睛点湘西｜爷爷奶奶像蜜蜂

　　我的老家在龙山县大安乡万宝山山麓的车沟里，海拔1400米，是湘西最高的村寨。父辈和我们前前后后都下了山，家里只剩下爷爷奶奶。我们多次动员两老一起到城里养老，但他们离不开故土，离不开家园，离不开那里的一山一水一草一木。就这样隔着山长路远，他们牵挂着我们，我们牵挂着他们。

翻耕种地

　　回家的路很远，从吉首到老家240公里，那是公路的尽头。每次回老家要搭乘长途汽车，转县内班车，再转农村公交，回到老家至少5个小时。到了大安，如果没有便车，还得步行10多里，有时夜深了才能到家。

　　周末和叔叔一起回老家，便省了中途的许多辗转。

　　刚到屋前坪场下车，叔叔便惊讶道：“嘿，又来了几桶蜂儿呀！”寻声一看，屋檐下的走廊边，多出了几个蜂桶，一只只蜜蜂忙忙碌碌地飞进飞出。

引蜂

　　“我和你爹前几天才从树上引来的。”奶奶听见车子的响动，忙从屋里走出来。我们每次回去，奶奶都这样出门来迎接，像是家里来了贵客。“一大群蜂子在空中旋飞，许是分家找窝。我和你爹赶快提水来舀水，攒劲往空中浇，浇了三桶多水，小家伙们才落到那棵柳杉树尖上。”奶奶向我们讲述她和爷爷引蜂的过程。她一边说一边指向那棵高高的柳杉树：“你爹掌稳梯子，我爬上树去，忙不赢手脚，就脱下外衣，一只手抓紧树桠，一只手捧着蜂儿往衣服里赶……嘿嘿，被蜂儿蛰了十几针。”她说着满脸轻松，很有成就感，完全没有被蜜蜂针蛰的痛苦。

　　我望着那棵七八米高的柳杉树，仰得脖子酸疼，突然觉得头皮发麻，心里五味杂陈。都是八十多岁的老人了，还这样霸蛮，不夸赞不好，责骂又不忍心。

上山背柴

　　二老虽时常感慨年事已高，却又无比任性倔强，年至耄耋，依然常年下地劳作，身子骨还算硬朗，干起活来不输年轻后生。

　　家里多年前有一桶蜜蜂，自己飞来的，爷爷奶奶一直悉心照料。把蜂桶放在离地面高高的架子上，防止岩蛙上去捕食蜂儿。三天两头清扫蜂桶下的粪便和死蜂，割掉周围的杂草，给蜂儿一个好环境。随时注意马蜂侵袭咬蜂儿吃蜂蜜，一旦出现蜂儿成群涌出与马蜂撕咬，就赶过去捕杀马蜂。冬天里山上太冷，给蜂桶外盖上一层旧棉絮，给蜂儿保暖过冬。多少年里，从来没取过蜂蜜，让蜂儿自己采蜜、繁衍、分家。蜜蜂和爷爷奶奶一起勤快地劳作，快乐地生活。

晒秋

　　晚上躺在床上，想着爷爷奶奶不顾危险霸蛮架梯爬树引蜂的事，想着一家三代过来的艰难岁月，想着我们从小在他们爱护中长大，想着爷爷奶奶佝偻着身躯在地头忙活，想着奶奶腿脚不便背着背篓拄着拐棍在陡峭的山路上攀爬，想着两老一天天操劳，我们又不在身边，无法陪侍照顾，翻来覆去，无法入睡。

打黄豆

　　爷爷奶奶跟所有农村人一样，平凡勤劳，朴实节俭。几十年如一日，下地种包谷、种土豆、种红薯、种黄豆豇豆、种各种蔬菜和药材，风里来雨里去，在荒地里植树造林。爷爷奶奶还在家里养猪，上山扯各种野草喂养，我们每年过年都杀年猪，腊肉能从年头吃到年尾。

　　二老极热情好客。每当一波波爬山的游客、一队队溯溪的驴友、一批批骑行的骑士来家里落脚时，爷爷奶奶便会洗腊肉、打豆腐、烧包谷、烤红薯，为他们整理床铺，忙得像陀螺却开心无比。菜上了桌，爷爷会打来几碗自己泡制的天麻酒，陪客人喝上几盅，客人感觉好喝，爷爷还会拿出洗净的矿泉水瓶子，给客人罐上几瓶带走。

挂着的腊肉是最爱的味道

　　是的，爷爷奶奶就像勤劳的蜜蜂，一生勤劳忙碌，任劳任怨，默默为大家付出，把儿女养大成人，让我们的生活像蜂蜜一样甜美。

　　想着想着，恍惚中，我看到爷爷奶奶长了长长的薄薄的翅膀，在阳光下在山林间随意地飞来飞去，领着一群蜜蜂来到家里，做窝、采花、酿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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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源｜团结报

作者｜文/图 田紫华

编辑｜杨世芳

监制｜陈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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