而生的出离心,也不是因为消极的厌世与逃避,也不是生于一个宗教氛围浓厚的文化惯性,是因为爱,因为信仰爱与美。

整个人在这个能量场里晕乎乎的,朋友一直在笑我眼神迷离瞳孔扩散。我们接受了Amma的拥抱之后一直没有离开,在台阶上看着盛大的仪式一直坐到凌晨四点。加泰罗尼亚的音乐家们用各种乐器和演唱持续着他们对Amma的敬意,这都是他们献给她的颂歌。

人们在会场里跟随着音乐自发性地跳起舞来,凌晨三点半的时候气氛嗨到了顶点,你完全被现场气氛感染了。在音乐和舞蹈里我感受到了一种朝圣者特有的力量,这种力量我在Camino上感受到并且被打动过无数次,一种,向着光明飞不顾身的勇气和坚定,近似于圣洁。

演出结束的音乐家们在会场门口即兴Jaming


年初的时候帮利媛发了关于Camino徒步的《人们总会在准确的时间到达那有人等着他的地方》,那时候我还不知道自己有一天也会踏上这条路。而在没有约定的情况下,我们两次在途中偶遇,一次在Pamplona出城的大街上,一次在Estella的街头。后来她告诉我,这条路线是Amma授意并且设计的。在Amma的道场,我又遇到了来做志愿者的她,

在路上的偶遇

在巴塞罗那去见Amma的朝圣让我想起了黑塞《悉达多》的一个情节:里悉达多在舍卫城见到了佛陀,他忠实的朋友葛文达决定留下来追随佛陀,而悉达多亲自感受到了佛陀的智慧与慈悲,可是他却对佛陀说“但是我还要再次踏上朝圣的旅行”

他对佛陀说“您在探索的过程中,在修行的道路上,通过思考,通过冥想,通过顿悟,通过教化而得,而非通过说教讲经而得。没有人能够通过讲经而获得救赎。尊敬的佛陀,您无法用言语或者教化告诉别人,在您大彻大悟之时到底发生了什么!...这一秘密并未包含其中。这便是是我在聆听您的教诲时的所想所悟。这也是我为何继续朝圣之旅的原因--为了远离所有的说教和所有的导师,以独自达成我的目标活着死去。”

他问自己,到底还有什么是他们无法传授的呢?--那就是自我,我要学习的就是自我的目标和本质。我希望摆脱并克服自我。但是我过去没有能克服它,只能哄骗它,只是为了逃离它,只能拼命躲藏。

佛陀让他离去了,却将真实的自我还给了他,让他行走在通向自我的道路上。


世间千万条路,我和悉达多一样,选择了最艰难的那一条。


再次回到巴萨罗那,这座和柏林、阿姆斯特丹以及布达佩斯齐名的欧洲年轻人亚文化之都。在城市里闲逛,白天和夜晚,我依然在今天的年轻人的脸上看到了另外一种信仰。正如我这个公号最初是写欧洲青年地下文化开始的,那时候我并没有在探索智慧和灵性的道路上启程,热血澎湃地书写着一种无政府主义自由主义者所信奉的价值观:自由,平等,博爱,世界大同。这是一种“人性”的普世价值。

我们每个人身上都有魔性,人性,神性,其实都是一种视角,都是一念之间。一直走下去,你会发现你身上对于世界的爱,对于苦难的共情,对于他人的悲悯,也在游历探索的路上被逐层开启,最终意识到所谓更高层次的意识维度,只是你发掘了自己身上“神性”的视角。所谓的“基督意识”是一种上帝视角,一种悲天悯人的情怀。

我们所相信的东西,塑形了我们的Perspective,切割出了我们所能看得到的那个世界。

年轻人在西班牙国庆节声讨从前对美洲大陆殖民的反法西斯demonstration,尽管“反法西斯”这个历史名词已经变成了一个历史的概念,但这也是左翼自由主义者走上街头在讲述他们信仰的方式吧。

夜晚我一个人在嬉皮区,坐在广场和本地的年轻人一起喝酒聊天,即兴地偶遇了一场关于地下音乐近几年来最深刻的对谈。

夜晚橱窗里的Patti Smith

这个音乐家和我讲述他是如何在音乐之中找到了与宇宙融为一体的方式。临别的时候他给我祝福,“那么多人,你走过来,选择和我聊天,你将来的生活一定充满了快乐“,我笑着说,I hope so,他说你不能说“希望如此”,而是要改变信念,“一定如此”。


(8)读懂你生命里的预兆


Paulo Ceolho在《牧羊少年的奇幻之旅》里反复提到了一个概念“预兆”。生命要随预兆而行,它会诱导你走上正确的路,找到自己的天命。

走路的时候,留心看路标

Camino上不用地图,只需要寻找贝壳和这些黄色的剪头就能找到正确的路。一路上,每当独立在荒野里迷失的时候,面对各种岔路的时候,就会看见它们出现在荒草堆里,隐藏在涂鸦里,古老教堂村庄的墙壁上,甚至路边的石头上,原始森林的树干上...任何一个不动声色的角落里,这种颜料哪怕在夜晚也发着荧光。只需要留心寻找,你一定能找到。就仿佛是,千百年来这条路上无数朝圣者默默地给你指路,心里就无比踏实。

有一天我恍然大悟,这些路边就是“预兆”的一个隐喻,“要想道达哪里,你必须循迹而行,上帝为每个人预示了应走的道路,你只需要看懂上帝给你的预示就行了”。

这条由一个个虔诚的灵魂的足迹踏出来的路,你站在这里,寻找着这些隐秘的记号,如同看见夜空中的明亮的星指引你前行。

在某一些刹那,你真切地看见”神“无处不在,不是在大教堂的神龛里,而是闪烁跳跃在这乡间古道的漫山遍野,在你几近迷失的时候,化作一个古老的符号,一个简单的箭头,一个生命里的预兆,告诉你他们一直都在,并且一路带领你回家。

你走在Camino de Santiaga上,你知道哪些是这条路特有的符号,你能轻而易举地把它们从无数其它标识中辨认出来读懂它们;当你一旦启程走在自己天命的道路上,你也会从诸多繁杂浩瀚的信息中明白瞬间明白哪些是属于这条路的预兆,你留心去找,一定能够辨识出来。我就是这样,踏上了西班牙北部大地的Camino,并且等待着它将我带到下一个地方。


我曾路过山和大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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郑轶

独立策展人,新媒体艺术家。嬉皮风格的旅行者.从事影像创作(摄影&Video)Audiovisual artsVisuals & DJ) 以及写作。曾游学欧洲多年,毕业于意大利博洛尼亚大学艺术管理专业,曾在奥地利维也纳从事Audiovisual arts.

热衷于研究社会学人类学心理学以及跨文化跨学科研究,致力于研究基于人类学萨满文化与认知神经科学的艺术治愈理论的研究。在各种大学里把理工科文科艺术科以及经济管理都学了一遍,是个书呆子气十足的技术宅,立志当一个呆萌的学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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