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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仨都没有虚度此生,因为是我们仨|咖啡读书组杨绛纪念特辑

2016-05-27 一杯咖啡特刊 一杯咖啡

(为悼念杨绛先生,今日微信主体的颜色采用咖啡深色,请理解)


本文系咖啡心理读书小组 第4篇 笔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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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为杨绛先生

《我们仨》一书

一家三口亲子互动经典段落的节选

由一杯咖啡心理读书组辑录

以此纪念杨先生

也期望你也能够拥有这样

纯粹的天伦之乐


三里河寓所,曾是我的家,因为有我们仨。我们仨失散了,家就没有了……但是,尽管这么说,我却觉得我这一生并不空虚;我活得很充实,也很有意思,因为有我们仨。也可说:我们仨都没有虚度此生,因为是我们仨。

 

两个人“探险”的日子


我们每天都出门走走,我们爱说“探险”去……因为我们总挑不认识的地方走,随处有所发现。

 

钟书也爱玩,不是游山玩水,而是文字游戏……能和钟书对等玩的人不多,不相投的就会嫌钟书刻薄了。我们和不相投的人保持距离,又好像是骄傲了。我们年轻不谙世故,但是最谙世故、最会做人的同样也遭非议。钟书和我就以此自解。


 

我从来不是啃分数的学生,可是我很爱惜时间,也和钟书一样好读书。他来一位客人,我就得牺牲三两个小时的阅读,勉力做贤妻,还得闻烟臭,心里暗暗叫苦。我就出花样,想租一套备有家具的房间……钟书不以为然,劝我别多事。他说我又不会烧饭,老金家的饭至少是现成的。我们的房间还宽敞,将就着得过且过吧。我说,像老金家的茶饭我相信总能学会。

 

我们住入新居的第一个早晨,“拙手笨脚”的钟书大显身手。我入睡晚,早上还不肯醒。他一人做好早餐,用一只床上用餐的小桌(像一只稍大的饭盘,带短脚)把早餐直端到我的床前。我便是在酣睡中也要跳起来享用了……我从没吃过这么香的早饭!我们一同生活的日子———除了在大家庭里,除了家有女佣照管一日三餐的时期,除了钟书有病的时候,这一顿早饭总是钟书做给我吃。每晨一大茶瓯的牛奶红茶也成了他毕生戒不掉的嗜好。

 

我们搬家是冒险,自理伙食也是冒险,吃上红烧肉就是冒险成功。从此一法通,万法通……我们不断地发明,不断地实验,我们由原始人的烹调渐渐开化,走入文明阶段。

 

钟书的堂弟钟韩……这个暑假他一人骑了一辆自行车旅游德国和北欧,并到工厂实习。钟书……绝没有这等本领,也没有这样的兴趣。他只会可怜巴巴地和我一起“探险”:从寓所到海德公园,又到托特纳姆路的旧书店;从动物园到植物园;从阔绰的西头到东头的贫民窟;也会见一些同学。

 

钟书接到政府当局打来的电报,派他做一九三六年“世界青年大会”的代表……一位住在巴黎的中国共产赏员王海经……请我当“世界青年大会”的共产党代表。我很得意。我和钟书同到瑞士去,有我自己的身份,不是跟去的。



 

三个人“探险”的日子


返回牛津,我怀上孩子了……钟书谆谆嘱咐我:“我不要儿子,我要女儿———只要一个,像你的。”我对于“像我”并不满意。我要一个像钟书的女儿……

 

我以为肚里怀个孩子,可不予理睬。但怀了孩子,方知我得把全身最精粹的一切贡献给这个新的生命……

 

钟书很郑重其事,很早就陪我到产院去定下单人病房并请女院长介绍专家大夫。院长问:“要女的?”(她自己就是专家。普通病房的产妇全由她接生。)钟书说:“要最好的。”


 

钟书这段时间只一个人过日子,每天到产院探望,常苦着脸说:“我做坏事了。”他打翻了墨水瓶,把房东家的桌布染了。我说:“不要紧,我会洗。”“墨水呀!”“墨水也能洗。”他就放心回去。然后他又做坏事了,把台灯砸了。我问明是怎样的灯,我说:“不要紧,我会修。”他又放心回去。我说“不要紧”,他真的就放心了。因为他很相信我说的“不要紧”。

 

……她试图说服我们把孩子交托给她带到乡间去。她说:我们去探望也很方便。如果这是在孩子出生之前,我也许会答应。可是孩子怀在肚里,倒不挂心,孩子不在肚里了,反叫我牵心挂肠,不知怎样保护才妥当。对门太太曾把圆圆的小床挪入她的卧房……圆圆……乖乖地睡到老晚,没哭一声。钟书和我两个却通宵未眠。他和我一样的牵心挂肠。


 

钟书闻闻她的脚丫丫,故意做出恶心呕吐的样儿,她就笑出声来。她看到镜子里的自己,会认识是自己……钟书给他朋友司徒亚的信上形容女儿顽劣,地道是钟书的夸张。其实女儿很乖。我们看书,她安安静静自己一人画书玩。有时对门太太来抱她过去玩。

 

……过了年,大姐姐才告诉我:妈妈已于去年十一月间逃难时去世。这是我生平第一次遭遇的伤心事,悲苦得不知怎么好,只会恸哭,哭个没完。钟书百计劝慰,我就狠命忍住。我至今还记得当时的悲苦。但是我没有意识到,悲苦能任情啼哭,还有钟书百般劝慰,我那时候是多么幸福。




一个家族的“探险”

 

圆圆……突然面对一屋子生人,而亲人又只剩了妈妈一个,她的表现很不文明。她并不扑在妈妈身上躲藏,只对走近她的人斩绝地说“nonnon!”(我从未教过她法语),然后像小狗般低吼“rrrrrr……”卷的是小舌头(我也从不知道她会卷小舌头)……大家把她的低吼称作“打花舌头”,觉得新奇,叫她再“打个花舌头”,她倒也懂,就再打个花舌头。不过,她原意是示威,不是卖艺,几天以后就不肯再表演,从此她也不会“打花舌头”了。

 

爸爸的家,由大姐姐当家……我爸爸自称“奶公”,相当于奶妈。圆圆已成为爸爸家的中心人物……圆圆得人怜,因为她乖,说得通道理,还管得住自己……

 

……钟书……爹爹来信叫他到蓝田去,当英文系主任,同时可以侍奉父亲……钟书并不愿意丢弃清华的工作。但是他妈妈、他叔父、他的弟弟妹妹等全都主张他去。他也觉得应当去……我……一一告诉爸爸……可是我爸爸听了脸上漠无表情……爸爸的沉默启我深思。我想,一个人的出处去就,是一辈子的大事,当由自己抉择,我只能陈说我的道理,不该干预;尤其不该强他反抗父母。我记起我们夫妇早先制定的约,决计保留自己的见解,不勉强他。我抽空陪钟书回到辣斐德路去……他们一致沉默;而一致沉默的压力,使钟书没有开口的余地……


(钱锺书与其父钱基博) 


……他不过是听从严命。其实,“严命”的骨子里是“慈命”。爹爹是非常慈爱的父亲。他是传统家长,照例总摆出一副严父的架式训斥儿子。这回他已和儿子阔别三年,钟书虽曾由昆明赶回上海亲送爹爹上船,只匆匆见得几面。他该是想和儿子亲近一番,要把他留在身边。“侍奉”云云只是说说而已……爹爹最宠的不是钟书。而是最小的儿子……钟书是长子;对长子,往往责望多于宠爱……我婆婆一辈子谨慎,从不任情,长子既已嗣出,她决不敢拦出来当慈母奶妈(“痴姆妈”)只把“大阿官”带了一年多……作嗣母的,对孩子只能疼,不能管,而孩子也不会和她亲。钟书自小缺少一位慈母,这对于他的性情和习惯都深有影响。

 

……我们觉得吵架很无聊,争来争去,改变不了读音的定规。我们讲定,以后不妨各持异议,不必求同。但此后几年来,我们并没有各持异议。遇事两人一商量,就决定了,也不是全依他,也不是全依我……


 (钱基博夫妇)


圆圆观察细微……钟书喜欢“格物致知”……圆圆搬个小凳子坐在怪客面前细细端详,大概也在“格物致知”……我爸爸常说,圆圆头一双眼睛,什么都看见。但是她在钱家,乖乖地坐在我膝上,一声不响,好像什么都不懂似的。

 

我平常看书,看到可笑处并不笑,看到可悲处也不哭。钟书看到书上可笑处,就痴笑个不了,可是我没见到他看书流泪。圆圆看书痛哭,该是像爸爸……

 

一九四一年暑假,钟书由陆路改乘轮船,辗转回到上海……圆圆见过了爸爸,很好奇地站在一边观看。她看见爸爸带回的行李放在妈妈床边,很不放心,猜疑地监视着,晚饭后,圆圆对爸爸发话了。 “这是我的妈妈,你的妈妈在那边。”她要赶爸爸走。 钟书很窝囊地笑说:“我倒问问你,是我先认识你妈妈,还是你先认识?”“自然我先认识,我一生出来就认识,你是长大了认识的。”……


 

圆圆在辣斐德路乖得出奇,自从爸爸回来,圆圆不乖了,和爸爸没大没小地玩闹……她那时虚岁五岁……向来只有人疼她,有人管她、教她,却从来没有一个一同淘气玩耍的伴儿。

 

爹爹经常有家信,信总是写给小儿子的,每信必夸他“持家奉母”。自从钟书回上海,“持家奉母”之外又多了“扶兄”二字。钟书又何需弟弟“扶”呢,爹爹既这么说,他也就认了。他肯委屈,能忍耐。圆圆也肯委屈,能忍耐。我觉得他们都像我婆婆。

 

珍珠港事变后,孤岛已沉没……沦陷区生活艰苦,但我们总能自给自足。能自给自足,就是胜利,钟书虽然遭厄运播弄,却觉得一家人同甘共苦,胜于别离。他发愿说:“从今以后,咱们只有死别,不再生离。”


 

爹爹见信很恼火。他一意要为女儿选个好女婿……我记不清他回信是一封还是两封,只记得信中说,储安平(当时在师院任职)是自由结婚的,直在闹离婚呢!又讥诮说,现在做父母的,要等待子女来教育了!(这是针对钟书煽动妹妹违抗的话。)……我对各方的情绪都稍能了解。

 

其实,钟书是爹爹最器重的儿子。爱之深则责之严,但严父的架式掩不没慈父的真情。钟书虽然从小怕爹爹,父子之情还是很诚挚的。他很尊重爹爹,也很怜惜他。 爹爹对钟书的训诫,只是好文章,对钟书无大补益。钟书对爹爹的“志”,并不完全赞同,却也了解。爹爹对钟书的“志”并不了解,也不赞许。他们父慈子孝,但父子俩的志趣并不接轨。

 

……有人送来一担西瓜……晚上她一本正经对爸爸说:“爸爸这许多西瓜,都是你的!———我呢,是你的女儿。”显然她是觉得“与有荣焉”!她的自豪逗得我们大笑……钟书爱逗她,惹她,欺她,每次有吃的东西,总说:“Baby,no eat.”她渐渐听懂了,总留心看妈妈的脸色。一次爸爸说了“Baby,no eat.”,她看着妈妈的脸,迸出了她自造的第一句英语:“Baby,yes eat!”她那时约六岁。


 

……圆圆已三四岁了,总说没坐过电车,我以为她不懂事。一次我抱她上了电车,坐下了,我说:“这不是电车吗?”她坐在我身上,勾着我脖子在我耳边悄悄地央求:“屁股坐。”她要自己贴身坐在车座上,那样才是坐电车。我这才明白她为什么从没坐过电车。

 

贫与病总是相连的。钟书在这段时期,每年生一场病……一九四七年冬,她右手食指骨节肿大,查出是骨结核。十个月后,病完全好了……我睡里梦里都压在心上的一块大石头,终于落地。可是我自己也病了,天天发低烧,每月体重减一磅,查不出病因,钟书很焦虑……

 

一九四八年夏,钟书的爷爷百岁冥寿,分散各地的一家人,都回无锡老家聚会。这时钟书、圆圆都不生病了,我心情愉快……这次家人相聚,我公公意外发现了他从未放在心上的“女孙健汝”,得意非凡……公公醒来看见一个女孩子……为他掖掖夹被,盖上脚,然后坐着看书……院子里一群孩子都在吵吵闹闹地玩。这女孩子却在静静地看书……公公考问了她读的《少年》,又考考她别方面的学问,大为惊奇……认定她是“吾家读书种子也”!

 



家国的“探险”


我们沦陷上海期间,饱经忧患,也见到世态炎凉。我们夫妇常把日常的感受,当做美酒般浅斟低酌,细细品尝。这种滋味值得品尝,因为忧患孕育智慧。

 

我们的阅读面很广。所以“人心惶惶”时,我们并不惶惶然。

 

我们如要逃跑,不是无路可走。可是一个人在紧要关头,决定他何去何从的,也许总是他最基本的感情……一句话,我们是倔强的中国老百姓,不愿做外国人。我们并不敢为自己乐观,可是我们安静地留在上海,等待解放。

 

……钱瑗离上海时十二周岁……她跟父母上火车,一手抱个洋娃娃,一手提个小小的手提袋,里面都是她自己裁剪缝制的洋娃娃衣服。洋娃娃肚子里有几两黄金,她小心抱着,她看似小孩子,已很懂事。

 

钟书住进城去,不嘱咐我照管阿瑗,却嘱咐阿瑗好好照管妈妈,阿瑗很负责地答应了……有一晚她有几分低烧,我逼她早睡,她不敢违拗。可是她说:“妈妈,你还要到温德家去听音乐呢。”温德先生常请学生听音乐……阿瑗照例陪我同去。

我说:“我自己会去。”

她迟疑了一下说:“妈妈,你不害怕吗?”她知道我害怕,却不说破。

我摆出大人架子说:“不怕,我一个人会去。”她乖乖地上床躺下。可是她没睡。

我一人出门,走到接连一片荒地的小桥附近,害怕得怎么也不敢过去。我退回又向前,两次、三次,前面可怕得过不去,我只好退回家。阿瑗还醒着。我只说“不去了”。她没说什么。她很乖。

 

钱瑗……仍然是“三好学生”。“三好学生”跑不了会成共青团员……她说:“入了团就和家里不亲了……”我安慰她说:“你不会和家里不亲。妈妈也不会‘扯你后腿’。”阿瑗很快就成了团员,和家里的关系分毫没变。

 

……她的志愿是“当教师的尖兵”。我学我爸爸的榜样:孩子自己决定的事,不予干涉。

 

钟书已是四十五十之间的中年人,父子相聚,只絮絮谈家常了。爹爹可怜娘寂寞,而两人很少共同语言。爹爹常自称“拗荆”。我问钟书什么意思。钟书说,表示他对妻子拗执。我想他大概有抱歉之意。自称“拗荆”,也是老人对老妻的爱怜吧?

  

……但我们有一件大心事,阿瑗快毕业了,她出身不好……她将分配到哪里去工作呀……我们觉得阿瑗自从上了大学,和家里生疏了;毕业后工作如分配在远地,我们的女儿就流失到不知什么地方去了。但是事情往往意想不到。学校分配阿瑗留校当助教……分配的工作是终身的。我们的女儿可以永远在父母身边了。



还是我们仨


钟书和我常带了女儿出去吃馆子,在城里一处处吃……他总能点到好菜。他能选择。选择是一项特殊的本领,一眼看到全部,又从中选出最好的,他和女儿在这方面都擅长:到书店能买到好书,学术会上能评选出好文章,到绸布庄能选出好衣料。我呢,就仿佛是一个昏君。我点的菜终归是不中吃的。

吃馆子不仅仅吃饭吃菜,还有一项别人所想不到的娱乐……在等待上菜的时候,我们在观察其他桌上的吃客……我们吃馆子是连着看戏的。我们三人在一起,总有无穷的趣味。


 

八月间,我和钟书先后被革命群众“揪出来”,成了“牛鬼蛇神”。阿瑗急要回家看望我们,而她属“革命群众”。她要回家,得走过众目睽睽下的大院。她先写好一张大字报,和“牛鬼蛇神”的父母划清界线,贴在楼下墙上,然后走到家里,告诉我们她刚贴出大字报和我们“划清界线”———她着重说“思想上划清界线”!然后一言不发,偎着我贴坐身边,从书包里取出未完的针线活,一针一针地缝。她买了一块人造棉,自己裁,自己缝,为妈妈做一套睡衣;因为要比一比衣袖长短是否合适,还留下几针没有完工。她缝完末后几针,把衣裤叠好,放在我身上,又从书包里取出一大包爸爸爱吃的夹心糖。她找出一个玻璃瓶子,把糖一颗颗剥去包糖的纸,装在瓶里,一面把一张张包糖的纸整整齐齐地叠在一起,藏入书包,免得革命群众从垃圾里发现糖纸。她说,现在她领工资了,每月除去饭钱,可省下来贴补家用。我们夫妻双双都是“牛鬼蛇神”,每月只发生活费若干元,而存款都已冻结,我们两人的生活费实在很紧。阿瑗强忍住眼泪,我看得出她是眼泪往肚里咽。看了阿瑗,我们直心疼。


我爱整洁;阿瑗常和爸爸结成一帮,暗暗反对妈妈的整洁。例如我搭毛巾,边对边,角对角,齐齐整整。他们两个认为费事,随便一搭更方便。不过我们都很妥协,他们把毛巾随手一搭,我就重新搭搭整齐。我不严格要求,他们也不公然反抗。

 

我们收拾了房间,洗净了碗碟。走廊是各室的厨房,我们也生上煤炉。晚饭前,阿瑗到食堂去买了饭和菜,我加工烹调。屋里床在沿墙,中间是拼放的两对桌子。我们对坐吃晚饭,其乐也融融,因为我们有这么多友人的同情和关怀,说不尽的感激,心上轻松而愉快。三人同住一房,阿瑗不用担心爸爸妈妈受欺负,我们也不用心疼女儿每天挤车往返了。屋子虽然寒冷,我们感到的是温暖。

 

我们不论在多么艰苦的境地,从不停顿的是读书和工作,因为这也是我们的乐趣。

 

她让我和钟书见到了她的儿子;要求让她儿子和阿瑗交交朋友。我们都同意了。可是阿瑗对我说:“妈妈,我不结婚了,我陪着爸爸妈妈。”我们都不愿勉强她。我只说:“将来我们都是要走的,撇下你一个人,我们放得下心吗?”阿瑗是个孝顺女儿,我们也不忍多用这种话对她施加压力。可是老太太那方努力不懈,终于在一九七四年,我们搬入学部办公室的同一个月里,老太太把阿瑗娶到了她家。我们知道阿瑗有了一个美好的家,虽然身处陋室,心上也很安适。

 

……钟书每和我分离,必详尽地记下所见所闻和思念之情。阿瑗回家后,我曾出国而他和阿瑗同在家,他也详尽地记下家中琐碎还加上阿瑗的评语附识。这种琐琐碎碎的事,我们称为“石子”,比作潮退潮落滞留海滩上的石子。我们偶然出门一天半天,或阿瑗出差十天八天,回家必带回大把小把的“石子”,相聚时搬出来观赏玩弄。平时家居琐琐碎碎,如今也都成了“石子”……


我们仨,却不止三人。每个人摇身一变,可变成好几个人……阿瑗长大了,会照顾我,像姐姐;会陪我,像妹妹;会管我,像妈妈。阿瑗常说:“我和爸爸最‘哥们’,我们是妈妈的两个顽童,爸爸还不配做我的哥哥,只配做弟弟。”我又变为最大的。钟书是我们的老师。我和阿瑗都是好学生,虽然近在咫尺,我们如有问题,问一声就能解决,可是我们决不打扰他,我们都勤查字典,到无法自己解决才发问。他可高大了。但是他穿衣吃饭,都需我们母女把他当孩子般照顾,他又很弱小。

 

他们两个会联成一帮向我造反,例如我出国期间,他们连床都不铺,预知我将回来,赶忙整理……我和女儿也会联成一帮,笑爸爸是色盲,只识得红、绿、黑、白四种颜色……也有时我们夫妇联成一帮,说女儿是学究,是笨蛋,是傻瓜。


……钟书于一九九四年夏住进医院。我每天去看他,为他送饭,送菜,送汤汤水水。阿瑗于一九九五年冬住进医院,在西山脚下。我每晚和她通电话,每星期去看她。但医院相见,只能匆匆一面。三人分居三处,我还能做一个联络员,经常传递消息。


书名|《我们仨》杨绛著

笔记|一杯咖啡心理读书组 

         驼驼、陆晶、羽 

编辑| 婚恋两性责任编辑   陆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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