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读|刘年:浅读石健
浅读石健—— 《书途同归》序
刘年
浅读了打印本的《书途同归》,想象书中的女主角,应该是不事脂粉,带着淡淡的油墨香,热爱阅读和写作。她是方正的,有棱角的,和汉字一样。
二十年磨一剑,《书途同归》为“书香湘西”全民阅读公益推广人石健推出的新著,也是湘西州第一本以“书”为主题的散文集。
让人惊讶的是,这个孑然一身的女子,在这个荒凉苍茫的人世,挨了命运一记又一记的重拳后,竟然还顽固地相信着爱情。
“造化奇妙,书籍有灵”——石健如是说。
作家们的书是有灵魂的,或者说书就是他们的灵魂。同那些有趣的灵魂打交道,比在乏味的生活中与千篇一律的世人打麻将有意思得多。
因为都爱阅读,我们有了共同的朋友:苏东坡,博尔赫斯,荣格,尼采,嵇康,鲁迅,王小波,沈从文,李元胜,等等。因此,和她第一次见面,不必客套和试探,在车水马龙的吉首世纪大道上,我们直接谈及了彼此写作的终极意义——
我们都是为了自己而写,是因为有话要说,写作便成了生命的本能,是一生的价值和方向所在。
《书途同归》封底
也许我们的文字都无法对抗时间,留名青史,但有它们作为证据,便可以向仅有的读者,向我们的亲友特别是子孙证明,我们曾经勇敢地活过,我们曾经不管不顾地爱过恨过,我们尽己所能倾其所有地追逐过梦想。
我们不是像大多数人一样,只是作为一个繁衍后代的工具,最后变成一个有辈分有生卒年月的名字,刻在坟前的石碑上。
“人是需要生一场病、历一场劫的。那些病痛、那些劫难让人得以审视累积在心灵上的尘垢,得以强悍身体与精神的意志,得以领受生命的本质真相,得以理解幸福的真正含义。”——石健如是说。
诗家不幸诗歌幸。石健患癌后写的那篇文章《携尔同归慰寂寥》,是向死而生的文字,传递的感情很复杂,有不动声色却已深入骨髓的孤独和疼痛,但更多的是对生命、对生活的热爱。那是一种历经了人情冷暖、生死离别后的热爱,是通透的,是有根的,是坚定方向和强大力量的。
本文作者、著名诗人刘年(右)与《书途同归》作者石健合影。
以至于,那个上午的见面,并没有去提她的病情,我不太会安慰,也想她不需要安慰,她看起来比很多健康的人还健康。
我狼吞虎咽地吃完粉,看她井井有条地吃。也算是阅读吧,边阅读,边对照她的文字里所描述的动了乳腺癌手术后一个人在病床上看书看到痛哭的点点滴滴,暗暗地自问,至今还害怕医院害怕体检害怕打针的我,如果面对这样的病魔和手术,能不能挺过来……
有一瞬间,石健以为嘴角有辣椒末或者别的,取纸巾擦了擦。她不知道,我在读一首诗,赞美诗,赞美生命的。
为了印证自己的阅读感觉,那个将要离开吉首的早上,我特意叫她请了这碗吉首粉。
乾州古城里,只遇到一树樱花。十分之一的红,在树上;十分之九的红,在石板上。
如我所料,她的穿着、说话、做事,简洁、澹泊、质朴而真诚,与她的文字并无二致。不过她的头发,比想象中的更短,更白,提醒我她是个病人。
微风中,我们聊及喜爱的和讨厌的。她像一本书一样,轻易地打开了自己:
“我喜欢我的女儿心心妹,我喜欢和年轻的男孩女孩玩儿;我从小喜欢林黛玉,想到她就会哭;我喜欢独自出行,一个人走很远的路;我喜欢与大自然、小动物以及生活有关的细节……”
“我不喜欢无知无畏的人、随地吐痰的男人、打官腔的女人、吃饱了还在撑的人;讨厌写摊派的稿件,讨厌人多车多的地方,讨厌逼仄狭隘敏感的自己……”
上有真理,下有常识,笃定欢喜——愿天下人都能从书本中获取前行的力量。——来自《书途同归》作者石健的祝福
人到中年,还保存着这么多喜欢与不喜欢的事物,这让我喜欢。
我警惕自己越来越多的包容和宽恕,觉得这是激情的丧失和圆滑的开始——我不想活成自己讨厌的人。
吉首粉是天下最好吃的米粉,她找的店,没挂招牌,显然有其自信的长处。果然,花样多、分量足、口味重。她特意给我加了一个蛋卷,以至于大大超过了我平时的量。因为过于好吃,也因为不想浪费,我硬撑着吃完了。
吃完了,才意识到,不知不觉间又活成她不喜欢的人了。
后来才知道,其实以前在活动中见过她,而且不止一次。
只是自己没留意,或者忘记了。
她就是这样,在大街上,在人群里,在饭局中,你都很容易忽略。除非,你打开她的灵魂。
告别石健,骑车出城,下起了雨。
突然感觉这个春天,比以往都要脆弱,决定绕道矮寨,多看看花事。
有些山,以前觉得是乳房的,这次觉得都是肿瘤。
愿书,保佑文字。
愿文字保佑一个对文字如此虔诚的人。
以此为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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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源|团结报
作者|刘年
编辑|刘娜
监制|陈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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