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强光中∣人究竟有没有“天命”?

2016-10-02 强光中 文明比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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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仁义之道主宰下,中国人完全可以产生出标准化的宗教,即以仁义之道为基础的宗教形式。也就是说,由仁义之道细化而来的行为规则刚性化,成为类似于世界上其他民族宗教中制约人们行为的戒尺,从而约束人世间包括天子以至于平民百姓在内的天下所有的人。仁义之道本该可以将天底下的一切网罗其中,所有的人皆无可逃于仁义之外。然而,天底下有的人做了那么多违反仁义之道的事,却能得到荣华富贵;而那些终身践行仁义之道的人却未必能够很好地生存下去。

那么,如何解释这种矛盾的现象呢?

儒者本可对此严加批判,或是对人间富贵嗤之以鼻,或者由此引申出更符合逻辑的宗教信条,仁义之道本该就是关于仁义的独断论,不需要任何其他的一切来解释,人世间所有的人都必须按照仁义之道去做,不应该有其他的道路可以通行。然而,对于那些解释不了的现象,儒者就拿天命来抵帐。仿佛在正门旁边又开了一道小门。冥冥之中,人世间便有了除仁义之道之外的另一个看不见的存在物的出现,即天命。在孟子看来,人所遭遇的现实,无论是光明的一切,还是黑暗的一切,都是符合天理的,是人力所无法抗拒的,人都必须顺从。儒者把一切原本无法解释的或解释不通的一切都归之于天命,人所努力的方向就是服从天命的安排,而并非完全依礼义而行。儒家文化的实用主义与功利主义人生观和世界观,最终只能让天命替他们解释了那些无法解释的一切。

天命,成了无理由的理由,一切事物之所以发生变化的最后理由。

这样,天人之间除了仁义之道这个第三极之外,还有了天命的存在。

儒家文化的天命观解释了他们本该解释不了的一切。天命是天人之间本不存在的存在物,但它却成了天人之间一切变化之所以发生的本无理由的理由。仁义之道的刚性戒尺变成了天命的柔性融通,天的意志世俗化为人间不可预测的现实。天命仿佛成了儒家文化的万花筒,一切从它之中产生,又回归于它之中。它神秘莫测,俨然成了世界的最后主宰者与决定论者。

通俗地说,中国人精神世界里原本可以量化的尺度,因为天命的存在而失去了存在的基础。任何人都可以为自己不合仁义的行为找到理由——“这是我的命啊我的命本该如此啊!

由于天命逻辑的圆通,现实中的中国人更加习惯于不走正门走偏门了。

孟子的天命观,并非是一成不变的,而是随着世事的变化而变化。纵然有不符合道义的现象,也都是符合天理的。从中可以看出,孟子的天命观带有强烈的实用主义与功利主义色彩,它本身是非理性的存在物。人面对不测的现实,只有听天由命、顺从天命甚至于逆来顺受。天命思想让中国人泯灭了个体意志的自由,人们不得不在很大程度上丧失了个体的独立人格。

由此看来,儒家文化关于仁义、天命与人力之间的关系是混乱的,甚至是自相矛盾的。儒者之所以在仁义之道之外选择天命来解释他们解释不了的一切,这是由于儒者的本质决定的。儒者从实用主义与功利主义的立场出发,他们的目的不是为了改造世界,而是为了从适应世界的变化中得到他们所需要的一切。他们依附权贵,缺乏自身人格的独立性,在现实生活中往往翻手为云,覆手为雨。因而,人们从他们身上不可能得到真正的真理性知识体系和宗教信仰。

由于天命的存在,仁义之道很自然地就成了有漏洞的破网。

如果说儒家文化织就的是一道天网,那么,2000多年来的中国人,尤其是广大的平民阶层,只能生存于由仁义之道编织的骗局之中,因为那道天网本来就是破的。

 

天网恢恢,疏而不漏。在孟子看来,仁义之道,体现着天意,人的一切行为应该依仁义之道而行。仁义之道代表着天人关系的第三极,是天人之间进行沟通的桥梁。孟子认为,人的行为只有符合儒家仁义之道的要求,才能实现与的意志相通。孟子由此提出了天爵与人爵的概念,指出一个人只有修养自己的品德,才能长久地获得官职;反之,一个人只是为了能够得到官职而丢掉自己的品德,最终也会丢掉自己的官职。有天爵者,有人爵者。仁义忠信,乐善不倦,此天爵也;公卿大夫,此人爵也。古之人修其天爵,而人爵从之。今之人修其天爵,以要人爵;既得人爵,而弃其天爵,则惑之甚者也,终亦必亡而已矣(《孟子·告子上》)。有上天赐予的爵位,有人间的爵位。仁义忠信,乐于施善而不觉疲倦,这些品德是上天赐予的爵位;公卿大夫等官职,是人间的爵位。古代的人首先修养他的天爵,其次才追求人间爵位。现在的人修养天爵的目的,是为了用它来获取人爵;一旦得了人爵,就丢弃了他的天爵,这实在是太糊涂了,最终连他们的人爵也一定会丧失的。

孟子认为,仁德可以出自天性,也可以由后天培养。也就是说,人可以从自己的本性中获得与天相通的仁德,也可以通过修身养性获取与天相通的仁德。尧、舜,性者也;汤、武,反之也。动容周旋中礼者,盛德之至也。哭死而哀,非为生者也。经德不回,非以干禄也。言语必信,非以正行也。君子行法,以俟命而已矣(《孟子·尽心下》)。尧、舜的仁德,是出自本性的;汤王、武王的仁德,是经过自身修养后回归本性的。举止仪容等无不符合礼,这是德行深厚到了极点。为死者哭得悲哀,不是做给活人看的。遵循道德而不违背,不是用来求官做的。言语必求信实,不是为了让人知道行为端正。君子按照法度去做,只是为了等待命运的安排罢了。

仁义、天命与人力之间的关系是相辅相成的,诸侯国君只有施行仁政,才能得到天命的支持,否则就难以生存下去。仁则荣,不仁则辱。今恶辱而居不仁,是犹恶湿而居下也。如恶之,莫如贵德而尊士,贤者在位,能者在职。国家闲暇,及是时,明其政刑,虽大国,必畏之矣。《诗》云:迨天之未阴雨,彻彼桑土,绸缪牖户。今此下民,或敢侮予?孔子曰:为此诗者,其知道乎!能治其国家,谁敢侮之?今国家闲暇,及是时,般乐怠敖,是自求祸也。祸福无不自己求之者。《诗》云:永言配命,自求多福。《太甲》曰:天作孽,犹可违;自作孽,不可活。此之谓也(《孟子·公孙丑上》)。人若做到了仁就能获得荣耀,不仁就会招来耻辱。如今有人厌恶耻辱却又安于不仁的状态,这就像厌恶潮湿却又安于居住在低洼的地方一样。如果真的厌恶耻辱,就不如崇尚道德、尊重士人,让贤人处于合适的官位上,让有才能的人担任一定的职务。国家太平无事,趁这时候修明政令刑法,这样,即使是大国,也一定会怕它了。《诗经》上说:赶上天空没起云没下雨,快剥取桑树根的皮,缠绕好门窗。今后树下边的那些人,有谁还敢欺负我?孔子说:写这首诗的人,真懂得道啊!能治理好他的国家,谁还敢欺侮他呢?如果国家太平无事,趁这时候追求享受,怠惰傲慢,这是自找灾祸啊。祸与福,没有不是自己找来的。《诗经》上说:永远配合天命,自己寻求更多的幸福。《尚书》(《太甲》已失传)上说:上天降下灾祸,还有办法可躲;自己制造的罪孽,那就没有活路了。说的就是这个道理。

孟子认为,人应该遵从道义,而不应该交往品德不好的人,一切都是由命运来安排的。弟子万章问孟子:有人说,孔子在卫国时寄住在(卫灵公宠幸的宦官)痈疽家里,在齐国时寄住在(齐景公宠幸的宦官)瘠环家里,有这样的事吗?孟子回答说:否,不然也;好事者为之也。于卫主颜雠由。弥子之妻与子路之妻,兄弟也。弥子谓子路曰:孔子主我,卫卿可得也。子路以告。孔子曰:有命。孔子进以礼,退以义,得之不得曰有命,而主痈疽与侍人瘠环,是无义无命也。孔子不悦于鲁、卫,遭宋桓司马将要而杀之,微服而过宋。是时孔子当厄,主司城贞子,为陈侯周臣。吾闻观近臣,以其所为主;观远臣,以其所主。若孔子主痈疽与侍人瘠环,何以为孔子?(《孟子·万章上》)不,不是这么回事。那是好事者编造出来的。孔子在卫国住在颜雠由家。弥子瑕的妻子与子路的妻子是姐妹。弥子瑕曾对子路说:如果孔子住在我家,卫国卿的职位就可以得到。子路把这话告诉了孔子。孔子说:一切由命运来决定。孔子根据礼法而进,根据道义而退,所以他说得到官职与得不到官职,都由命运来决定。如果他住在痈疽和瘠环家里,这便是无视礼义和命运了。孔子在鲁国和卫国不太如意,又遇到了宋国的司马桓魋企图在半路上杀害他,就只好改变装束偷偷通过了宋国。当时,孔子正处在困难境地,便住在司城贞子家里,做了陈侯周的臣子。我听说过,观察在朝的臣子,看他所招待的客人;观察外来的臣子,要看他所寄居的主人怎么样。如果孔子寄住在痈疽和瘠环家里,怎么还能算是孔子?

孟子认为每五百年必有圣君出现,从周武王到他生活的时代已经七百年了,世界仍然如此混乱。胸怀远大抱负的孟子,不由自主地将自己当成了自命不凡的承天命者。孟子离开齐国,弟子充虞在路上问道:老师似乎有些不愉快的样子。以前我听您说过:君子不抱怨天,不责怪人。’”孟子回答说:彼一时,此一时也。五百年必有王者兴,其间必有名世者。由周而来,七百有余岁矣。以其数,则过矣;以其时考之,则可矣。夫天未欲平治天下也,如欲平治天下,当今之世,舍我其谁也?吾何为不豫哉?(《孟子·公孙丑下》)。那是一个时候,现在又是一个时候。每过五百年必定会有圣王出现,这期间还会有闻名于世的贤人。从周武王以来,已经七百多年了。论年数,已经超过五百年了;论时势,该是圣君贤臣出来的时候了。上天大概不想让天下太平吧,如果要让天下太平,在当今这个时代,除了我,还有谁能担当这个重任呢!我为什么不愉快呢?

孟子十分露骨地指出,天人之间存在着命定的一切,人力是无法抗拒天命安排的。天下有道,小德役大德,小贤役大贤;天下无道,小役大,弱役强。斯二者,天也。顺天者存,逆天者亡(《孟子·离娄上》)。天下政治清明时,道德低的人会听从道德高的人役使,才智少的人会听从才智多的人役使;天下政治黑暗时,力量小的受到力量大的役使,势力弱的受到势力强的役使。这两种情况都是符合天理的。顺从天理的能够生存,违逆天理的就会灭亡。

从这段文字中可以看出,孟子的天命观,并非是一成不变的,而是随着世事的变化而变化。纵然有不符合道义的现象,也都是符合天理的。孟子的天命观带有强烈的实用主义与功利主义色彩,它本身是非理性的存在物。人面对不测的现实,只有听天由命、顺从天命甚至于逆来顺受。天命思想让中国人泯灭了个体意志的自由,人们不得不在很大程度上丧失了个体的独立人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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强光中, 1989年毕业于安徽大学哲学系,安徽省哲学学会会员。30多年来,一直致力于人类文明比较研究工作,2011年出版《全球史观下的孔子学说》一部,已被台湾“中央研究院”、上海社科院、中国科大等数百家图书馆收藏。80余万字新作《全球史观下的人类文明》即将出版发行。所创建的“强光中的哲学博客”(http://qianggz.blog.ifeng.com)是凤凰文史名博,因思想深刻、特色鲜明而长期受到学界重视。欢迎添加强光中微信号:qianggz123.公众号:文明比较(qiangguangzhon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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