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存敬畏

黄启键

创立“出门一笑大江横”公众号之初，女儿把公众号简介写成：“一个老男人的随笔。”后来，我提出改为“一个文字爱好者的历练空间”。给自己贴上“文字爱好者”标签，内心是美滋滋的。

记得1980年秋就读梅州师范学校的时候，依然保持着对“数理化”学习的认真。对汉语基础知识和语言文学的学习中，慢慢发现，不但能用文字给一直学不好的英语标注读音，还能从文学作品的阅读中收获快乐。中师生的就业前景也渐次消退了对“数理化”的热情。自己仿佛成了一个诗人，在校园外稻田边晨读时觅取点小诗句，用青涩文字打发少年的烦恼。

师范毕业后，我成了一名小学语文老师。内心对文学的爱好越发炽热。仅有的几十元工资，大部分花在了参加《人民文学》创作函授及订阅文学报刊上。不停地写作，也不厌其烦地投稿，终于，在报刊陆续发表了一些小小说、小散文、小诗。稿费远不及投入的零头，却时时感觉文字带来的欢喜。上语文课时，四年级小学生瞳孔里的专注，也使我觉得文学滋养心灵。

机遇垂青文学青年。做梦也想不到，自己会成为电影《永不消逝的电波》里那样从事密电码工作的机要员。据说，当时在年轻干部中选两个机要员，特长要求一个是可从事文字，一个要懂电子技术。我的工作就是把传真纸上的数字迅速变成机密文字。近两年的职业训练，带点浪漫的“文青”变得严谨而专注。同时，在枯燥而寂静的工作中，我幸运地通过中文大专函授学习，涉猎了古今中外的一些文学作品，粗浅的学习打下了一些文学基础。

再一次转行，也因为文字。惜才爱才“伯乐”式老领导看上了业余时间写点小文章见诸报端的小青年，我开始了在县机关专职从事全县新闻采写报道的“新闻秘书”。不同性质的工作激发了文学青年的极大工作热情。每天把了解到的新闻事实，斟酌用带着导向的准确文字表达，使每天都新奇而充实。常常为上不了稿焦虑，为一些“火柴盒”式的小新闻反复琢磨，为有新闻价值的人和事奔走于崇山峻岭，不厌其烦地采访、煞费苦心地撰写，虽然辛苦，却是难得的磨炼。在苦与乐交织的新闻职业生涯中，新闻前辈的思想、作风、精神熏陶着我，引导、淬炼我形成真诚待人、求真求实的品格。

当时还没有复印机，为了提高发稿的效益，往往在格子稿纸下方夹上复写纸，誊写一次可收获多份稿子。这种写字方式指头要用很大的力气，才能“力透纸背”，中指很快便结茧。最多时里面夹11张复写纸，得到12份稿子。骑着单车到邮电局赶在收件截止前投入邮箱，把稿件寄往自认“适销对路”的报纸、电台，以期“广种多收”。有时为了赶新闻，到邮电局以电报的方式发新闻。电报以字计费，发电报的费用通常高过稿费所得。埋头笔耕，收获挺大的。每个月的稿费收入，远远高过工资。一位当老师的乒乓球友老哥见我喜欢听音乐，多年前曾无限期无利息用“私房钱”借给我200元，买新华牌双声道四喇叭收录机。我在从事新闻工作半年时便归还了相当于3个月工资收入的这笔“奢侈品”债务，顿觉一阵轻松。

文字工作让我收获见识、经历，也收获了财富。随着各报社、电台颁发的优秀通讯员证不断累加，我实实在在地认为，文字能使人变得优秀。文字给了我“敲门砖”，我靠文字考试进入深圳宝安县。文字工作还给了我股级干部、副科长、科长、报社总编辑、社长的进步台阶。日子就这么在字里行间流过，总那么紧张忙碌，总那么常创常新。十年间在报社的纸上春秋，是我人生最得意的时光。

在文字学习中，我尝试学懂弄通。在文字工作中，我探寻真相真知。在文学写作中，我收获快乐幸福。因此，我在敬畏自然、生命、道德、真理、法纪的同时，对文字满怀敬畏。

敬畏文字，基于感恩。

1997年春，海天出版社给我的新闻作品结集出版。时隔26年，仅一面之交的海天出版社两位领导，在海天出版社更名为深圳出版社的2023年春天，提议把我的散文结集出版。线上数字文字固化为纸上文本，以标着价格的商品形式接受市场的价值淘洗，使我深受鼓舞、满怀感激。

翻阅即将成为书本的百篇散文，我百感交集。引导、帮助我由兴趣爱好走上职业路径的恩师、领导，给我新闻、散文写作提供支持和指导的朋友和同事，都是我无论何时何地都应该心存感恩的人。我的散文写作题材均是真实的。因此，我感恩文中涉及的人和事，感恩他们为我写作提供鲜活的素材。原来素不相识，因写作而认识的泉州鲤城三轮车夫、老围屋做豆腐干的手艺人、龙华福城大企业旁的女裁缝、汕尾百安海滩淘金者、制造业一线的生产者、建筑工地的施工者……我念念不忘他们的朴素、他们的坦诚。

我的散文全部都曾在报刊发表，但我很难收集到读者的互动意见。自散文作品在2018年7月6日设立的“出门一笑大江横”公众号发布后，可经不断转发，收到的意见反馈也就多了起来。这倒逼着我提高写作水平。当时女儿在读大学，抽空创设公众号并用其设计专业的特长担任了最初26篇的编辑发布，我感谢她的付出。我的亲人对我为文不加掩饰的犀利批评，给了我提升的动力。

每当散文草稿完成，先后有3位美女同事用业余时间对着潦草字迹码字、修改；文本初成后又有文字功夫比我强、情同兄弟的高手帮我把关；还有两位文友在写作的重要节点给予指点，使我受益良多，这些，我怎会忘记？对公众号的运营，多位朋友提出指导意见；每当散文更新，许许多多读者朋友热情进行分享转发，既增阅读量又增粉丝；有些细心的读者还提出了中肯的批评、修改意见，我都感恩于怀。

原南方日报社社长、总编辑、南方报业传媒集团董事长范以锦先生，一直关注着来自家乡大埔新闻秘书新兵的成长。我到了宝安县（区）工作后，又厚爱有加给予关心支持。1997年春，我的新闻作品集《历史的跨越》出版，是范社长写的序，肯定我笔耕丰收时，又寄予“有更大的收获”的祈望。26年后的春天，我的散文集出版，他又从有几个比较急的写作任务和审阅博士生论文的繁忙中，抽空写序，对晚辈的关爱之情，真让我诚惶诚恐。

敬畏文字，是因在写作中追求通达。

在职业状态，我常有好为人师的一面。曾自创一个训导词：做明白人，把事做明白。要求别人的效果不得而知，但作为自我要求，我有收获。特别是当我觉得写作已成为我的迫切需求时，我觉得“明白”是至关重要的。我没有出口成章的敏捷，也不具提笔就写的才气。对事实，要弄清楚；对事理，要理清晰；对文理，要能晓畅。因此，我对每个篇章，不惜花费时间酝酿，对写作中需要的素材、待核事项等流程步骤要作规划，对文章的逻辑结构反复思量。甚至对主题的表达、叙事的方式、词句的组织，与友人或自我开展“头脑风暴”。

有道是，文无定法。散文创作是很个性化的事。但长达20年的新闻工作修炼，使我在没有束缚、没有边框的文字里，潜移默化地增加自律。我要求自己，文字和文理要通顺，书写能够贯通思想、情感的表达，所写的文字必须有价值。生怕草率成章、拼凑文字有违自己为文的初心。

一个文学青年，在年近花甲之际，收获一本散文集，内心充满喜悦。我因文字喜爱而成长，也因文字写作而进步。是文字历练了我、成就了我，我对文字既感恩、又敬畏。

作为一名写作者，我把自己的内心安顿在所写的字里行间。为了持续文字的生命活力，我还必须保持好奇心、孩童心、自在心。以更低视角体察日常、以更深切入关注幽微、以更广视野提炼主题，使文字立意更高远、表达更凝练、境界更超越。

我依然会修炼修为，感悟生命，自我提升与超越，在文字书写中探求通达。

2023年2月21日观澜河畔

备注：“出门一笑大江横”公众号第102篇散文《心存敬畏》，表达了对百篇散文结集出版的一些感想。此文权作后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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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源： 出门一笑大江横 （ID：gh_a77ae3746dff）

作者：黄启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