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砖五周年 | 专访建筑设计师董豫赣:在园林中“消磨”的时光
春夏秋冬里的红砖美术馆园林
2019年5月23日是红砖美术馆五周年的生日。有人说,红砖是一座建馆比开馆还要久的美术馆,从2007年正式筹建开始,红砖的建造时间长达七年。
为什么要筹建七年之久呢?这要从红砖美术馆的建筑设计师董豫赣说起。这位在北京大学建筑学研究中心的副教授,在2007年的时候还不用手机,不面对市场。董老师对园林的建造和研究几近痴迷,他曾开玩笑说:“哪怕是个厕所我都想做一个园林。”而能够为美术馆建造园林也成为了他设计美术馆的最大“动力”。对建筑园林有着严格要求的董老师在言谈间透露着对中国文化的热爱。他说他从不讨好任何人,“我只会想讨好自己的文化。”
这座用中国古典园林意象打造的现代园林,构成了美术馆参观体验与建筑结构的双重延伸。如今,众多的动物在园林中安了家,有刚生了小宝宝的黑天鹅们,有被观众亲切地唤为“馆长”的斑头雁,还有最会摆造型、抢镜头的“馆宠”猫咪们。在数字化、人工智能全面浸入生活的今天,为观众带来了走进自然、体验艺术的全新当代美术馆生活方式。
美术馆中的动物们
在这个特别的日子里,我们跟董豫赣老师一起在园林中漫步,听董老师分享这座园林“山水之间”所蕴含的设计思路和有趣故事。
透过砖墙看到的石景
园林中的时间
Q:红砖美术馆正式对外开放已经有五年了,您作为美术馆园林的设计师如何从时间的维度上看园林的发展变化?
董豫赣:我最早开始勘察是在2007年,整个过程已经有十年左右的时间了。我过去造过园子,当时估计红砖美术馆的园林大概在三到五年以后应该会开始贴近我设计的样子,十年左右应该是它最好的状态。不是植物长得越好园林就越好,一个庭园首先是要服务于人。自然的力量非常强大,完全的自然并不是适合人居住的一种环境,所以园林需要非常持久的照料打理,园林的管理者十分重要。
红砖美术馆园林一角
盖完了房子后,需要修补的地方重新按原样做就可以了。但园子不是,园子有很多东西需要注意,它的变化是难以预料的,有的东西会越变越好,有的则不会。所以你要不断地去观察。
我觉得,中国的园林文化跟西方建筑不太一样,中国人不讲精确但会讲精微,园林的意象追求精微,如果你想体现山水的话,那应该选个什么树,应该选什么样的石头,石头应该怎么摆放,所有的努力都在逼向那个目标。但是很难讲哪一天它就完全逼近了。设计师能控制趋势,但也不应该完全控制。
建成之初的山南砖墙与十七孔桥
园林如何表达时间是我会考虑的一个问题。比如石头经过长时间的水流侵蚀,就会改变颜色,呈现出时间久远的痕迹。还有园中植物的生长。有一个趣事,在前三年的时候,这里的山南砖墙一直只有一面长有藤蔓,我以为是植物无法生长翻过墙壁,直到有一天发现原来是工人太勤劳,一直在修剪,我制止了之后才有现在藤蔓翻过墙壁的样子。
现在的山南砖墙与十七孔桥
游园——时光在这里没有任何有关效率的焦虑感
Q:您在设计园林时对游园体验做了哪些考虑?
董豫赣:园林就是让人在其中消磨时光的,从这个意义上它也跟时间有关。
对于庭园而言,最重要的一个事情就是“游”,我们现在也用“游客”的说法。游呢,是说一个人到了一个地方后发现哪都很好玩,以至于都不知道应该去哪玩。它是一个消磨时光的事情,是自愿的,有点像鱼在水里,好像有路径,好像没有路径,凭着自己的心愿,一会儿去这儿,一会儿去那儿,时光在这里没有任何有关效率的焦虑感,是悠闲的。
游的第一条是:为什么要去?首先要有景,中国文化中最重要的景就是山水。所以园林要有山水,要好玩人们才愿意去。
位于园林东侧的八连洞连廊
另外一点是园林中每条路都应该有意思。 比如园林东侧的八连洞连廊,这个地方是一个从公共空间通往私人空间的过渡,所以我把它当做玄关来设计的,我很喜欢这个设计,现在也有很多游客喜欢这里。
槐谷
“槐谷”得名于谷地两侧的槐树
另一边的“槐谷”在设计时是作为人们从停车场进入园林的一个路径。之所以叫槐谷,是因为上面种了很多槐树,然后用上大下小的台阶叠出了斯卡帕台阶。这样的台阶并不是卡洛·斯卡帕(Carlo Scarpa)的发明,是作为一个建筑师借用了民间的智慧。在云南有一些地势陡峭的地方,上台阶很麻烦,人们就做了这样左右脚交替的台阶。做了这个设计就意味着你要选对第一步,不然就会有困难。
冬季的槐谷
斯卡帕台阶
(图片来源于网络)
我认为在这里做这个台阶,既然不是为了效率,它就一定要好玩,一定要跟生活有关系,要跟身体有关系。所以台阶是左右脚交替登上,高度是按照坐高,长度是按照人可以睡在上面的长度设计的。我本来的计划是,上面有槐树,人们可在这里小憩,这才是一个庭园的场景,是跟生活有关的,有意思的是当时工人在施工的时候,他们真是这样使用的,累了就直接躺在阶梯上。
没有“最佳”的游园路线
Q:您会去设想一条最佳的游园路线吗?
董豫赣:我不会去设想最佳的路线,既然游园的重点不是效率,也就意味着进入园林中的人是被诱惑的,一会儿想去这,一会儿想去那。如果我设想某一条路径的话,那肯定证明有一条路肯定比另外一条路更重要,如有这样重要性的等级存在,游园就不是消磨时光了。
槐谷庭
日本的庭园是有焦点的,西方的庭园也有焦点,这个焦点有点像宗教场景会有的因素——某个地方比其它部分都重要。中国园林在游园的过程中,每一刻都有意思,不会认为这一刻比那一刻更有趣,这也是中国山水画,山水诗的一个核心。
比如说像王维在写《清溪》的时候,他写的是清溪在流动过程中制造的各种场景:静态的时候倒映松树,流过乱石的时候得到声音,跟芦苇相接的时候,得到的是波光粼粼,在这个过程中呈现着各种动人之处,要说哪个更重要,这个太不符合中国和而不同这样的一个文化。
我不希望游客按照造园家的想象去游园,所以每条路我都希望做成有意思的,比如说园林中间的石涧,如果有两个人同时从两边进入其中,互相之间还要避让一下,这就不是一个功能之物,而是呈现了仿佛是爬山时的景象。
拥有“一线天”意象的石涧
园林里的儿童
园林中的儿童
Q:我们观察到园林里经常会有小朋友玩得非常开心,您设计时考虑过儿童的部分吗?
董豫赣:我喜欢在园林中看小朋友拉着父母说要去园林里的哪个地方玩,他们还会给园林里的景起各种各样的名字。这都很有意思,因为他们的喜爱不是教育的结果,而是真实的反应。孩子们喜欢在自然里玩耍是天性,而中国园林本来就有天真烂漫的部分。
我设计园林的时候并没有特别想过是为孩子还是为老人,为私人还是为公众,我造园子的时候,只是在想,这个空间我会喜欢吗?我只承认有好园林和坏园林的区别。
园林中的当代艺术
丹·格雷厄姆《冲孔钢板分隔的双向镜圆柱》
红砖美术馆馆藏
2011-2012
Q:美术馆会在园林中放置当代艺术作品,关于这点您怎么看?
董豫赣:我觉得这样特别特棒,我很喜欢中国传统文化中在户外园林中从事艺术活动的做法。太湖石从唐代以来就是中国人会欣赏的艺术品,就是放置在园林中进行欣赏。留园中的冠云峰,为了它园中又建了一个冠云亭和一个冠云楼,人们可以在那里生活喝茶,这是中国人的一个观念。我不担心艺术品对园林景观的影响,它们可以成为园林中不同的景点。
中国文化中,在自然里生活是一个最高的理想。纽约的中央公园与城市建筑区隔开,它是自然的,但是几乎没有生活设施,自然、工作、生活有着非常分明的界限。再看中国的西湖,我认为它最动人的一点就是它有各种各样的生活场景。
奥拉维尔•埃利亚松《盲亭》
红砖美术馆馆藏
2003
采访、整理:Ying
编辑:杨帆
红砖美术馆五周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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