导 言
康美药企的败局,表面看是企业的实力不足以领导人野心导致;但更深层次看,是一个企业管理制度和正确理念缺失以及企业领导人对资本市场欠缺最起码的诚信导致。
时针拨回2019年8月,康美药业的财务造假事件在那时已经有了一个基本结论。作为一场有预谋、有组织、长期系统实施的财务造假,康美药业涉案金额以299亿创下A股历史之最。而在此3个月前,2018年的5月29日,对于康美药业和董事长马兴田夫妇而言,是值得庆祝的一天。
因为这天康美药业的股价是28.25元,市值创下1390亿元的新纪录。1997年,康美药业正式成立,在当时它的规模还很小,就是广东一家民办的小药厂罢了。虽然起点不高,但是足以用野蛮生长形容。因为康美的掌舵者马兴田,十分具备经商的潜能,在他的带领之下,康美药业一路高歌前进、屡创奇迹。
其中最直观的就是它的股价,2001年上市之初仅8.9亿元,2015年达到千亿,增长了120多倍,到了2018年是它的市值巅峰,高达1390亿,是A股市场上首个突破千亿市值的药企。
是证券分析师口中的大白马,也是万千股民压上身家的明星公司,可谓一时风光无两。
然而从巅峰到坠落,“白马成妖”仅仅用了不到5个月。
2019年4月
发布调查公告,宣布财报虚增货币资金299亿
2019年5月
证监会通报其披露的2016至2018年财务报告存在重大虚假,涉嫌违反《证券法》
2020年5月
证监会对康美药业违法违规案作出形成处罚以及市场进入决定;责令改正、给予警告。同时将相关涉案人员移送司法机关做进一步审批
没有人想过一家龙头企业、一家上市的白马公司会爆出如此财务造假的惊天大雷。中医中药源远流长,博大精深。但相对于西药,中医药有着缺乏科学化、标准化的问题;不够精准的剂量或者是不同质量的药材对于治疗效果的差异和副作用都差之毫厘谬以千里。
这个行业原本存在很多事故频发、散乱生产的问题,严重阻碍发展。
但是马兴田看到了其中的机会,他决定走标准化、规模化的生产道路。2002年,在资金实力并不雄厚的背景下,斥资过亿元建立国内标准最大的现代中药饮片产业化示范基地,随后又在极短的时间内获得GSP认证和GMP认证,一跃成为了中医药厂家的标杆。2005年,马兴田率先提出了中药饮片小包装的概念,这一创新的举动颠覆了自古以来“手抓称量”的用药模式,不仅奠定了中药饮片行业的领军地位,还间接促进了中药的标准化。康美药业也因此被国家中医药管理局作为全国推广的典范。除了在中医药产业的布局外,康美药业还立足打造中医药信息化平台,构建了一个覆盖中药材种植、生产、加工、流通全周期科学的体系。
有位中国工程院院士曾断言:康美的产业链条其意义不仅是对医药产业,甚至对整个经济社会发展都具有很大借鉴作用。
凭借此,康美和马兴田均获得巨大成就。康美药业在2012年就已经突破营收百亿大关、净利润达14.41亿;位列中国医药上市公司20强第一名、中国最具品牌竞争力药企10强。
而马兴田家族也以120亿的财富,位列胡润中国百富榜73位。但当我们平静下来,看待康美这个神话奇迹就有点耐人寻味了。从2001年上市以来康美一直都给大众白马股和问题少年两个形象。
2012年普宁市国土局人员查到康美发债的土地批号根本不存在;数年来康美以及掌舵者马兴田更是频频深陷行贿丑闻。更因囤积三七药材事件遭发改委点名批评。2018年公司曝出“高存高贷”的做法;甚至公司各种一反常态的大规模、高频率融资行为......
康美的“大爆炸”发生在2019年的4月,一则姗姗来迟的财报公告称:因“会计差错”导致299亿现金不翼而飞的惊天大雷被爆出。昔日白马股瞬间成为黑天鹅。不仅如此,后来经调查,康美药业更在2016到2017年间,旗下药物产品因分别违法添加、农药残留等一系列行为受到国家药监局的通报批评。2018年5月。央视以专题报道的方式揭露了康美药业亳州药材市场实际上是倒腾地产的黑幕。这是2007年CCTV3高频播出的由谭晶演唱,任泉和李冰冰出演《康美之恋》音乐剧的歌词,据说是以马兴田、许冬瑾为原型的创业和爱情故事。
这部动听的MTV几乎在一夜之间让全国人民都知道了康美药业和马兴田夫妇,同时塑造了康美药业悬壶济世的大爱形象。
但令人唏嘘的是,在这柔情大爱的企业形象面前,行贿、造假以及操纵股价、使用劣质药材......无一不是掌舵者们对金钱与财富不择手段的贪婪。
古人云:“千里之堤,毁于蚁穴”
我们回顾康美药企的成长之路,不难发现,这是一条明晃晃的野蛮生长的道路。私有资本更为强烈的逐利冲动与当时我国市场经济起步的冲突。
马克思曾经说过:“如果有300%的利润,资本就敢于践踏人间一切的法律”。
于是有了谎言、欺骗和不择手段。
可正如林肯所言:“你可以在所有的时间欺骗一部分人,也可以在一段时间欺骗所有的人,但你不可能在所有的时间欺骗所有的人”。
引申到康美药业来,道理一样;出来混,迟早都是要还的。与马化腾、刘銮雄、谢柄、李嘉诚等这些潮汕商人一样,康美的掌舵者马兴田是一个典型的潮汕商人形象,聪明、好学、富有敏感的商业触觉,又赶上了经济发展大潮。如同困扰了他无数个不眠之夜的课题都是想把自己的所思所想升华到康美药业,以科学推动事业发展,成就“百年康美”。这样的目标足够高瞻远瞩、振奋人心,但是他却选择了一条错误的道路去实现。可以说,康美的败局是其错误的企业价值观造成的。企业的价值观表面上看与其经营发展无必然的联系,但真相是它往往决定企业发展的空间和格局。不难发现,几乎所有经得住考验、历久弥新的企业都秉承向善向上的价值理念。
OPPO公司曾经换代转型智能机之时,积压了大量的功能机,资金链极度紧张。但就是在这样的情况下,OPPO仍按照口头承诺照单全收了所有即将贬值的材料,同时补发3亿的差价款给他的代理商,确保最大限度减少大家的损失;因为在OPPO的CEO看来,不坑合作伙伴就是一个企业的“本分”。因此很多手机经销商十多年来只卖OPPO、VIVO的手机,甚至在前几年国产手机深受供应链限制时,VIVO却能拿到最新的三星曲面屏,其中关系可见一斑。企业其实和人很像,一开始对自身的蜕变总是难以察觉,由盛转衰的时候都以为自己不会深陷泥潭。
事实上,因为企业本身没有有效约束的准则、理念,往往很难抵抗到暴利的诱惑,缺乏明辨是非的标准就会越发没下限;因此,这就不难理解康美药业的“白马成妖”。市场的惊涛骇浪无时不刻拍打着企业经营者的脚,不停冲击着。
因此经营管理公司一定要敬畏市场、敬畏法治、敬畏专业、敬畏投资者。
任何与市场规律和法律法规对抗、不敬畏风险、伤害投资者的行为,最终必然要受到市场和法律的惩罚,终究是自食苦果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