恐惧只因别无选择

文 风灵

据说疫苗事件事关全民，不以正确的姿势讨论疫苗问题不但是政治不正确，而且是社会不正确。目测关于疫苗的讨论已经演变成了关于恐惧的讨论，有没有权恐惧？该不该恐惧？恐惧的方式对不对？“殇”字是不是文盲的特征？各种观点一窝蜂地刷屏。

有没有免于恐惧的疫苗？给我来一针！这疫苗真的是有的，就是“自由选择”。其实没有那么复杂，恐惧，只是因为别无选择。

世界上危险的事情多得很。比如吸烟会导致肺癌已是科学定论，危险吧！国外的香烟盒上都印着骷颅头、烂肺、不成人形的病人，比无效疫苗恐怖多了！但资深烟民们却置若罔闻，你安利戒烟的话还没说上两句，人家就不客气地打断你：“你说的这些我都懂，我知道得比你还清楚。”但我就是要抽烟，你没话说了吧！这是人家自己的选择，皇帝不急太监急，人家吞云吐雾时，都不知道恐惧二个字怎么写呢！又比如探险，探的就是险，还能不危险么？但古往今来，有多少人前仆后继，乐此不疲？让人一想到远方便是诗，整个人都觉得升华了，没那么苟且了，哪有什么恐惧感？

只有在没有选择的情况下，才会引发恐惧乃至恐慌。剥夺选择权包括两种情况，一是信息隔绝，二是暴力强制。

一、屏蔽信息

最典型的例子莫过于三聚氰胺事件和地沟油事件。黑幕被人为遮蔽多时，公众本来可以有其他选择，却在不知情的情况下消费了致害的产品。黑幕一旦曝光，便如你吃了一把苍蝇下肚后才知道，当然会恐惧、恶心、呕吐。

选择是基于已知信息的决策。卖家和买家确实存在信息不对等，但这不重要，重要的是买家和潜在的买家，以及卖家的竞争对手，都有权自由地获取信息，传播信息，其中包括自由地建立媒体和利用媒体。失去了信息自由，便如被蒙上了眼睛，塞住了耳朵，然后你发现有人趁此机会在害你，你能不恐惧么？

有人说，信息太多会导致谣言满天飞而引起恐慌，因此应该管制信息。管制信息有用么？可以明确地说，管制信息才是谣言的制造机，谎话的发生器。后面将谈到的管制的悖论。

二、暴力强制

光是屏蔽信息还不是最坏的情况，纸终究包不住火，一旦曝光，往者不谏，来者可追，人们就可以各显神通。能用钱投票的用钱投票，能用手投票的用手投票，能用脚投票的用脚投票。总之，选择权毕竟还在自己手上，你害了我一时，总不能害我一辈子。比如说三聚氰胺案发后，你可以审判关押讨公道的受害者，却无法强迫父母们继续购买国产奶粉，就算没有选票，也还有钞票，还有海外代购，还有淘宝和天猫。

最恐怖的莫过于你知道他在坑你，却受到强制，合法的强制，不得不和他打交道。明知前有悬崖却不得不往下跳。我就喜欢你看不惯我又干不掉我的样子！比如强制学生注射疫苗，而又不能保证疫苗的质量。这时候手、脚、钱全派不上用场，你突然发现自己是如此无助，不恐惧就怪了。

和菜头老师冷艳高贵地告诉大家，出问题的是二类疫苗，而不是一类疫苗。还摆出了网民的文化水平数据，以显示他是多么明智，网民多么愚蠢。但就我看来，愚蠢的网民的逻辑能力还是比和菜头老师强那么一点点。出问题的是二类疫苗，就能证明一类疫苗没有问题么？难道和菜头的逻辑也是体育老师教的？和菜头老师要真敢打包票，不妨写个保证书外加押金若干，才有可信度。我今天才对学生说，谁要跳出来背书，但出了事又拿不出真金白银负责的，天王老子也不能轻信。

很多人将问题归结到政府监管不力，这也是万金油似的老生常谈了，张嘴就来，但为什么就没人想一想，换做你来监管能有力么？

寄望政府监管是在没有选择的情况下不得已退而求其次的要求。因为我没有选择，所以只能希望你能保证质量；但反过来，既然你都没有选择了，换言之，不管好坏都只能在我这里接受“服务”，我又凭什么要花许多力气去努力监管保证质量呢？我吃饱了撑的？所以，这就是监管的悖论，越需要监管的地方监管就越不得力。

信息的管制面临同样的困境。由于信息的来源被限制，受众迫切希望有限的信息能真实、可靠、权威，但是，既然你缺乏别的信息渠道，尤其无法自由地获取、传播和验证信息，我又凭什么要保证我提供的信息真实、可靠、权威呢？（政府其实也缺乏提供信息的能力，这是另一个话题，不赘。）不过，有个问题是，你可以强迫人们注射疫苗，却无法强迫人们真的相信你。世界卫生组织和官方以及各路科学大神已纷纷出洞，宣称和论证非法疫苗对健康的影响微乎其微，但人们仍将信将疑。因为在信息管制的情况下，人们更热衷于传播小道消息、内幕、秘闻，只要跟官方说法不同就有市场。这不难理解。而这进一步造成了混乱和恐慌。米塞斯认为计划会产生混乱，管制也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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