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荐读】父亲是个养蜂人

2017-12-26 李柯漂 神农蜂语

我老家门前有好几棵树龄超过三十年的桂花树。一年四季，郁郁葱葱的树冠遮住了大半个院坝。每每秋收时节，母亲总是埋怨，茂密的树枝遮住了太阳，这稻谷咋晒得干啰，不如把它们都砍掉算了。

一听这话，父亲总是默不做声。当初移栽这些桂花树幼苗，就是为了美化院落，不想几十年过去了，桂花树从幼苗长成了大树，树冠像偌大的遮阳伞，挡住了院坝的阳光，也挡住了门前的视线，给父亲母亲带来了困扰和烦恼。

他们为桂花树吵嘴，常常在八月桂花盛开的秋收时节。树是长高了长粗了，就像我们四兄妹一样，在父母呵护下，成了人成了家，然而这期间带给父母的烦心事，却是少不了的。

母亲在父亲面前唠叨急了，父亲偶尔也会发脾气的，这桂花树又咋的了？就像自己的孩子，从小看着它长大，你能忍心砍掉？父亲发着脾气，又会瞪一眼母亲说，砍了？那多可惜呀，你看那花开得多好，香飘几里地呢。留着它吧，将来，我养几桶蜜蜂，酿出桂花蜜来，那可就值了。

母亲不屑一顾地说，养蜂？我看你是疯了吧。你晓得蜜蜂有多难养吗？再说，你懂得养蜂技术吗？

听着母亲一阵数落，父亲又会默不作声。在我的印象中，父母为桂花树的成长吵嘴，从没有过激的闹得有多不愉快。那些年土地是农民的命根子，父母起早贪黑的侍弄全家人那几亩田地，辛辛苦苦收回来粮食在院坝里晾晒，却因桂花树遮住了太阳而晾晒不彻底，心里自然窝着火。为这事，他们吵了好多年的嘴。

直到我外出打工那年，门前的桂花开了又谢，谢了又开。桂花树依然在快乐地成长，我们四兄妹也一个接一个的成人，相继离开父母的怀抱，离开家乡，到远方打拼去了。父亲在母亲重复的唠叨声中，最终没舍得砍掉那些桂花树。但父亲还是没养成蜜蜂，那桂花树却越长越高，树冠越长越大，米白色的小花花年年越开越旺盛。

后来，我在外打工的时间长了，很少回家。可就在两年前，父亲终于养起了几桶蜜蜂。八月桂花飘香满山村的时候，蜜蜂正忙碌着采花酿蜜，那盛况我是没见着，从父亲打来的电话得知，他有了收获。

这些年随着城市化建设的推进，农户整家整家地迁徙到城市里生活，农村的土地荒芜严重，更多的是退耕还林了。父母年纪也大了，渐渐做不动农活了，他们也不再为晾晒粮食跟桂花树过不去了。

有一次，我问父亲，你咋懂得养蜂技术的？父亲滔滔不绝地讲给我听：多亏了村里的农家书屋，让我实现了养蜂的梦想。农家书屋里那些本养蜂技术书籍，我看了一遍又一遍，摸索出了自己的一套养蜂技术。

父亲的喜悦溢于言表。相比之下，母亲还是在我面前抱怨，说父亲被蜜蜂迷住了心窍，家务活干得少之又少。我听得出，母亲的怨言里，并没有责怪父亲好学的习惯，相反的，浸透出一股甜蜜蜜的味道来。

前不久，我带着妻儿回到了老家。见母亲一个人在院坝里忙碌。我问，妈，爸呢？

母亲说，这老头子，明知孩子们要回家，还去村里农家书屋里，真是个书呆子。

我站在院坝中央，望着一棵棵生长良好健壮的桂花树。在这季节，虽不是桂花盛开的大好时节，但桂花树站立成的那道风景，给这普通农家院落平添了一抹生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