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征订| 一本杂志串联起来的人和事

李雅 读书杂志 2022-12-01






一本杂志串联起来的人和事

文 | 李雅

《读书》怎么会只是一本书呢?在我家里和学校的桌子或书橱,孩子小的时候哄他睡觉的枕头边,上班乘坐的公交车或漫漫旅途中,等人的时候,书包里,喝茶的时候……它像一粒粒的珍珠散落在暗黑的生命里,让人想起一个一个的地方和场景,想起那些氛围和影影绰绰的人,想起时代在这些角落散发出的气息。


书店


一九九一年在杭州读书,西湖边的六公园就有一个三联书店,在荡漾的湖水边又在树木的掩映中。那是一个温暖的地方,有夜晚的灯光,有熙熙攘攘的人,一边是各种音乐制品,一边是大量需要认真对待的书。我的一个师兄经常会买一百多元钱的书,当他拎着用绳子绑的书回学校时,我都会羡慕不已,因为我没有勇气把一个月的生活费都用来买书。

工作后学校的阅览室就有《读书》,平时可以一本一本地借。年底时赵老师会将六本合订成册,再归类统计入库,这时就不能借了。偶尔会和赵老师理论:难道书是为了收藏的吗?阅览室、书籍、工作人员难道不应该是为读书人提供便利的吗?后来干脆自己订阅,成为拥有者而非使用者,便不用仰人鼻息。

当当网还未出现时,席殊书屋是买《读书》的不二选择,除此便是街头的书亭。除了宁波二院的书亭,石家庄友谊大街的书亭,北京、上海的书亭,甚至是火车站、机场,都买到过《读书》。而现在,去了一定会买并且确定能买到《读书》的是杭州的单向街书店。

北京的单向街,北大校园里的博雅堂,南京的先锋书店、宁波的城市之光、枫林晚,杭州的晓风书店,绍兴的新青年、上海复旦旁边的经纬书局、深圳的旧天堂……每一个独立书店,《读书》都是它们的标配。而它们岂止是书店?它们是活生生的肉体,呼吸之间散发着气息。它们怎么可能只是一个地址呢?它们是音乐、酒吧、流动的思想和闪烁着点点萤火的灵魂。

80年代王府井新华书店内景(来源:culture.ifeng.com)

若将这些萤火追溯至童年,应该是姥姥家胡同口的新华书店。新华书店后门有一个公用的水池,在这里洗洗涮涮时经常看到装卸搬运的书,如果从另一条胡同的正门进去,就能看到玻璃柜台里和书架上的书,一个八十年代矿区小镇的新华书店能有多少好书呢?冬天掀开棉门帘,一个炉子带着长长的烟囱,上面坐着一壶热水,营业员就站在柜台边,人们挤在里边热气缭绕。那是我对书店最早最深的印象:暖和、安静,那道门帘把整个世界都挡在外边了。

再往前追溯,太行山脚下的印刷厂里,图书馆在厂子最角落的水塔下边。要借书得找到那个年轻的管理员,他就住在隔壁,拿着钥匙,带着我穿过乒乓球台子和杂货堆,打开那扇小门。一个从市里下放到乡村的印刷厂能有多少好书呢?我还是从里面找到了整套的《西游记》、哈利的《根》、陈映真、余光中,唐诗宋词,以及《长城》杂志上的铁凝们。



九五年参加工作后,语文老师中有几个是把《读书》定为必读书的,为此阅览室才会每年都订。爱好古典音乐的贺秋帆、钻研希腊文化的夏晓方、钟情古典哲学的王立军,擅长古文的应克横,受他们影响,它也成了我的必读书。应克横老师自己喜欢读书,曾给自己班级的每一位同学订了这本杂志;大家那时候的问候常常是哪一期的哪一篇文章,甚至当《读书》改变封面图画时,我们还觉得有点遗憾,好像老朋友突然换了穿衣风格,知道他还是那个人,只是担心不能相濡以沫了。

《读书》除了用来阅读,还延伸出另一种功能:宁波城市之光的药师老板,会特意去进一些过期的《读书》四折卖给我们;早期宁波孝文街各种小书店,确认一个书店是否值得常去,看它有没有《读书》就可以;枫林晚书店的老板更是有心,有读书人的朴素和谦和;席殊的老板不仅提供《读书》,还提供各种CD……我夹杂在他们中间,听、谈、读、写,开始将《读书》作为寻找同路人的标志;有志同道合的挚友送下一年的《读书》订阅作为生日贺礼,那真是我收到的最心满意足的礼物。

但《读书》中的作者,和由他们延伸去的新的作者,乃至编辑,他们才是真正帮助我搭建自己血肉骨骼的人。从丁聪、陈四益、赵汀阳、金克木、葛剑雄、葛兆光、汪丁丁、甘阳、钱理群、黄裳……从许纪霖的丸山真男到孙歌的沟口或竹内好,从刘小枫的尼采到朱伟的辛丰年,再从刘小枫的《这一代人的怕与爱》到许纪霖《千禧一代的怕与爱》……老编辑范用的讣闻中说:“匆匆过客,终成归人。在人生途中,若没有亲人和师友给予温暖,将会多寂寞,甚至丧失勇气。感谢你们,拥抱你们!”我永远记得他黑色的眼镜框,把那样的温暖和勇气,借助《读书》绵延不断地传递给我。

2008年的范用(来源:hprc.org.cn)

二〇〇三年九月《读书》杂志中有孙歌《思考的习惯》,二〇二二年四月刊中又有她的《直视竹内好》。我在二〇二〇年开始接触她主编的沟口雄三系列之后,再利用《读书》回溯梳理十八年中和她的相逢。她在《读书》四十周年纪念时谦称自己是“《读书》的伴跑者”,那我们这些读者几乎就是场外观众和呐喊助威的人了。我们用自己有限的阅读精力购买了入场券,看到赛道上一棒一棒的接力,被那些百米赛中的激情或长跑赛中的耐力感染和激励,得以确认:编辑与作者如夜空群星,他们相互映照时的光只要被看见就不能忘记,被照耀过就知道存在的意义。

《读书》怎么会只是一本书呢?它有气息,有骨骼和血肉,它以一字一字垒成的肉身与我产生交集,常常是指导,有时是支持,偶尔是激励。我忘不了那一个一个的书店,那些影影绰绰的人,那样的一种氛围:夜晚中的黄色的灯光,冬夜里一壶水冒着的热气,寒冬街头上的跳跃和欣喜,安静的、深沉的、深抚人心又令人激荡难安……


编辑部回信:
李雅,您好!在周五“人去楼空”的夜晚,展读来信,甚为感念。通过您的文字,我们的思绪仿佛也回到了那个书店红火的年代。今天,阅读方式和出版业态都发生了很多变化,比如,那些“最爱去的书店,也没撑过这个夏天”。谢谢您,让我们一起回忆了那些与书籍有关的过往,也让我们切实感知了历史上的《读书》曾经在读书人生活中的位置与意义。相比于前辈,今天的我们做得可能还不够,对于您的赞誉不敢接受。但在这个寒夜,借用您信中的话,读者们的来信对我们编辑部而言——有时是指导,常常是支持,永远是激励。


* 文中图片均来源于网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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