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创作材料都是从路边捡来的｜法国绘本作家Christian Voltz专访 （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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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3位

在上半篇采访中，我们回顾了法国绘本作家Christian Voltz从小对于大自然的热爱，青春期时萌发的对于艺术的好奇，曾经的工作经历对其创作的影响，以及求学时如何选择了绘本创作方向并最终找到创作热情的故事。

本篇采访中，我们将更深入地了解25年如一日、勤耕不辍的Christian Voltz，聆听他分享自己多年的思考与经验之谈，以及对于广大教育者与家长们的温柔启示。

本期摘要：

1. 旧物特有的光泽，总是令我着迷。

2. 我的绘本创作搭档是一位摄影师。

3. 父亲病重时，我创作了“死亡三部曲”。

4. 试着和孩子们讨论一切话题，同时鼓励他们独立思考。

5. 我习惯先写故事，后设计人物。

6. 我的创作材料，或是从街上捡来的，或是别人淘汰的。 

Christian Voltz在其工作室中

全文共7129字

预计阅读时间14分钟

采访&翻译 | Fab   编辑&排版 | 清月

旧物同样充满生命力

三明治童书研究所：您创作第一本绘本Toujours rien？的灵感源自哪里？

Christian：这是二十多年前的事情了，我得好好回想一下……我最初是打算写一本读者能比书中主人公看见更多东西的故事。比如，读者可以看到种子每天在地下生长的过程，可主人公却浑然不知，地表上什么也看不到，他因此而变得很沮丧。

事实上，这个故事的内核和我的另一本绘本《错过》（Loupé）相似，那就是：一个人如果不关注当下，任由自己被情绪裹挟，他/她可能会错过很多事情。就像这本书的主人公，他种了一朵花，很想要结果，却在等待中逐渐失去了耐心，因为很生气而放弃了浇水，最终长出来的花被小鸟衔走了。不过我现在没法确切地告诉你，这个故事的灵感究竟来自哪里，毕竟时间太久远，我早已忘了。

三明治童书研究所：这是您第一个绘本创作的创意吗？

Christian：不不不，我同时有很多创意，“满满一抽屉的创意”，我是习惯于同时处理多线程任务的那种人。只不过当中有一些我写下后就不感兴趣了，或者我只感兴趣一段时间，之后又不喜欢了。

三明治童书研究所：那么您有过特别喜欢，最后却没有完成的故事吗？

Christian：有。不过，并不是我的热爱阻碍了故事的创作，而是因为故事太复杂了。我的故事通常都很短小简单。我也试着写过一些复杂长篇，包含众多人物的故事，但最终都没有完成。

我不是一个很有耐心的人，而且我的讲述方式不适合复杂故事的创作。因此，我想最好的办法是将这些故事交给另一位插画师去完成，但是这更多是技术层面的问题。我不是一个会对某一个故事特别有执念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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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在开玩笑吗？》中的插图

展示了一个充满现代艺术的奇妙世界

三明治童书研究所：从技术层面上来讲，第一本书的创作有什么特殊之处吗？

Christian：我是在毕业时想出这个创意的。此前我已经创作了一些小人儿，用铁丝、废品等等。然而这是我第一次使用这些材质去做一本书。一开始我试着自己拍照片，结果差强人意。这次最初的尝试令我意识到光影和照相技术的重要性。所以我决定去找一位专业摄影师合作。

三明治童书研究所：是Jean-Louis Hess吗？我注意到您的多数作品中都有他。

Christian：没错，我们从第一本书就开始合作，一直到现在。我们配合默契，他了解我的需求，清楚我想要什么效果。有一回因为他生病了得做手术，我不得不和另一位摄影师合作，过程不是很顺畅，我必须不断地解释自己想要什么效果。跟Hess就不一样了，我只需要大概描述一下想要的光影效果，他立马就能拍出来。

三明治童书研究所：在绘本创作过程中，作者与摄影师的组合不像作者与插画师的组合那样常见。Hess的主要工作是什么？他对于您的创作有什么启发吗？

Christian：他的主要工作是制造光影效果。一般他会使用两盏大灯来制造阴影，一盏亮些一盏暗些。如果有些大件物品投下阴影的话，可能还得加入其他光源。他有专门用来衡量光影效果的仪器，这方面我完全是外行，没法进一步解释。Hess拍好了之后给我看，他的作品总是令我满意，极少有需要后期处理的地方。

他不参与创作过程。我总是在一切完结之后请他来我的工作室。在那里，我将场景一个个排出来，请他拍摄。场景重建偶尔需要很久，我在准备的时候，他就在旁边静静等待。有时他在工作室呆上一整天，就为了拍照片。

三明治童书研究所：您创作一本绘本通常需要多久？

Christian：不好说，每本书需要的时间都不一样。比如创作Toujours rien？时我就花了很多功夫。如果现在让我重做这本书，可能只需要一周。但是还有另外一些书，比如我的一本书里有50多个人物，光是人物设计就花了两个多月的时间。此外还得算上故事创作的时间，有的故事很快就写完了，有的故事历时数年……很难一概而论。

三明治童书研究所：您是如何想到利用废品进行创作的？

Christian：我喜欢使用废品进行创作，首先当然是因为它们随手可得。我不是那类会去跳蚤市场选购精美旧物的人。我的创作材质通常是自己在街边捡的，也有些是别人车库、地窖中的闲置物。其次，旧物表面有一种特殊的、因岁月而形成的光泽，令我着迷。当我将这些非常简单的、看似相互之间没有任何关系的物品放在一起拼拼凑凑时，突然之间，瓶塞变成了鼻子，稻草成了头发……一个小人儿就这样诞生了，我太喜欢这个过程了。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会有这样的倾向，事实上我也可以选用塑料，它们的色彩也很丰富。但是，我真的很喜欢旧物，它们的光泽和岁月留下的痕迹让我觉得，它们是有生命的。

永远鼓励孩子给出自己的答案

三明治童书研究所：听说您的《蝴蝶之吻》（La caresse de papillon）这本书是受您父亲启发而创作的，是这样吗？

Christian：是的。当时他病得很重，我们知道他即将离开人世。在那之前，我没怎么思考过关于死亡的问题。那段时间里，我去看我的父母，陪着父亲去医院接受治疗。我几乎可以感觉到死亡就在那里，感受到那种空虚……亲人离去之后留下的空白。

在那段时期，我一共写了三本有关“死亡”的书，《蝴蝶之吻》，讲述的是亲人的离世。《你在开玩笑吗？》(Vous voulez rire ?) 讲的是人类独有的烦恼。这个故事里有很多动物，它们对自己都很不满意。蛆希望成为一只苍蝇，这样就可以飞了。苍蝇梦想成为一只老鹰；老鹰却想做一只温柔的动物，比如兔子；兔子则渴望成为一匹狼，因为它总是很害怕……每个动物都在抱怨，但说到人类，大家都觉得这是食物链顶层了，肯定没烦恼。可是人类说，你们以为我没烦恼吗？拜托，我可是唯一能够意识到自己会死的生物好不好！然后死神出现了。

第三本是《黑白森林》(Une fôret blanche et noire)，这本书现在已经绝版了，讲的是一群动物拜访一具骸骨的故事。骸骨已经过世很久了，但他迟迟不愿离开这个世界，仍然想和朋友们一起饮酒作乐。故事的最后，他终于决定离开这个已经不属于他的世界。在这三个故事以后，我再也没有思考过关于死亡的问题。

三明治童书研究所：《蝴蝶之吻》虽然讲的是死亡，却并不悲伤，相反带有一种释然感。请问您是在什么样的情感推动下创作了这个故事？

Christian：在那之前，我从未失去过至亲。因此，当时我真的很害怕，害怕他离去之后留下的那一片空虚。创作这本书的时候，我最想做的是不要给结论，而是问问题。孩子们有很多问题，每天都在提出问题。外婆去了哪里？她还在这里吗？重要的是，不要给出唯一的答案，尤其是这种非常个人的问题。我希望孩子读到这本书的时候，当看到书中小朋友的问题时，能给出自己的答案。

我们可以跟孩子谈论一切，但是要注意留给孩子自由的空间，让他在自己想要的时候做出自己的选择，给出自己的答案。孩子有时会思考死亡，有时他们会很疑惑……我希望在他们思考这个问题的时候，如果翻到我的书，可以帮助他们得出自己的结论。

三明治童书研究所：生活中呢，您的孩子也会向您提出一些难以回答的问题吗？

Christian：我们经常讨论政治，还有一些关乎存在的重大问题。我小时候也有好多问题，有时候我的父母不知该如何回答。

当我成为了父亲，也是如此。我一直试着不要将自己的答案强加给他们，更何况很多时候，连我自己也无法回答。我总是试着对他们说，根据我的经验是这样的，但你们有自己的生活和经验，也会有自己的想法。

这些涉及生死大事主题的书因此而很有趣。我说出我的恐惧和问题，当孩子看到这些时，他会知道，他并不是世界上唯一担心这些的人。我们可以和孩子一起读它，然后讨论各自的看法。包括书籍的阅读也是如此，你给孩子推荐了这本书，但他不想读，不要强迫他。有一天，他产生了好奇，自己会从书架上找来看的。

三明治童书研究所：的确，我在您的书中感受到自由。有些故事让人在读的时候感觉似乎在接受思想教育……但是您的故事总是留给读者思考的空间，并且富于幽默感。

Christian：我也不喜欢道德训诫型的故事。至于幽默感，我喜欢在讨论生死这种大事时加入一些幽默感，因为这个话题本身已经很沉重了。我不想它压得人喘不过气来。在《蝴蝶之吻》中，外婆是离世了，不再存在于这个世界上。我们会感到悲伤，但仍然可以加上一点幽默感，让这件事变得轻松一些。我的本意并不是写一出悲剧。

三明治童书研究所：我曾看过一个视频，在您某次签售会现场，一个可爱的小男孩问您：“那只蝴蝶是死去的外婆的化身吗？”这真的很美，死去的外婆化身为一只蝴蝶。

Christian：我也不记得当初是怎么想到这个主意的，用蝴蝶代表死去的亲人的灵魂……或许之前我读到过有关的传说，或者后来有听说过？我不是有意为之，只是觉得这真的很美。当你告诉我，中国也有这样的故事，即死去的灵魂化作蝴蝶时，我并不惊讶。我相信在很多文化里，会有类似的信仰，这并非我的首创。

创作步骤始于先确定故事

三明治童书研究所：自1997年至今，25年间您一共出版了40多本书，这对于一位绘本作家来说非常高产了。请问这么多年以来，您是始终保持着充沛的创造力吗，是否曾经历过灵感枯竭期？

Christian：创作是周期性的。有时候，我就是什么都写不出。现在我已经习惯了这种周期，但最初经历枯竭期的时候，我真的很害怕。那种时期就好像在原地打转，我很努力想做些什么出来，但就是什么都写不出。有时候，文思如泉涌。有时候，一个字都写不出。

最开始遇到这样的状况时，我会很担心，会强制自己做些什么，比如开始一个雕塑作品啦。但是，第二天我回到工作室，看着前一天完成的工作，怎么看都不满意。这种时候，最好立刻放下工作，出去散步，不要勉强。就像给自己一点呼吸的空间，好让创造力自己回来。我想说的是，接受自己有些时候就是不在状态，需要后退一步，不要强迫自己，后退一步，祈祷，并等着创造力回来，只能这样。

三明治童书研究所：您经历过长时间的枯竭吗？

Christian：最长的一段枯竭期，是在新冠期间。那段时间，我有很多展览和工作都被取消，我因此有了大量的时间，但同时，我又并没有灵感。在个人生活方面，那段时间也很艰难。我的伴侣感染了新冠，病了好久。我的女儿原本在巴黎上学，那段时间也回到了家中，她很沮丧，我的儿子也是。

那个时候，生活中的一切都很沉重，与此同时，我又失去了创作灵感。我试着回到工作室，做一些尝试，但结果都不尽如人意。于是有一天，我告诉自己说：“好了，不做了，回家打理花园去。”我暂停了工作，这个过程持续了好几个月，完全对创作提不起兴趣。

那段时间，我在家打理花园，我有一个超美的花园，我在花园中间挖了个小水塘，青蛙啊，小蛇啊还有很多小虫子都跑到水塘附近，我就看着它们。我已经很久没有这样做了。之后有一天，灵感突然又回来了，而且是喷涌式的，我一口气做了三本书，这在此前从未发生过。

三明治童书研究所：您从来没有担心过有一天灵感真的离开，再也不回来了吗？

Christian：我每一次都很害怕。但是又能怎样呢？我觉得，在灵感涌现的时候，要好好享受那些个瞬间；当灵感枯竭时，要学着接受，这是我们唯一能做的事。如果没有灵感了，也有会其他东西的，总会有的。或许到了那个时候，我会做另一份工作，或许吧，我也不知道。

三明治童书研究所：请问您通常的创作步骤是什么样的？

Christian：我的创作从写故事开始，然后是寻找人物、“铺设铁轨”、联系出版社、画画、摄影、加入台词、排版，最后是出版。

三明治童书研究所：寻找人物的时候，您的脑海中是否已经有了大概的人物模样？

Christian：我会先在纸上画人物草图，然后根据图画去选择物品。可能在创造人物的过程中，我会根据具体物品做出一些修改，或者产生一些新的灵感，但是草图是人物创作的起点。

三明治童书研究所：什么是“铺设铁轨”呢？

Christian：这是一个比较特别的步骤，在确定故事和人物之后，我会用类似电影的故事板的形式将它们画出来，在这一步我会思考到底用中景、远景还是哪些角度来表现这个场景。

三明治童书研究所：听起来很像电影创作。您的创作步骤很独特，多数作者都是从人物开始的，比如您之前在访谈中提到的宫崎骏。他的作品从人物开始，然后慢慢向外扩张，想象人物之间的关系与互动，最后形成了故事。您的创作却是先确定故事，然后才有人物。

Christian：的确。我的创作永远是从文字开始的。我有一位插画师朋友，她也是从人物开始。她在纸上画出一个小人儿，试着去了解他，然后这里加上一只小狗，那里添上一只鸟……故事就这样慢慢形成了。

但是在我这里，永远是从文字开始的，我不断地修改故事。然后，突然一瞬间，人物形象钻进我的脑袋。我开始尝试将他们画出来，并试着了解他们的外形和性格。一个瘦骨嶙峋的人和一个胖子，他们的性格和反应方式会是截然不同的。

之后就是“铺设铁轨”的步骤，这一步很关键。因为正是在这一步，我必须决定哪些用图像表现，哪些用文字表现。之前我写了很多，文字版的故事很长，这时候我会尽力地精简文字，最后只留下关键性的文字，像是故事的筋骨，因为很多文字信息可以通过图片来传达。我高声地读，看看是否有哪个词听起来不顺耳。因为图片的加入，最终文字版的故事变得很简短。

三明治童书研究所：您小时候喜欢电影吗？有没有哪部电影对您的人生产生了重大影响？

Christian：小时候我没怎么看过电影，可能每年会去一回吧，和家里人一起看迪士尼。我也是在青少年时期才真正接触到电影的。我喜欢电影，但并不存在一部对我的人生有重大影响的电影，不然我现在应该是一名电影工作者（笑）。

人生问题的解决办法总在内心

三明治童书研究所：在工作和日常生活中，您与物品的关系是什么样的？

Christian：正如你所看到的，我的工作室里满满当当都是物件。然而在家里，并没有这么多物品，因为我并不是独居。我的伴侣偏好简单的家居，这样也令人更容易放松。工作室是我的世界，我一个人的世界。但我并不希望自己一直处于这种状态。

至于说到我与物的关系，我尊重物品。比如，我虽然没有很多厨具，但每一件品质都很好，可以用很久，我小心地养护它们。我的家中有几件艺术品，虽然数量不多，我却很喜欢它们。我喜欢被自己喜爱且富有意义的物品围绕。我很少购物，如果一定要买的话，我喜欢选购一些高质量的二手产品。对商家来说，我不是一个理想的消费者。

三明治童书研究所：您说您喜欢有故事的物品，那物品本身的故事会对故事创作产生影响吗？

Christian：不，这是两码事。我有尝试去运用一些很美的物品进行创作。但它们在画面上太抢眼了，人们可能会忽略故事，最终我放弃了这种尝试，决定只使用一些简单的物品进行创作。经验告诉我，使用一些抢眼的物品进行创作，不是一个好主意。

三明治童书研究所：您在童年时期就有收藏的习惯吗？

Christian：收集过一段时间的邮票，像很多儿童一样。但是，请注意，我并没有收藏的习惯。这里的物品很多，但是我收集它们，是为了创作之用，如果有一天，它们丢失了，或者是有人想向我索要某件东西，我都可以给他。

不，这并不是收藏，我对物品没有特别的依恋。至于说到我的作品，尤其是雕塑作品。我是用回收物进行创作的。我不希望它们成为雕塑后就呆在玻璃柜里，让人们只能从远处观赏。我希望我的作品能够令人们感到亲近。当然，尊重是必要的，因为这是我的工作成果。但如果在保持尊重的基础上，如果有人想要摸摸它，完全没有问题。

三明治童书研究所：您使用回收物进行创作，是否也有一部分原因是，对浪费感到可惜？消费主义下，很多东西都被随随便便的买来，又被随意丢弃了。

Christian：是的。在购买一件物品之前，我总会反复问自己，这是否是我真正需要的。我选择自己喜欢的物品，并且让它们陪伴很久。快速的更新换代并不吸引我。

三明治童书研究所：您一直如此吗？是否有过一段时间，对消费感到好奇？比如说青少年时期？

Christian：一直如此，这和我的家庭教育有关。我的家庭并不富裕，当然，也不缺吃少穿。只是我们没有多余的钱去浪费。这是我一直以来接受的教育，要爱惜物品。我想我的孩子们也理解到了这一点，他们意识到，消费是一件浅薄的事，它或许可以带来快乐的感觉，但不过一瞬而已。如果想要保持这种感觉，就必须一直买买买……这是没有尽头的。

三明治童书研究所：我留意到，如果在人生中很多重大事件上失去控制，而手头恰好又有一点钱，人就很容易想去购物，因为至少可以选择自己想要购买的物品，感觉对人生重新夺回了一点控制权。

Christian：正是如此。很多人会在外界寻找解决人生问题的方法，但其实方法总在内心。我不认为消费有解决真正难题的能力。它只是令人暂时忘记烦恼，因此带来一种短暂的类似快乐的感觉。如果想要维持这种感觉，就必须持续购买。

三明治童书研究所：您是在哪里找到这些物品的？

Christian：在街上自个儿捡的，还有别人给的。一般来说给我的时候，别人很开心。因为总算可以把没用的东西清空了。我俩都很高兴。

三明治童书研究所：所有类型的物品您都接受吗？

Christian：不不不不。我得看一下，是否能用得着。如果太大，就不行，是塑料的，也不行，全新的，我也不喜欢。有好几次，都是有人过世，家属要清空房子，邀请我去看看是否有什么需要的东西。于是我就去了，尽挑那些别人不要的玩意儿。

本文作者 Fab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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