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逗：谁说美国律师都想当法官？又是谁说美国法官都是律师？ | 数说司法 | 第103期

对于美国的律师与法官的关系，国内法学通识教育有一些似是而非的观点：

• 所有的美国法官都来自资深的律师。只有律师界的精英才能成为美国的法官；

• 律师们以成为法官为荣，当有机会出现的时候会“义无反顾”地争取。甚至有种调调认为：不想当法官的律师不是好律师。

严格来讲，上述两种观点都不够精确。律师执照并非美国法官的必备任职条件；同时，法官也并非所有美国律师共同追求的职业目标。

▌▌律师执照并非美国法官的刚性任职条件

众所周知，美国的法官分为联邦法院法官与州法院法官。两者的选任标准与选任程序有很大的差异。

在理解美国法官的基本构成时，“两多两少”是重要的线索：即州法官多，联邦法官少；限制管辖权法官多，一般管辖权法官少。

由于统计口径的差异，不同报告中对美国法官的数量有细微的差别。其中，联邦第三条款法官的职数大致为865（不含破产法院法官与联邦治安法官），而美国州法官的数量大致为28906人，因此州法官占据了绝对多数。而在州法官的群体中，审理轻微案件的限制管辖权法院法官的人数又占据了多数。

联邦法官是美国法官中的精英。不过有趣的是，美国联邦宪法并没有明确规定法官的任职标准——即使是联邦大法官也可以不是律师。因此，从成功律师中选拔联邦法官并非法定的标准，而更大程度上是一种历史惯例。

对于州法院法官而言，他们的任职标准就更低了。下表是美国司法部专题报告《州法院机构组织结构》对美国50个州的法官任职条件的统计，我们可以发现，只有27%的法官职位明确要求有律师执照、47%的要求有法律学位，甚至还有25%的法官职位并未明确要求有法律知识。

以纽约州为例，2015年的统计数据显示，该州70%以上的村镇一级限制管辖权法院法官并非律师，而这些底层的法官往往占据了法官群体的多数。他们可能是退休的市长、退休的警察、成功的商人或是普通工人。是不是有种老娘舅的既视感？不过人家都叫做judge呢！

这些毫无法律知识的人在上岗前会接受一周的上岗培训，并且在上岗之后每年接受十几个小时的培训。据说，这些法律门外汉的审判效果相当不错。

纽约州曾在2008年一次司法改革中层试图将这些限制管辖权法院的法官全部替换成有法律知识的人员，但报告最终得出的结论是——不可能实现。

您也许会说，村镇一级的法官太low了，根本就是不能算是法官。那好，我们来看另外一组数据，在宾夕法尼亚州2015年的统计显示，527名地区法官中只有148名是律师，也就是说超过70%的地区法官并非律师。

所以说，有相当部分的美国法官并非律师，甚至没有法律知识。那种法官都选拔自资深律师的实践只存在于联邦司法系统。但它并非美国法官选任的主流。

▌▌成为法官并非美国律师共同的职业目标

2015年美国有1,300,705名职业律师。尽管成为法官赢得极高声誉，而仍有诸多理由使这些诉讼律师不愿成为法官。

第一，法官的薪酬水平对律师缺乏吸引力。美国法官的收入水平常常为国内法律人津津乐道。根据2014年的官方统计，美国联邦法官的起薪是接近20万美元，而州一般管辖权法院法官的起薪也超过14万美金。然而，对于美国的律师，尤其是成功而言，这些的薪酬同样缺乏吸引力。因为对于成功律师而言，成为法官必然意味着收入水平的大幅度下降。这种收入降低的抱怨在许多法官的传记或回忆录中都有所记载。美国联邦首席大法官多次在年终报告中提到法官的薪酬太低，以至于法官队伍对优秀律师缺乏足够吸引力。如果说，成为联邦法官带来的声誉能够有效缓解薪酬降低带来的郁闷的话，那么对于部分美国律师而言，为了成为一名普通州法官，甚至是限制管辖权法院法官而放弃高额的收入就真有些得不偿失了。

第二，法官选任的政治性让一些律师望而却步。尽管，美国联邦法官采用任命制appointment，但对于绝大多数州法院法官而言，选举election是成为法官的必经程序。美国司法部专题报告《州法院机构组织结构》显示，在美国50个州中，仍然有29个州采取选举的方式选任审判法院法官。这意味着，要成为法官，律师们要必须花费数年参与政治活动以保被选中。相当部分美国律师表示对政治活动无感。自由习惯了的美国律师并不总是喜欢政治，或者说并不总是善于政治。

第三，法官工作内容对部分律师缺乏吸引力。在美国，成为法官也意味着进入了“体制内”，其行为要受到诸多的限制，家人的活动也会受到相关的限制。部分自由习惯的律师无法接受如此限制。律师主张追究客户的利益到极致，因此可以是热情的、专注的。而法官则需要冷静地居中裁断。法官可能会发现一些案件中，一方当事人忽略了一些有利证据或请求权，但他/她什么也不能做——必须坚守在他们提出的论点上进行裁判。司法的消极被动与律师的积极主动之间的差距也是许多律师不愿意选择法官职业的原因。部分律师喜欢竞争，而不是居中裁断。

请不要误解我的意思。美国法官仍然非常值得尊敬，并且没有一个律师敢看低他们。但是这并不意味着律师愿意改变他们的职业路径。

关注「数说司法」，回复州法院可下载本文图表数据的出处——美国司法部报告《州法院组织机构》，这是了解美国州法院组织结构不可或缺的材料。回复ABA可下载2015年美国职业律师数量的官方报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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