湘西地名文化趣谈|湘西土家语地名文化概述(三)
(三)
以植物为土家语地名
湘西土家族聚居区以前植被很好,生态环境十分优异。土家族人民的衣食住行大都是以这优异的环境为依托,故土家语地名以植物命名很常见。
龙山县洗车河镇是龙山县的一个古镇。“洗车(xir cer)”是两个标准的土家语词汇组合而成的。“洗车”的正确读音是“习测(xir cer)”。其中的“习(xir)”汉意是草,“测(cer)”的汉意是水。“习测(xir cer)”就是水草丰茂的意思。从洗车的地理环境来看,诠释为水草丰茂是很贴切的。洗车这地方地处峡谷之中,镇的南北各有一小块平坝,红岩河与猛西河在这里相汇,还有龙摆尾、那泥湖、苗溪沟、大岔湖、小岔湖、半坡等大小溪水也在这里汇集。所以此地叫“洗车(xir cer)”是名副其实的。
龙山县境内的“己车沟(麻沟)”“木塔(竹园旁边)”“无事坪(牛草坪)”“树溪科(板栗山)”等等;永顺县境内有“西眉(豆腐木)”“宽比(野桐麻树)” “行坡坪(茅草坪)”“梦思峡(两边长满山竹的峡谷)”“谢古坪(芝麻坪)”“畔车(木耳多的地方)”“多仕坪(菌多坪)”等等;保靖县境内有“梯哪屋(山药根多的地方)”“西腊湖(萹蓄草多的地方)”“牙不齐(大葛根多的地方)”“母科(竹园)”“怕车堡(藿麻草多的地方)”等等;古丈境内有“树西科(板栗山窝)”“咱布车(茶叶地)”“皮塔湖(构叶树多的山沟)”“溪龙车(豆豉产地)”等等。
以一些特殊事象作土家语地名
土家语地名中还有一种情况是以土家先民的特殊事象命名,这也是土家语地名命名的一种类型。
龙山县原坡脚乡(现并入靛房镇)是土家语保存较完整的一个乡,该地百分之九十以上的人仍然操用土家语。“坡脚”这个地名就是土家先民渔猎文化的一颗“活化石”。“坡脚”原本叫“坡姐(pox jiev)”,“坡姐(pox jiev)”就是土家族的一项打猎活动。其中“坡(pox)”汉意是“放”,“姐(jiev)”汉意是“追赶”,“坡姐(pox jiev)”汉意是“放和追赶”。远古至今,土家族在打猎的时候,须带上猎狗,先由猎人放猎狗,循野兽的臊气去寻觅野兽的住处,待猎狗寻觅到野兽,再把野兽从窝里轰出来后,猎人就循踪迹去追赶野兽,直到把野兽追赶猎获到手为止。这也是土家族渔猎文化的一个符号,土家人把这一文化符号运用到地名之中,得到了社会的认同。
这类地名在湘西土家族地区也很多。如龙山县境内有“马塌坪(摘蜂坪)”“石坡屋(野兽出没之地)”“恶捉(敬梅山猎神之处)”“舍龙(养猴场)”“送基湖(闹鱼沟)”等等;永顺县境内有“禾作(敬梅山猎神之处)”“梭卜洞(狐狸洞)”“娥座(敬梅山猎神之处)”“指几枯(野猪脚山)”“利布坳(杀虎坳)”等等;保靖县境内有“半土(捡老鹰)”“洳湖(寒鸡沟)”“禾着坡(敬梅山猎神坡)”等等;古丈县境内有“石壁溪(小野兽出没之地)”“大龙热(野兽多的地方)”“利吉冲(老虎脚迹多的地方)”“报枯(野鸡多的地方)”“里海枯(套虎山)”等等。
以族称(自称、他称)作土家语地名
湘西土家族苗族自治州是土家、苗、汉各民族世世代代杂居之地。因此,在湘西土家族地区也留下来了许多以土家、苗、汉各民族名称命名的土家语地名。这些地名既是各民族先民世代生息繁衍于此的地名“活化石”,也是湘西各民族人民世代交往交流交融在地名文化上的例证。
土家族自称“毕兹卡(bif zix kar)”或“密基卡(mif jix kar)”“毕基卡(bif jix kar)”“服兹卡(fur zix kar)”,称临近的汉族为“帕卡(pav kar)”,称毗邻的苗族为“白卡(bef kar)”。在湘西土家族地区,以这些民族族称命名的土家语地名也是随处可见。
位于永顺县境内的世界文化遗产地老司城,原名叫“福石城”。清末永顺县土家族贡生彭施锋写的竹枝词就有“福石城中锦作窝,土王宫畔水生波。红灯万盏人千叠,一片缠绵摆手歌。”“福石”就是土家语的“fuf six”。土家族族称(自称)在北部方言区通常叫“毕兹卡(bif zix kar)”,也有叫“密基卡(mif jix kar)”“毕基卡(bif jix kar)”“服兹卡(fur zix kar)”的,土家语北部方言把土家语叫“毕兹卡(bif zix sar)”但龙山县坡脚土家人称保靖县补足村的土家话叫“服兹煞(fur zix sar)”,龙山坡脚田姓土家人自称为“服兹卡(fur zix kar)”。故“福石城”就是“土家城”或“土王城”,“福石山”就是“土王山”。
湘西土家语地名的“比寨(土家寨)”“帕优(汉族居住的寨子)”“白优(苗族居住的寨子)”“怕逼洞(汉族居住的山洞)”“怕逼岩(汉族居住的岩山)”“裸油(土家山寨)”“毕兹湖(土家人居住的山沟)”“趴湖(汉人住的山沟)”“毕家(土家)”“怕老(一个汉人住地)”等等,这些都是以土家、苗、汉各民族居住地命名的土家语地名。
以日常生产生活用具、
当地物产(特产)为土家语地名
在湘西土家族地区,土家族先民以日常生产生活用具和当地物产(特产)命名的土家语地名比比皆是。如龙山县境内的“己车沟(出产麻的山沟)”“切壁(出产碗)”“猛西湖(盛产竹子的山谷)”“树溪科(板栗山)”“柯竹坪(出产金子坪)”“杂谷州(出产茶叶之地)”“土粟岭(出产菌子岭)”“鲁木车(盛产大麦之地)”“石科(升子)”“草果(盛产花椒之地)”“且比(碗)”“补足湖(造船谷)”“卡切湖(盛产木梳的山谷)”“泽西坪(盛产柑子的坪)”“列士车(盛产梨子的地方)”“灭贼湖(硫磺矿多的山谷)”等等;永顺县境内的“惹湖(喝酒之地)”“阿甫(产葛之地)”“首车(盛产丝布之地)”“谢古坪(芝麻坪)”“王石河(盛产向日葵之地)”“下泽帮(出产葡萄之地)”“坝古车(辣椒山)”“科沙坪(生姜坪)”“畔车(出产木耳之地)”“撮谷(产花椒之地)”“多仕评(出产菌子坪)”“茶枯溪(盛产茶叶的山谷)”“奇布且(出产黄豆的山)”“署科(盛产柴刀之地)”“谢圃(买铁处或铁匠住地)”“八图湖(救兵粮树多的山谷)”等等;保靖县境内的“牙补齐(产葛之地)”“孟科(竹园)”“梯哪屋(山药根多的地方)”“色湖(药山谷)”“他科(铸造锅子之地)”“咱土(桐菌)”等等;古丈县境内的“树西科(板栗山窝)”“半泽(产木耳之地)”“咱布车(盛产茶叶之地)”“科布车(盛产生姜之地)”“可地坝(出产豇豆之地)”“溪龙车(出产豆豉之地)”“起墨枯(出产荞子山)”等等。
可见,在湘西土家族苗族自治州的土家族聚居区,至今仍保留着数以万计的土家语地名。虽然如今除少数偏僻的土家山寨的土家族人还会操用土家语外,绝大多数土家族地区已完全不懂土家语,但只要是在土家族地区都保留着大量的土家语地名,这些土家语地名是土家族聚居区自然环境的素描,是土家族社会历史发展的轨迹,是土家族文化信息的载体,是土家族语言的“活化石”,是土家族先民雕刻在大地上的珍贵文化遗产,也是土家、苗、汉各民族先民世代交往交流交融的地名学见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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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源|团结报
作者|陈廷亮 陈奥琳
编辑|刘娜
监制|陈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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