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吧，走吧，人总要学着自己长大

1992年李宗盛为张艾嘉写了首《爱的代价》，像是对一位朋友的安慰，更像是对自己的鼓励：“走吧，走吧，人总要学着自己长大；走吧，走吧，人生难免经历苦痛挣扎。” 读完Neil Gaiman的The Graveyard Book，这首歌就一直在我的脑海中响起。

书名The Graveyard Book是向Rudyard Kipling的The Jungle Book致敬（2016年的电影《奇幻森林》就是改编自这本书）。The Jungle Book是Neil Gaiman小时候爱不释手的一部作品，它讲的是一个小男孩从小在森林中被狼群抚养长大的故事。The Graveyard Book借用了这个故事：小男孩的家人惨遭毒手，爸爸妈妈哥哥全被杀了，他因为淘气爬到了一片坟场而意外地躲过了这一劫。坟场的鬼魂救了他，认他做儿子，给他衣服和食物，为他取了"Bod"这个名字 -- He looks like nobody but himself。

从此他住在坟场，这是一个可以保证他安全的地方。他的朋友全是死了几百年的鬼魂，他在墓碑上学字母。他见过无数的墓志铭，却没有见过一个人。

This is where you live and this is where those who love you can be found. Outside would not be safe for you. Not yet.

5岁那年他遇到了他的第一位人类朋友，Scarlett。两个孩子一样的好奇，他们去找坟场里最老的墓地，一起冒险。Scarlett对他说：You're brave. You are the bravest person I know, and you are my friend. 然后她就去了另一个城市，这一别就是10年。

6岁那年他见到了食尸鬼(ghouls)。他们把他带入食尸鬼之门，坠入黑暗，诱惑他成为他们中的一员：牙齿坚硬到可以咬碎一切骨头，舌头长到可以吸到人的骨髓，可以百毒不侵，在墓穴间过着无忧无虑的寄生生活。 好在上帝之犬救了他，他一直都在被守护着。

8岁那年他在坟场遇到了一名年轻的女巫鬼魂。她是被烧死的，连块墓碑都没有。说者无意，听者有心。他拿了一个墓穴里的胸针，加上自己捡来的一点硬币，决定走出坟场为她换一块墓碑。不幸的是黑心的商店主人利欲熏心，把他关了起来，他的生命也受到了威胁。小时候有没有做过这样的傻事？为了友谊、义气甘愿把父母的告诫当作耳旁风。好在他又一次化险为夷。

11岁那年他的守护人把他的身世告诉了他：多年前的那个夜晚你的全家被杀，杀人的凶手还在找你，想把你也杀掉。尽管知道外面的世界不安全，他还是决定要去上学。在学校里不仅可以学习，他说"Do you know how nice it is to be in a room filled with people and for all of them to be breathing?" 

在学校里他保持低调，却因为见义勇为而招来了麻烦。和人相处比和鬼要麻烦的多，总会有一些你不喜欢、不喜欢你的人。活比死难，死可能意味着终于获得了平静，绝对的安全。

It's just harder out there in the world of living, and we cannot protect you out there as easily. I wanted to keep you perfectly safe. But there is only one prefectly safe place for your kind and you will not reach it untill all your adventures are over and none of them matter any longer.

15岁那年他又遇到了Scarlet，两个人意外地遇到了杀他家人的凶手。又是一场生死之战。他赢了，却失去了Scarlet这位朋友。她觉得他太残忍，她说: You aren't a person. You are a monster. 她的记忆被他的守护人消除，因为这样她可能会更快乐。她不回头地走下去，连句再见也没有。

Bob stared at Scarlett as she waled away, hoping that she would turn and look back, that she would smile or just look at him without fear in her eyes. But Scarlett did not turn. She simply walked away. 

慢慢地，他开始看不到鬼魂了，他该离开了。他说I want to see life. I want to hold it in my hands. I want to leave a footprint on the sand of a desert island. I want to play football with people. I want, I want everything. 他的鬼妈妈长期一首小时候的歌谣为他送行，最后一句是：

Face your life, its pain, its pleasure, leave no path untaken.

小说的魅力可能就在这里，它给了我们一次体验不同世界的机会。郝明义说“好看的小说，又不是真要告诉你什么道理。小说要说的话，总是意在言外。” 读小说是一种休闲，把虚构照进现实，拼凑蒙太奇，把文字变为魔力。

Bod这15年充满了传奇，他勇敢、好奇，也有剪不断的烦恼和迷茫。终有一天他的生命也会终结，以另一种方式存活在这个世界上。那个世界他无法再做出什么改变，也只有当花朵在冬日开放的时候才能与人跳一支舞。好在他和我们每个人一样，还活着：

那些我将要去的地方，都是我从未谋面的故乡；

那些我将要见的人，都会成为我的朋友。 

以前是以前，现在是现在。 

我不能选择怎么生，怎么死； 

但我能决定怎么爱，怎么活。 

这是我要的自由，我的黄金时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