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砖丨特稿】乌拉·冯·勃兰登堡：穿梭于幕布与色彩的迷宫
乌拉·冯·勃兰登堡《二乘七 之二》，2018
布料、绳子、梯子、木质长椅、鱼竿、超16mm胶片彩色有声高清影像
（红砖美术馆展览现场）
2016年杜尚奖的提名艺术家乌拉·冯·勃兰登堡拥有自己独一无二的艺术语言。阶梯、幕布，一阶阶、一层层，参观者走在充满色彩的探索之路径上，不经意间成为了作品的一部分，也成为艺术家探讨命题的提问者和受问者。
乌拉·冯·勃兰登堡
乌拉·冯·勃兰登堡（Ulla von Brandenburg）于1974年出生在德国西南部城市卡尔斯鲁厄(Karlsruhe)，她多年来在巴黎生活与工作，并在2016年获得了杜尚奖的提名殊荣。其作品总是将电影、摄影、装置、表演、绘画等多种艺术媒介融合在一起，创造出贯穿历史当下、真实虚假的复杂语境。艺术家的创作灵感取自文学、精神分析、戏剧、催眠术、象棋、魔术、通灵术等众多方面。她探讨的命题关注个体在不同社会环境、历史文化背景下的处境。观众的参与也是艺术家特别注意并细心安排的一个环节。艺术家的众多作品在主题和媒介间多有重复之处，而每次重复必有因地制宜的变化和发展。
“It Has a Golden Sun and an Elderly Grey Moon”(它有一个金色太阳和灰色苍月)是艺术家非常重要的一件作品。属于作品重要组成部分的同名电影更是她的第一部彩色短片。整件作品由一个阶梯形建筑结构、视频、装置、表演构成。阶梯结构根据展览场地的不同而略有变化，通常参观者登上台阶，并在另一面的台阶上坐下来观看影片。影片中七名舞者围绕着和现场一模一样的台阶建筑表演，影片中出现的彩色布料等物品作为装置陈列在展厅。参观者为观看影片而走过的“旅程”，影片中正在上演，观众因此成为了这件作品的参与者和完成者；而某些特殊场合，舞者会在现场运用台阶和物品进行表演，与影片遥相呼应。表演者与观众的界限、作品内与外的界限均被模糊。
乌拉·冯·勃兰登堡 《它有一个金色太阳和灰色苍月》，2016年马塞尔·杜尚奖展览，蓬皮杜中心
图片来自网络
艺术家借助这件作品想要探讨的，是何为社会，个体在群体中的角色，以及当今社会，我们究竟多么依赖他人。视频中的七位舞者表现的是探索人们如何在一个社会共同体内彼此交流沟通。艺术家表示这件作品有五个主题：台阶、动作、仪式、布料、色彩。台阶结构象征着等级制度和上升这一状态以及权力；动作则无须文字是彼此交流的一种肢体语言；仪式，撇去宗教意义，是构成社会、推动社会发展的必要部分；织物，让人联想到温暖与亲密，不同的织物象征着不同的文化；色彩，不同色彩带来的感官差异、所代表的社会文化背景差异。
乌拉•冯•勃兰登堡 《它有一个金色太阳和灰色苍月》，影像截图
图片来自网络
出生在70年代的西德，艺术家提到社会民主和团结的思想伴随着她的成长，而这两个重要理念，在她看来正在资本主义系统内逐渐淡化。以此延伸，艺术家探讨权力，和作为资本主义基础的交换行为。影片中，一位舞者被选为领导者，他踩着其他舞者的身体向阶梯顶端爬去，但当领导者坠落，呈现的就是另一番场景。瓶瓶罐罐衣物书籍等物品在舞者们之间交换。在此，艺术家通过编舞呈现她认识的当下社会，解释其本源与问题，并试图探索另一个我们可以生活、工作、交换的体系。而展览现场摆放着的和影片中相同的物品，观众是可以随意摆弄的，同样的，艺术家在这里邀请参观者思考、并有所作为。
图片来自网络
艺术家为维也纳分离派美术馆创作的装置作品“Innen ist nicht Außen”(里面不是外面) 同样运用了阶梯结构。观众走过类似桥梁的木质阶梯，借助厚重的红色幕布窥探第二个阶梯，最终坐在台阶上观看影片“Die Strasse”（这条街）。这部短片中，男主Marcello走在这条街上，仿佛爱丽丝进入奇境，路两边的人做着奇怪的行为，比如跳手帕舞、给彼此梳头发等等，而这些仪式感极强的动作可能属于一个不为人所熟悉的文化。单一长镜头拍摄，没有剪辑，使一连串动作的发生仿佛一场现场表演。影片呈现的这个户外公共空间是一条结构简单、近乎抽象的街道，类似戏剧舞台。而展览现场的装置使用和影片中一样的木材和布料，类似的场景，观众的现实和演员的虚构，一切都相互联系，界限却始终模糊。影像的黑白特征添加了一丝复古和梦境的气质，又仿佛一切都是男主角或者观众潜意识的产物。视频的音效只有一段歌声，虽然主角的嘴唇运动吻合歌词，但歌声并不是男主角的。人们的大脑总是自然而然地为我们所看到和所听到的事物搭建必然联系，而艺术家通过打破这层关系，打破人们理解一个陌生事物的过程。
如果在“It Has a Golden Sun and an Elderly Grey Moon”中织物只是以小块形象出现，代表每位舞者的不同文化、身份背景，那么在“Innen ist nicht Außen”，织物则以窗帘或舞台幕布形象出现。此次在红砖展览的沉浸式装置《二乘七 之二》（Two Times Seven II）中，布料更成了主角。
乌拉·冯·勃兰登堡《二乘七 之二》，2018
布料、绳子、梯子、木质长椅、鱼竿、超16mm胶片彩色有声高清影像
（红砖美术馆展览现场）
乌拉·冯·勃兰登堡《二乘七 之二》布展过程
开放的舞台，七组彩色布料悬挂天花板，舞台幕布层层叠叠，观众在其中穿行，探索与发现。置于布料间的各种物件，长椅、鱼竿、绳索……每一层布料、每一件物品，他们的意义由观众自行注解。路径最后的影片，展现的是同样的布料，一层接一层出现、消失。控制它们来去的那个主体仿佛幽灵般存在于银幕之外，同一时空内在与不在，在又不在。这个主体反复歌唱着维斯拉瓦•辛波丝卡（Wislawa Szymborska）的诗歌《盐》：
我敲敲石头的前门。
“是我，让我进来。”
“我没有门。”石头说。
乌拉·冯·勃兰登堡《二乘七 之二》局部
（红砖美术馆展览现场）
在艺术家的个人艺术语言中，从服装这样的实用之物到舞台幕布这样充满象征意味的存在，布料编织出并代表着人类文明文化的历史。从布料延伸出的戏剧、民俗、仪式是艺术家在各种作品中反复探讨的主题。《二乘七 之二》短片中出现的每一块布料都代表着一种或真实或虚构的文化，在历史的进程中交替。
乌拉·冯·勃兰登堡《西尔维斯特》，2017
拼接纸本水彩，100 × 80 cm，
图片由艺术家和汉堡生产者画廊提供，©乌拉·冯·勃兰登堡
和布料一样象征不同已知、未知文明的，还有色彩。而艺术家探索色彩的重要侧面则是她的纸本作品。正如她本人所说的“色彩总是无处不在，总是带给人直接的影响。我在我的水彩画中使用许多色彩。这是我的色彩世界，是运用颜色的方式之一。”艺术家常常在拼接的旧纸张上描绘喜爱的主题与世界。马戏团、剧院、庆典，魔术师、舞者、萨满、杂技演员，熊、老虎和马……艺术家钟爱的这些场景、人物、动物在她的黑白视频中的形象总是被一层略带忧郁的怀旧浪漫主义情怀笼罩，但当它们出现在艺术家的画纸上时，丰富的色彩、自由的笔触，仿佛一个全新的世界。此次在红砖美术馆，参观者将有幸欣赏艺术家的一系列水彩画。
乌拉·冯·勃兰登堡在伦敦泰特美术馆呈现的《唱演》
舞台，是艺术家的重要灵感来源。戏剧、戏剧史、虚幻的构造，是她众多表演、视频、装置作品的探讨表现的主题。艺术家非常痴迷一种叫“tableau vivant”（活着的绘画）的流行于十九世纪的戏剧表现形式。这种表演结合绘画与戏剧，演员在舞台上摆出姿势，构成类似绘画或摄影的场景。2007年，被叫做“Singplay”（唱演）的 “tableau vivant”在伦敦Tate上演。五名演员处在一个室内场景里，仿佛易卜生戏剧中的中产阶级家庭戏剧。演员静止在原地，唯有嘴型不断变换，同声“演绎”播放的一段艺术家本人事先录好的歌曲。家庭矛盾可以在无声中展开、激化，而当艺术家一人的歌声代表了五个不同角色的声音，讽刺成分成为主角。
类似的“活着的绘画”，不断地出现在艺术家的众多表演、视频作品里，被探索的，依旧是现实与虚幻、过去与现在的关系，艺术家创作过程与作品成果的界限也被模糊，参观者不断被邀请进入作品，成为作品的一部分，个体与团体、社会的关系这一严肃命题也被转交给了观众。
文：马君怡
编辑：杨帆、Ying
乌拉·冯·勃兰登堡
Ulla von Brandenburg
乌拉·冯·勃兰登堡1974年出生于卡尔斯鲁厄，目前生活与工作于巴黎。她的作品被众多富有声望的机构收藏，包括巴黎蓬皮杜艺术中心国家现代艺术博物馆、伦敦泰特现代美术馆、汉堡美术馆和日内瓦现代与当代艺术博物馆。2016年，她获得了马塞尔·杜尚奖提名。近期举办了她的重要个展的机构包括：伦敦白教堂美术馆（2018–2019）、波恩美术馆（2018–2019年）、沃韦耶尼施博物馆（2017年）、迈阿密佩雷斯艺术博物馆（2016–2017年）、多伦多电厂（2016年）和墨尔本ACCA（2016年）。
正在展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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