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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国藩仿效镇筸练勇创建湘军(上)

曾湘军 湘西头条 2023-11-06


  湘军有广义与狭义之分,广义的湘军指湖南的军队,狭义的湘军指曾国藩以家乡湘乡人为基本班底创建的团练。


  曾国藩,晚清中兴名臣,他的湘军在大清镇压太平天国与捻军中起到了中流砥柱的作用。镇筸练勇,是清嘉庆年间凤凰厅同知傅鼐创建的地方武装,骁勇善战。曾国藩不仅对镇筸兵推崇备至,还仿效镇筸练勇创建湘军,创造了“无湘不成军,无筸不成湘”的传奇。


  “臣闻各省之兵,稍有名者,如湖南之镇筸、江南之寿春、浙江之处州,天下不过数镇”


  清代正规军分八旗与绿营两大系统,绿营的最高武官为提督,最高战术单位为镇,镇的长官称总兵,正二品,额兵三千。咸丰时全国共七十一镇,全湖南省共三镇,镇筸镇在今凤凰,绥靖镇在今花垣,永州镇在湘南永州。


曾国藩故居富厚堂。刘明 摄


  咸丰初,曾国藩在给朝廷上书《议汰兵疏》中认为,“臣闻各省之兵,稍有名者,如湖南之镇筸、江南之寿春、浙江之处州,天下不过数镇。”


  寿春,在今安徽省淮南市寿县。处州,为今浙江省丽水市。在曾国藩看来,全国七十一大军镇中,有战斗力的只有湖南之镇筸、江南之寿春、浙江之处州。而在这三镇中,镇筸镇排在第一位,对镇筸兵骁勇善战给予了相当高的评价,这是他经过认真调查得出的结论。


  清代中晚期大多数军镇战斗力急剧下降,已不堪一击,与镇筸兵攻无不克、战无不胜形成了鲜明对比。


  道光十一年(公元1831年)十二月,湖南省江华县赵金龙以红布裹头为号,自称“大朝王”,在两河口地方起事,拥有部众一万多人,攻占常宁、武冈、新宁等县城,势力扩大到整个湘南和广西贺县、富川和广东省连南、连县等地。与此同时,毗邻的广东省黄茅冲赵天青、连州八排地区房大第六、广西贺县盘均华等也起而响应。


  江华知县林先梁、游击王俊、永州镇总兵鲍友智带兵七百,永州知府李铭绅、桂阳知州王元凤各带兵数百,湖南长沙协副将嵩龄、湖北提督罗思举率军两万多人进剿,被一一击退。


  湖南巡抚吴荣光闻讯大惊,一面奏报道光帝,一面檄宝庆协倾巢出动,提督海淩阿增援蓝山。湖北提督罗思举带兵一千,湖广总督卢坤也前去督战。这样,到二月,清军调动的总兵力已达四千多人。赶到宁远的海凌阿带着宝庆协副将马韬的五百兵丁,于二月十四日由下灌(今下灌圩)东进蓝山县池塘墟(即今祠堂圩镇)。进入赵金龙伏击圈,因长途奔袭,清兵沿途不断遗弃装备和兵器,大敌当前,手上空空如也,没有还手之力,副将马韬中枪身亡,海淩阿坠马被戕,闹出了“金龙出大洞,海(海凌阿)马(马协)归池塘”的大笑话。作为一省最高军事长官的海淩阿,却坠马而死,清正规军战斗力之低下,可见一斑。


  道光十二年(公元1832年)三月,贵州提督余步云改任湖南提督,从镇筸镇与绥靖镇调兵二千驰援,辰沅永靖兵备道吕恩湛、永绥厅同知常庆、镇筸镇总兵祥福带领他们火速奔赴湘南,迅速扭转不利的局面。


  常宁县的洋泉镇四面环山,深沟高垒,固若金汤。三月二十九日,镇筸镇与绥靖镇兵在猛烈炮火的掩护下,趁大雨发动进攻,越墙垣进入中心,两面夹攻。战斗持续到四月十六日,经过二十多天血战,赵金龙所部伤亡惨重,残部固守杨家大院。四月十九日,卢坤亲抵洋泉镇督战,镇筸镇、绥靖镇兵与赵金龙展开了激烈的巷战、逐屋战。镇筸兵素称矫健,跳跃如飞,兵丁田景仁、韩永奇等40余人,纵身跳上屋顶,抛掷火弹,毙敌无数,生擒赵金龙等首领50余人,大获全胜。负责广东连州八排地区征剿的为两广总督李鸿宾、广西提督苏兆熊所部兵力一万余人,其中广东本省兵力占十分之七,不惯走山路,临阵脱逃。总兵余德标孤军深入,大败亏输。道光帝大怒,将李鸿宾革职,卢坤取而代之,征调羊泉大捷后即将班师的镇筸镇与绥靖镇兵二千转战广东,并增调五百,他们接连取得大巩桥、虎又汛、长塘汛、望溪岭大捷,房大第六乞降。


  湖南藩司万贡珍大喜过望,在给朝廷的奏折中这样描述:“辰沅道标练勇素称勇敢,勤于练习,技艺精湛,奉调征剿楚县瑶匪及粵省夷匪,无不奋勇出力。事后叙功,赏辰沅永靖兵备道吕恩湛、永绥厅同知常庆花翎,镇筸练勇韩永奇千总、田大榜把总,领小刀一把。镇筸后营千总曾大定蓝翎,擢提标左营中军守备,镇筸右营游击董伟花翎。鉴于广东兵软将弱,两广总督卢坤将镇溪(今吉首老城区)守备洪发科与镇筸左营守备邓宏等带往广州,作为军事教官。


  咸丰二年(公元1852年)长沙保卫战,又上演了相同的一幕。时太平天国西王萧朝贵围困长沙达三个月之久,清廷所调陕西兵以吃不惯大米饭为由,一哄而散。全赖邓绍良、瞿腾龙、和春、贾亨晋、朱占鳌、杨国正兄弟彪勇等镇筸镇与绥靖镇兵力挫凶锋,力保长沙不失。时为礼部右侍郎的曾国藩因母丧回湘乡守制,奉命帮同湖南巡抚张亮基督办湖南团练。没有比较就没有鉴别,目闻目睹,得出了“臣闻各省之兵,稍有名者,如湖南之镇筸、江南之寿春、浙江之处州,天下不过数镇”的结论。


  “臣拟现在训练章程,宜参照前明戚继光、近人傅鼐成法”


  曾国藩以帮同湖南巡抚张亮基督办湖南团练为契机,在老家湘乡依靠师徒、亲戚、好友等的关系,建立了一支属于自己的地方团练,称为湘勇,也就是后来名闻天下的湘军。


  曾国藩向咸丰上奏表明他训练湘军的主张:“今欲改弦更张,总宜以练兵为要务。臣拟现在训练章程,宜参照前明戚继光、近人傅鼐成法。但求其精,不求其多;但求有济,不求速效。”就是采用戚继光和傅鼐的方法治军。


  关于戚继光,大家耳熟能详,傅鼐何许人也?


  傅鼐,嘉庆元年(公元1796年)授凤凰厅同知,嘉庆十年(公元1706年)擢辰沅永靖兵备道,总理湘黔苗疆边务。他任凤凰厅同知之初,湘黔边区爆发乾嘉苗民起义,清廷调集七省十余万兵力,才将起义平息。他任辰沅永靖兵备道之后,转剿为抚,推行以苗治苗、汉苗分治的政策,实施屯田、修边、练勇三大方略,厘清民苗界址,修筑边墙,守屯结合,防苗固边,湘黔边苗区很快安定下来,被誉为“以一人定苗疆”。嘉庆十六年(公元1712年),死于湖南按察使任上,被追赠湖南巡抚。他成功的关键就是创建一支职业性地方武装——镇筸练勇。


  鉴于乾嘉苗民起义后人口减少、土地抛荒的状况,傅鼐广招流亡,收恤难民十万余户,于凤凰、乾州(今吉首)、永绥(今花垣)、古丈坪(今古丈)、保靖、泸溪、麻阳七厅县实行屯田,予以集中安置。田的来源,赎取苗民抵押给汉民田万余亩,曰官赎田,收回因战乱抛荒的田地,曰官垦田,还动员地主献田,叫献官田。累积占田13万亩,至他离开湘西赴任湖南按察使,湘西苗区累积占田152157亩,其中9万余亩招佃收租,5万余亩授予屯田耕种,且耕且守,以粮代饷,建立屯丁队伍,年操三十六次。其中凤凰厅屯丁六千名(后裁减至四千名)。凤凰、乾州、永绥、古丈坪、保靖五厅县额设苗官486名,分别委以守备、千总、把总、外委等职,建立6000人的苗兵队伍,专管苗区事务,实行“以苗治苗”。


  清正规军镇压乾嘉苗民起义,表现十分拉垮,历时共两年,耗费白银九十五万多两,损失一百一十多位将官,包括两任统帅福康安、和琳,以及镇筸总兵明安图、永绥厅同知彭凤尧、永绥协副将伊萨纳,才将起义平息。傅鼐痛感正规军已不足恃,于是另辟蹊径,从屯丁与苗兵队伍中精选一千人,建立练勇队伍,纳入辰沅永靖道直接管理之下,为区别于绿营的镇标,称道标。傅鼐给他们起了一个好听的名字:镇筸飞队。


凤凰县新场镇树古村梁上屯堡。江友群 摄


  傅鼐对这支队伍倾注了很多心血,每年七月至次年四月为集中训练时间,操练90次。有严格军纪要求,即使狂风暴雨,也不能乱了队形,作战的时候地上有金银财宝,不许回头看,否则杀头。最常见的战术是雕剿法,即以闪电战取叛军首领首级,开展斩首行动,然后快速撤离,不恋战。傅鼐大小百战,依靠的就是这支队伍,完成十八万清军都没能成就的功业,成为利用本地资源解决边远地区防务的成功范例。嘉庆对傅鼐的做法赞许有加,叱责总兵所领绿营兵怯懦,“不若练勇之矫健”,并谕令各省绿营以傅鼐“练习乡勇之法,练习兵丁”。这就是傅鼐成法。


  傅鼐成法为后世所沿袭,道光年间出征湘南、粤北的瑶民起事、咸丰年间攻打太平军的镇筸兵丁的多为这支队伍。时人称“惟镇筸练勇,守傅重庵廉访教演……其人皆轻身命,而重感恩,大湖南北兵弁,无能及也。”


  曾国藩云:“臣拟现在训练章程,宜参照前明戚继光、近人傅鼐成法”,表明他创建湘军,受到傅鼐的影响。将筸军与湘军比较,傅鼐对曾国藩的影响是全方位的、深层次的。镇筸练勇规模为一千人。曾国藩回忆当初建立湘军的过程,坦承“臣自咸丰二年奉旨办团(即团练),初次折内即奏明自行练勇一千”。至于后来湘军突破了一千,是因为他们的舞台和面临的形势、任务不一样。


  曾国藩,进士;傅鼐,从吏员起家,捐官做了八品的府经历,文官,他们都是儒生带兵。


  镇筸飞队按营制进行建设,以十人为一小队,十小队为小旗,十小旗为总旗,分马、步、战、守、枪、炮、弓箭、籐牌诸队,设都司、守备、把总,千总、外委、额外等职,穿黑衣,五百驻新场屯,五百驻同全坡。道光十六年以后,道台王简在飞队设都司、守备、千总、额外各官,促进练勇的正规化改造。湘军为营制,营以下为哨,设哨官,哨的编制80人,一个营四哨320人,哨以下为队,每队十人,设什长。傅鼐所募兵丁,非其子弟即其亲族,因此哭阵亡若子弟,报公愤如私仇,甘苦与共,同仇敌忾,能得死力。


  湘军也一样,打仗亲兄弟,上阵父子兵,很多还是师生关系。以感情为纽带,消除了清军败不相救、胜不相援的积习。


  傅鼐每战后对练勇辄严加淘汰,数年始得精卒一千。打败仗的部队立即解散,这是曾国藩的治军原则。曾国藩弟弟曾国葆的贞字营靖港惨败,曾国藩将包括曾国葆在内的贞字营一律开缺回籍,不徇私情,曾国葆从此永远离开了湘军。


  傅鼐的修边其实就是堡垒政策,他任凤凰厅同知之初上书湖南巡抚高杞,讨论防边之道:“制胜无如碉堡。”“凡制碉堡之法,近石以石,远石以土,外石中土,孔以枪,掘濠以防”。守军人数,“碉容五人,堡乃众藏。”相其距苗远近,碉堡疏密,为田亩多少。凤凰厅碉堡八百,需丁四千轮守,并千人备战,共需田三万余亩。乾州厅碉堡九十余,守丁八百,屯田三千余亩。保靖县碉堡四十余,守丁三百,屯田千五百余亩。古丈坪厅苗驯,止设碉堡十余,守丁百,屯田五百余亩。永绥厅新建碉堡百余,勇丁二千,亦屯田万余亩。嘉庆六年(公元1801年),贵州松桃厅石岘白老寅纠集湘黔边十四寨苗民起事,傅鼐率乡勇千五百驰援铜仁,大获全胜。战后仿在湘西的做法,建碉堡守之。


  受傅鼐步步为营碉堡法的影响,湘军的基本战术,用曾国藩的话说,叫“结硬寨,打呆仗”。所谓“结硬寨”,就是深沟高垒。根据曾国藩的规定,湘军开到新地,立即挖壕沟,限一个时辰完成。营垒的防御墙靠近内侧叫子墙,士兵站这里,墙外面一层是篱笆,防马队,再外边是壕沟,防步兵。当时的火炮很少,防守是更有利的一方。因为太平天国占了很大地方,湘军本来执行的是进攻的任务,但是他通过“结硬寨”的方法把进攻任务转变成了防守任务,是军队数量不足时候克敌制胜的一大法宝。用这种办法,湘军很少打败仗,也很少出现重大伤亡,曾国藩用世界上最笨的方法打了世界上最聪明的仗。两相比较,可以这么认为,湘军某种程度上就是镇筸兵的升级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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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源|团结报

作者|曾湘军

编辑|杨世芳

监制|陈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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