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面婷

文/曹蚯蚓

1

婷婷，很多面。

一日下课，文胖颠着屁股，扭着秧歌，从后面朝大成子的位置走去。杰瑞看见了，扶着眼镜，从前排溜了过来。几个男孩子，站着的，弯腰的，撅屁股的，团团挤挤，把大成子的位置挤得水泄不通。

“吼——吼——吼——”

“哈——哈——哈——”

整个教室，洋溢着他们的笑声。

婷婷是大成子的同桌，脚收着，手缩着，坐在位置上，低着头，看着书，丝毫不受影响。

“文胖，你来啊。”杰瑞叫嚣道。

文胖不甘示弱，腿一曲，肚子一挺，撞到了后面的冰红茶。冰红茶一个趔趄，惯性似的往前扑，杰瑞、大成子咚一声碰到了桌子，两个人揉着背，龇牙咧嘴，嘶嘶嘶地吸着气。

桌子颤了颤，抽屉里，飘出一张白纸。

谁也没有看到那张落在地上的纸。

文胖嚓一个转身，站到了过道上，咧着嘴笑。冰红茶手忙脚乱地给杰瑞揉被。

“你们干嘛踩我的东西？”一声惊雷划过天空，婷婷生气了。

文胖低下头，扫视了一圈，一张白纸上，半只鞋印若隐若现。不过就是一张掉到地上废纸，还真以为有什么宝贝啊。

“我们踩你什么东西啦？你倒是说说看。”文胖眨眨眼说。

“什么叫一张纸啊。这是一张照片。照片，照片。你们睁大眼睛看看。”婷婷发威，不能当病猫。

“不好意思哈，我们帮你擦干净，总可以了吧。”

“擦干净，擦干净，这是我家肖战，你们说擦干净就没事了。”她吞了吞口水，“肖战你们懂不懂，新晋的实力派歌手加演员。”她把照片轻轻地放在桌面上，吹了两口仙气，拿出餐巾纸，兰花指翘起，食指和拇指捏住纸巾的一角，埋下头，屏住呼吸，手指小心翼翼地在照片上点过。

“肖战是哪号人物？很有名吗？”大成子呆呆地问道。

“不知道。可能是哪个三线演员。”杰瑞冒出一句。

“头发短，见识短。长得帅，歌好听，戏演得好，你们竟然都没有听说过。走吧走吧。”她大手一挥，头一埋，端详着手里的照片。

站在旁边的蚯蚓，也很想问一句，肖战是何许人也。不过，她想想还是算了，年轻的时候都没追过星，现在还跟什么时尚。但，她还是掏出了手机，问度娘，以示她的好学，以示她还年轻，跟婷婷没有代沟。

婷婷当然不知道蚯蚓的举动，不过即使知道了，以她的性格，也不会给蚯蚓科普，只会默默地飘过。

2

跟追星比起来，婷婷的财迷可真是一绝。放眼六四班，无人能及，无人敢比。

有一次，文胖做数学作业，笔袋翻了个底朝天，也没发现尺子。左邻右舍，他都开口问了，没有。无奈，他只好隔山相借，越过前排，到了婷婷的位置。

婷婷是个细心的人，尺子肯定带了。

文胖堆上笑容，一手搭在婷婷的椅子上，一手伸出，诚恳地道借。

“三元。”

“什么？”

“三元，听不懂人话吗？”婷婷甩出一句。

“三元干什么啊？”

“三元借用一次尺子。”

“不是，你这做生意啊。”想想不对，这是求人家，文胖一下改变了话锋，“婷婷姑娘，你人美心善，你是活菩萨。救人一难，胜造七级浮屠。”

“三元，没得商量。”婷婷不为所动。

“你看，我全身上下，除了肥肉，哪来的三元啊。肥肉，你要不要？”

婷婷翻了翻白眼，不说话了。

“姑奶奶，借用一下，用好马上还你。学校里不能带钱来，你又不是不知道。行行好，行不行。您的大恩大德，我没齿难忘。”文胖双手抱拳，不断作揖。

“那好吧，一元。不能再讨价还价了。”

文胖甩甩手，头也不回地走了。

“让你忘带，不给点教训，不知天有多高地有多厚。”婷婷在后面嘀咕着。

要说她是财迷，大成子最有发言权。他俩是同桌，大成子忘性大，今天忘了这个，明天忘了那个。他借东西的魔抓，常常伸向婷婷。看着这个丢三落四的同桌，婷婷可真是发大财了。

同桌，笔忘记带了，借用一下。

五元一次。

同桌，草稿本没有了，给我一张。

三元一次。

同桌，笔记忘记抄了，让我抄一下。

十元。

大成子的债，就像龙卷风一样，越卷越多。婷婷心里那本帐，算得清清楚楚，时不时拿出来，跟大成子算一下。每到这时候，大成子就吓得瑟瑟发抖。

不过，大成子也就是在那一下装装样子，从没见他真正付过一次钱。

小庄说，他们就是污蔑好人，分不清是非。她多次向婷婷借用东西，橡皮，零点三八的水笔。只要小庄开口，婷婷二话不说就递过去了，从来没有经历过婷婷跟她要钱的事。

可可昕说，她从婷婷那里拐走的小玩意可真不少，有些还是婷婷的挚爱。钱，她提都没有提及。

3

婷婷与她的闺蜜们，组成了集美四人组。与闺蜜在一起，婷婷就变了一个人。

可可昕、迅哥儿、珊、婷婷，四个娇俏玲珑的女孩，闹在一起，就是一场灾难。挠痒痒，贴鼻子，石头剪刀布，这些芝麻绿豆大的游戏，她们也能笑得震动教室。

最有看头的，莫过于阳光体育活动时间。慢跑三圈结束，可可昕躺，迅哥儿跪，珊坐，婷婷站着站。看着三个赖在地上的好友，婷婷地坏心思就来了。她突然来一个倒地运动，趴在了可可昕身上。这场景，勾起了另外两人的坏心思，她们也不约而同躺下了，四个人扭成一团，在草地上打滚。

一会儿，婷婷就开始数落好友，跟什么风啊，跑个步累成狗一样，还跟着瞎闹，仿佛她自己什么事也没做过一样。她的话匣子一打开，就再也关不起来，直到好友们捂着耳朵，抗议为止。婷婷笑笑，继续念叨。

好友们说，婷婷就是两面派，人前一面，人后一面。不过，这个人，还挺可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