顺势而为:解决环境问题的市场力量
文 风灵
环境问题一直被当作是典型的市场失灵问题,比如斯特恩报告(Stern Report)就把气候变化描绘为“最大市场失灵”。公众的看法根深蒂固,经济越发达,市场越繁荣,就会引发愈为严重的环境问题。其理由是,保护环境具有外部性,而市场中的商人唯利是图,不会考虑公共利益,故对环境有害无益。顺理成章,政府成了解决环境问题的不二选择,各国民众都纷纷要求政府采取强有力的措施阻止环境恶化,如征收环境税、关闭污染工厂、以产业政策促进新能源开发利用等。
不过,最近的一些数据恰恰表明,市场本身可能就具有解决环境问题的力量。
国际能源署的报告称,全球二氧化碳排放量连续第三年持平,这是过去一个世纪都从未有过的事。尽管2016年世界经济增长了3.1%,但碳排放总量并没有增加。中国作为世界碳排放第一大国,由于核电使用量的增加,去年碳排放下降了1%。而排在第二位的美国,2016年经济增长是1.6%,碳排放减少了3%。欧洲则是持平。
美国的排放量于2007年达到峰值,自那之后一直呈下降趋势。现在下降到了1992年的水平,但比起25年前,美国的经济总量已经增大了80%。
这一结果很大程度上是基于市场因素。比如,汽车燃料的效率更高、智能恒温器能更有效地调节室内温度,节省了燃料和金钱。但主要原因还是页岩气。由于水力压裂的技术革命,天然气的价格大大降低,作为发电厂的燃料,可与煤炭竞争。而天然气每单位排放的二氧化碳比煤炭少得多。2016年,电厂使用天然气的数量首次超过了煤炭。这一过程不大可能逆转,即使特朗普政府成功地推翻了奥巴马环保局的反煤法规,煤炭行业的长期前景仍注定黯淡。去年,美国的煤炭使用量下降了整整11个百分点。将电厂从燃煤转化为燃气很容易,反之却不然,这产生了一种棘轮效应。
另一个原因是21世纪的经济越来越脱离对能源的依赖。三十多年前,GDP每增长1%,石油消耗就会同步增加1%。但如今早已时过境迁。2015年,经济学家所谓的能源强度(单位GDP的能耗)下降了3.4%。很简单,驱动21世纪经济增长的是计算机、软件和互联网,而19世纪末到20世纪,驱动经济增长的是钢铁厂这样的大工业。生产钢铁需要大量能源,软件创作和利用则几乎不消耗能源。
虽然全球碳排放连续三年持平并非不可逆转的趋势,但尽管发展中国家能耗持续迅速增加,排放二氧化碳的环境难题却似乎找到了一条自我解决的道路,靠的是市场的力量和技术而不是政府官僚。这是什么道理呢?
道理其实并不复杂,真正在市场中打拼的商人很容易理解。食品生产加工商鲁弗在接受帕尔默采访时,谈到环境问题:“商人是终极环保主义者。真正的环保主义者明白商品的成本,原材料的成本,不管是石油、木材、橡胶或玻璃,或其他任何东西。而因价格和损益形成了会计账目,关于成本的信息就不仅是知识,而是有效的知识;它会改变行为。价格告知我们关于成本的知识,同时给予我们最小化成本的激励。我们不愿看见浪费,我们有激励确保不发生这样的事。”
生产需要消耗能源,但能源不但不免费,而且价格昂贵。高排放意味着高能耗或低效率或存在浪费,这都会提高生产成本,减少了市场上的竞争优势;同时,又会增加对能源的需求,提升能源价格,从而进一步推高生产成本,加上可能的诉讼和赔偿成本就更为可观。因此,受成本驱动,企业本身就有减少能耗的动力。高能耗的企业会被淘汰出局,而那些能耗低的新兴产业因其成本低廉迅速扩张了市场。
同时,环境保护同样也有成本。自由市场促进财富增长,增长的财富为改进环境提供了物质基础。这体现在商家有资本开发新的环保技术,而消费者也有钱为物美价不廉的环保产品支付额外的成本。必须指出,基本需求得到满足之后,消费者对健康、环保等目标赋予了越来越高的价值,这正是企业环保转型的一大动力。谁能够不断满足消费者不断变化(提高)的需求,谁才能在市场中占有一席之地。
消费者与生产者的互动,形成成本和收益,反映在市场价格信号中,以促使环保措施符合效率,也就是使产出大于消耗。相比之下,政府的行为却不存在这样的经济计算。一方面,其环保政策可能会增加成本、降低产出,也即是破坏财富而非增加财富,长期便难以为继;另一方面,也可能存在激励不足,执行不力的情况,环境从而进一步恶化。
总之,市场的力量便如水流的力量,若能顺其自然,则可事半而功倍,即使是棘手的环境问题也未必例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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